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山贼后话 ...
-
马蹄挥踏,两旁的绿草密林飞驰而过,思妤感受了两刻钟的风驰电掣,策马奔腾的初次体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不是很美妙。行驶速度在入了城之后才放慢一些,让思妤缓过一点劲来。她晕马了,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当她被钱大壮抱下马背时不但双腿打颤还打嗝。
钱大壮把马放在门口不去管它,这是匹上品的军马很守纪律,跟了钱大壮三年,无需绑着缰绳也不会乱跑。他抱着沧宇进了“济世堂”,嗓门响亮地说:“快叫你们大夫来看看这位小兄弟!”
思妤从后面窜出头来,打着嗝嚷道:“姑父!姑、嗝!姑父!快来看看我表哥!嗝!”
田全正在柜台前盘点药材,见到血淋淋的沧宇忙领着一个药童出来。“这不是梁家的大小子吗?青之,去帮着扶到榻上。思妤,这是怎么伤的?”
思妤激动的比手画脚地说:“我们、嗝、遇到山贼了,他们有好多人,嗝、蒙着面拿着刀,哥哥就跟他们打了起、嗝、来,没打赢,大家都被吊到树上。嗝!幸好这位叔叔救了我们。”
“这位大官人好侠气!我替孩子的父母先拜谢了!”田全赞了钱大壮一句,忙对另一个徒弟说,“赤之,你去西门路的梁府通知一声,让当家的赶紧过来。”
“是,师傅。”赤之放下手头正在研磨的药材,“蹬蹬蹬”跑出门去。
田大夫给沧宇查看伤势,思妤的表姐、十六岁的田桔从内堂出来,见到思妤就过来说话:“我刚才就听到你的声音。怎么打嗝了?呵呵,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捏捏虎口就好。”
思妤乖乖伸出双手,田桔抓住她的右手,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按着大拇指和食指相连的穴位。正在思妤龇着牙想喊疼的时候,田桔突然在她的耳边大声的“啊——”了一嗓子,把思妤吓了一大跳,寒毛都炸开了!
田全怒视过来:“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一点分寸都没有!”如果他正在给病人施针不就要出人命了!这种性子还怎么嫁得出去?
田桔吐吐小舌头,小声地对思妤说:“现在是不是不打嗝了?医治打嗝最好的办法就是吓一吓。”思妤点点头,是很灵,只是小心脏到现在还怦怦乱跳。
病榻上的沧宇皱了皱眉头,悠悠转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了?”田全宽慰道:“年轻人的体质就是好。我现在给你上药包扎,你忍着点。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哥,你没事了,太好了!”思妤开心地趴到床头,轻轻地握了握沧宇的手。
“我已经敷上药,青之,你来给梁少爷包扎,手脚记得轻点。桔儿,你带思妤去洗把脸,梳个头。这位大官人,我刚沏了壶好茶,请这边坐。”田全领着钱大壮去柜台那边说话,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刀伤可不是小事。
思妤摸摸脑袋,头发是有点乱,刚才被风吹的,乖乖让田桔牵着她的手去后院。她的姑姑和小表姐田甜去了老邹家还没回来,田桔就在药铺帮忙。两姐妹闲话了几句,思妤见到院子里晒着许多药材,灵机一动,问道:“姐姐,我想要很多很多的药材种子,你能不能给我点?”
“你想要什么药材种子?药铺里基本都是干货,种子很少,也不一定能种活。”
思妤小眼睛亮晶晶地说:“随便什么都可以。还有,我想借姑父的医书看。”
田桔睁大一双明眸:“小丫头,难道你想当女大夫?”
思妤嘻嘻一笑:“我没姑父那么厉害,不当大夫,我可以当药农,种一大块药田。”说着还用手比了个大圆圈。
田桔哈哈笑道:“那好啊,以后我爹要用什么药材都可以管你买。等着,我给你去找找看。”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衙役的喊声:“街上这枣红马是谁的?”钱大壮迎出门去。那衙役见了他,快走两步过来,说道:“就是你!在城内策马狂奔,不知道城内有时速限定吗,万一撞伤人怎么办?过御赐状元匾时也不知道下马步行!除了有功名在身之人,其余人在路经悬挂在城门内的状元匾时都得下马步行。还有,刚才不是有个浑身是血的人与你共乘一骑,那人是怎么回事,说明一下?”
状元匾是三十年前先皇赐给天穹书院现任院长兼朝中翰林院大学士孙思勰的,他是百年内清城出的唯一一个状元郎。清城孙家是全国知名的士族,家大业大,朝中有人,不像梁家只是个小小的寒门庶族。
钱大壮取出一面玄铁令牌,背面是盘蛇图,正面写着:奉骑都尉钱大壮。盘蛇图的蛇鳞从头到脚分十八层,从五品官阶的位置在第十格,那个位置镶着一粒纯白的雕花玉珠,显示了钱大壮的武将官阶。文官的珠子是黑色的,武将是白色的,皇族的是盘龙图,镶黄色玉珠,玉质都是上等的,官府统一在玉珠上雕刻有乌龟图案,以防假冒。
官令一般无人敢冒充,因为抓到后惩罚十分严厉。衙役李信脸色一变,忙下跪参拜,口呼:“大人!小的是城门区巡逻衙差李信,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见谅!”
钱大壮伸手虚扶一下,对这位尽忠职守的官差还是有好感的,说道:“行了,起来吧。刚刚在郊外发生一起绑架伤人案,受害人在医馆内医治,你就在此处做个见证。再叫几名衙役去郊外接应下,位置就在此地去同心镇的路上,我的两个兄弟正护送一群孩童回城。”
“是,大人,小的知道该怎么做。”李衙役拿出一个呼哨吹起来,不一会儿聚集来四个巡逻官差。他们一番交头接耳,两名官差立即牵来马匹往城外而去,另两人则赶去府衙通知知县。
不到两刻钟,梁富成和马氏夫妻得知儿子被砍伤,心急火燎地急匆匆赶到医馆,知道儿子伤势无碍才心中大定,只是看着儿子那身血衣心中揪痛。梁富成感激地向钱大壮抱拳作揖:“谢谢恩公救下犬子。在下梁富成,敢问恩公贵姓?等下请赏脸让梁某做东好好酬谢恩公。”
“在下姓钱,不叨唠梁兄弟了,等我那两个兄弟回来就得赶路。”钱大壮看了看天色,心中默念:中午是赶不到媒婆家了,跟约好的对象要爽约了。
说起来他已经36岁了,在边关呆了近20年,至今未娶。原因是当年为了救驾腹部中箭得了暗疾,后经御医诊治判定为不能生育,他便淡了娶妻的打算,这事也不敢对老母说起,从族弟那过继了个儿子来。只是年初时老母托人带消息到军营,说是病卧榻中怕时日无多,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到儿子成家。他为了让母亲宽心,休书回去说:已经成亲,今年就退役回乡,与妻子祀奉高堂。钱母收到信后立即康健起来,日夜盼着儿子跟媳妇回家。
钱大壮拖了半年还是退役了。原本回家是件很开心的事,可他临近老家才记起没有媳妇怎么见老母,万一把母亲气病了可不得了!无奈只能在老家附近的镇上住下来,重金约见了媒婆,说了择妻标准——就是过日子的女人,样子要端庄,唯一的条件就是肯立即跟他回家。只是他昨天见了三个女人都不满意。
一个是刚成年的农家少女,长得清秀,可他自己的年纪摆在那,不能祸害人家姑娘。第二个是25岁的老姑娘,是富家千金,曾订过亲,样子很热情,是很想嫁人的那种,只是人家姑娘看上了他的三弟杨智,他三弟才24岁不急着娶亲,依旧没成。第三个是寡妇,过门才两年就丧夫,相貌是那种楚楚可怜型的,人也很娇小,见到他时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往他面前一站,只能活在阴影里,他真怕晚上翻身时把人压扁。
昨天出师不利,媒婆拍胸脯保证今天保管能成,约好中午相见。可惜半路上遇见山贼伤人的事情,管了闲事便去不成了。
钱大壮的父亲已经过世,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姐跟妹妹嫁得都挺远。他一直在边疆从军,独留母亲在御赐庄园里养老,有婢仆伺候。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胜在有官阶又有房产,不愁找不到媳妇,至于合不合心意就另说。他的庄园位于清城郊外靠近大清山、土地最肥沃的位置,占地十公顷(150亩地),有一百来家佃户为他耕作。大清山山峦起伏占地面积广阔是处原始森林,里头杳无人迹,物种丰富,整个清州有一半县城与大清山接壤或临近。横跨清州的清泉河就是源起于大清山。
又过了三刻钟,沧宇正在服用刚煮好的汤药,一个衙役跑进药铺说:“谁是钱大人?您的下属抓到两个贼子已揪往府衙。您和梁府的当事人可一同前去辨认。”
“行,你带路吧。”钱大壮说着就出门。
“恩公,我与你同去。”梁富成忙跟上。
“我也要去。”沧宇急着要起床,牵动伤口疼得龇牙。
“伤成这样就别乱动。我让欢、喜他们找了软榻,等下就抬你回家养伤。”马氏心疼地说。
沧宇倔强地说:“娘,反正都要抬着我走,去一趟府衙不也一样吗,我想听听知县审案,看看这群山贼有什么来头。”
“行了,你先跟我回家,案子的事回头问你爹也一样。”马氏沉着脸就是不同意,她也担心其他几个孩子,但现在受重伤的是大儿子,她得好好照看。
舅母他们要走,思妤自然也要跟去,便向姑父和表姐道别。
府衙内两个“山贼”现在已没了之前在林子里的蛮横,蔫了吧唧地瘫坐在地上,头顶的汗是哗哗地流。这两人属于比较倒霉型的,双臂脱臼,腿脚也瘸了。
当时鲁平单身匹马追上他们一伙七人,折了根树枝就把他们其中一人打下马,掉下马那人当时就起不来了。他们自恃人多势众提刀围攻鲁平一个,只是马背上耍大刀的功夫不到家,三两下就被鲁平夺了一把刀,他们见势不妙往不同的方向四下奔逃。鲁平追上去又把一人拖下马,也不去追其他人。鲁平将两个落马之人的手关节都拽脱臼,押着两人跟杨智等人汇合,一同回清城。半道上就遇到官差,便直接去了府衙。
在彩云国18岁到50岁的成年男子,除了有功名在身的和残疾、重病的,其余人每年都得到当地县衙去接受30天的服役安排,当然也可以通过钱财抵消服役。至于具体做什么事都由县衙内的主簿和他的助手安排,所以主簿他们对管辖区内的人基本都熟悉。果然,主簿身边的一人认出了两名“山贼”,小声地对主簿说道:“这两人是孙思勰孙大人府上的佃户,是不是该通知下孙府的人?”
孙主簿沉吟下说:“孙家可是城中有名的行善人家,不可能有这种败类!你派个机灵的去传话,知道该怎么做吧?”这位主簿是孙家的旁支,自然不能叫人坏了自家的名声。
“是的主簿大人,这两人定是行为不端被孙府逐出,没想到竟然落草为寇。”小助手机灵地回话。
最终,两名“山贼”自认是流民,被一伙强盗收留,才第一次犯案,只为求财没想过闹出人命,并招认自己的罪行。至于强盗窝的下落他们直说不清楚,一直都是流窜作案居无定所。
案子草草了结,两名嫌犯被判入狱三年。孙家的人丝毫没有被牵连,连名号都没人提起。至于孙府里面,孙三少被长辈下了禁足令和罚抄五百遍家训,这段时间都得低调行事。原本孙三少只是要教训下梁家的几兄妹,没想到害人也害己,不过重伤了梁大少让他心理稍稍平衡。
因为审案的关系,从县衙出来已经将近午时。鲁平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下晚了,大哥的婚事又悬了。”
梁富成耳尖,追问:“鲁兄弟,什么婚事?难道因为我们误了你们什么大事?”
鲁平向来藏不住话便道:“我大哥跟媒婆约了午时见面,现在怕是赶不到了。”
“钱恩公是要续弦还是纳妾?”梁富成刚才在县衙内听人称呼钱大壮为大人,想来一定是有官位的人,有资格纳妾。
“哈,我大哥是光棍汉,还是头茬呢!”鲁平大笑起来。
杨智过来拍了下鲁平的肩说:“大哥在瞪你呢,还不收声。”
鲁平立即看向大哥,见他已经收回视线,正跟梁家的小鬼们说话呢!只听七嘴八舌的声音叫着,新宇在问:“钱叔叔,你是大将军,功夫是不是很厉害?”启宇直接替他回答:“都说是将军了,当然厉害!你没瞧见钱叔叔一只手就能敌过五个人的分量,将下落的网兜接住。”
钱大壮笑道:“你们刚才说思妤丫头一个人躲过了山贼的注意,还找来蜂窝扔他们,她是怎么做到的呀?”
蜂窝!思妤心虚地低头不语,她突然记起被扔出去的蜂窝忘了捡回来。这不就表示她还得再去找个蜜蜂窝回来!真是件沮丧的事情啊!
慧诗接嘴:“我们问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启宇喜滋滋地晃了晃手上的圆乎乎的包裹,说:“那群蜜蜂都跑了,蜂巢被我捡回来了,回家就有蜂蜜吃了。”他还对前几天捅蜂窝被蜜蜂蛰却没吃到蜂蜜的事耿耿于怀呢!
思妤立即两眼盯住那个包裹,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把蜂窝要过来看看里面的蜂王是不是还在,那些蜂蛹是不是还能孵出小蜜蜂,如果可以利用,她便弄回空间里,空间里可不能没有蜜蜂给花粉受精。
慈谋提议道:“启弟,这窝蜜蜂可是我们的恩人,没少帮我们蛰坏人,不如由我们给里面的蜂蛹另外做个蜂箱,供养它们,不要吃这些蜂蜜了。大不了等明年蜂群壮大了我们再来取蜂蜜。我刚看过一本《养蜂篇》,我们可以试试。”
思妤忙附和道:“对啊对啊!这蜂窝是我找来的,以后由我来养,你们等着吃蜂蜜就行。钱叔叔,我也给你留着。”
宫语乐了:“你这么点人行不行啊,上回被蜜蜂蛰的哭鼻子,现在不怕了?”
启宇也调侃道:“思妤当然不怕了,不然怎么可能找来这个蜂窝。行,我们就听慈谋姐姐的,这蜂箱做成后就放学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