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第 一章

　　第一章

　　五月，北方的艳阳需要拿出一小半热量去抵御清浅的春寒，用另外一大半热量来温暖人间。煦煦的光，可以去温暖树和花草，可以去温暖景观池子里粼粼的水，也可以去温暖小径和忽而吹来的风，还可以温暖我身边的大狗。

　　它是一只深红色的大金毛，妻子说是酱油色。原本的打算是养一只宠物狗，可以消解一下时光中可能出现的寂寞。但后来发现，它成了这个家庭中的一员。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宠物的，我们一家人就是这么看的。

　　它很喜欢依偎在我的身边，今天也一样。它偎靠着我，坐在我的脚边。它抻长着脖子，隔着不远处的树丛，望着妻子身影在树丛的那边消失。金毛狗头上那深红色的短毛，看起来更像是它的头发，而不是它的毛。

　　或许是它蹲踞的时间有些长了，坐累了；也或许是它担心妻子怎么还没回来。它会时不时地，交替着抬动一下两只前脚。但身体却是笔直的，保持着蹲坐的姿势。粉色的长舌头，耷拉在右侧的嘴边，口水不停地滴答着。人还没感觉到怎么热，但它已经觉得很热了。风一吹来，它黑色的鼻子不停地翕动着，在空气中嗅啊嗅的。

　　因为不让带着宠物狗去饭店吃饭。我和妻子说好了，她先去吃喜欢的麻辣烫，我和大狗在公园里等着。等妻子吃完了麻辣烫，她会带好吃的回来。但大金毛不会知道这些的，对于它来说，是丢了一只它应该管理好的“羊”。它一直被我牵着，没办法走开，就不能去找。所以，它只能焦急地等待着，盼望着，那只“羊”可以自己早点回来。

　　公园的小径，在我面前环成了半个弧。弧形敞开的那面，有两棵十米来高的大杨树。两把防腐木做成的长条凳子，是为了给来来往往的人临时休息时用的，就在这半个弧里。大杨树的树冠探出许多，在长条凳的上方弄出了好大一片树荫。大杨树的叶子，在小径上留下了斑斑驳驳的树影。暖风吹来，树影就在凳子上，在刻着地图的麻面大理石上晃来晃去。

　　那些穿过树叶罅隙的阳光，就像是许多个正在敲打着记忆的小锤子。它们闪烁着落了下来，在这里敲敲，又在那里敲敲。每次阳光被树叶隔断的瞬间，就好像是风收回了它的小锤子。再晃一下，小锤子们又落了下来。盯着看久了，大脑中似乎出现了一种迷离。眼前的景象在大脑中重叠了又重叠，想要瞌睡了。

　　狗狗的前脚快速地戳动着，发出嘤嘤的声音。妻子的身影，在树丛的那边出现了。她没吃成麻辣烫，而是在公园对面的一家饺子馆吃的饺子。吃完了，再带一份回来给我。骑在树影摇曳下的长条凳上，饺子和鲜榨的蔬菜汁就摆在面前，还冒着热气儿。

　　没有酒，那就把五月的阳光当做酒吧！让煦暖阳光，陪着饺子一起下肚。还真别说，饺子的味道竟还是有些不同的。

　　有些故事就像是平静的水。对于很多暼见了这泓静水的人来说，或许并不会激荡起他们任何的情感。但是，对于那些曾经深处似静水般故事当中的人来说，只要撇上一眼，却又可以随时唤起沉睡着记忆。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用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来比喻自己，是非常恰当的。我的人生与一些人的人生相比，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但我觉得，这并不妨碍我讲述那些对于我来说，却是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故事。它们在我的脑海中跳动着，每次都要跃跃欲试。并在我内心的平静湖面上，漾起微微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