《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224、第六章—1—（1）

　　第六章

　　1（1）

　　那年秋天开学季，我和女友去城南服装批发市场闲逛。真心不知道，这批发市场有什么好逛的，反正一年年的，都数不过来我们俩来了多少次。市场里闹闹哄哄的，人挤人，人挨人，走路躲来躲去都是个问题。我不愿意挨个档口地去看，没什么好买的。我宁愿站在那个楼梯上，看着一层小蜂巢似的档口里边忙忙碌碌的样子。

　　我和女友刚在市图书馆站下车，就听到批发市场那边有个男声在唱歌。那声音很特别，感觉有点恓惶；那歌词像是在诉说，有点苍凉的悲怆。歌词和声音合在了一起，又感觉得到唱歌的人，不想向命运低头。我以前没有听到过这首歌，声音很是陌生。

　　那一年，港台推出了很多好听的歌。像张学友的《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尹相杰的《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刘若英的《为爱痴狂》，吕方的《朋友别哭》等等吧。大街小巷的那些临街店铺，在店门口放一个大音响，不间断地循环播放着这些流行歌曲。但那个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放在众多的流行歌曲中，也显得依然很特别，也很好听。我和女友手拉手，几乎是跑着去寻找那个声音的。

　　城南服装批发市场的大门前，搭着一个铺着红地毯的简易舞台。舞台前面的两个角上，摆着两只很大的音箱。舞台的后边，有一个红色弧形的冲气模。气模的上边，粘着“盲人歌手洛西军”几个字。

　　那个站在舞台上，戴着墨镜，身材高挑清瘦，手握麦克风的就是洛西军了。在每首歌的间歇，都会有工作人员递给他白盒的磁带。他要在每一盒售出的磁带上签名，都是那种点点式的盲文。工作人员也会趁着间歇的功夫，介绍一下洛西军本人的经历。

　　舞台下的观众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要想靠得近些，非要硬挤进去不行。在外圈踮着脚尖看向舞台确实很累，女友便拉着我使劲往台前挤。尽管还是不能挤到最前面，但终于可以看清完整的表演了。舞台边上的那两个大音箱，它们发出的每一个重音仿佛都能让心脏跟着跳动一下。

　　洛西军歌声中，有一种不想屈从于什么的情感。他像是要冲破什么，却被自己深陷在眼眶中的双眼牵绊住了，无法摆脱。他会微笑着给购买磁带的人签名，但这样的微笑，在他心里面对还是不是黑暗？他唱的歌，歌词都是他自己写的。经过这么多年，那些歌词我早都忘记了，有些可惜！

　　他的歌声里有一个贯穿始终，十分独特的调调儿，或者说是一种独特的脉络。尽管我表达不出来，但我能感受到它是存在的。在这一点上，他的歌有些像郑智化的《水手》。我不知道这样贯穿始终基调，是否决定了他最终没能有更大的名气。还是因为他是个盲人，眼球深陷在眼眶中的形象，是他成为更好歌手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