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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宗门邪法(六) ...

  •   弦月从云,流风携叶。

      谢辞举起白玉杯,杯中酒沫聚散,片刻后便消散开。

      “门主,你是说……秦桑死了?”卫常平倒酒的手一顿,撒出来好些在桌上。

      谢辞低头,一双眼中的哀思都被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微微眯起的眼中隐约可见些许暗淡之色。

      “他服毒自尽,也算是对过去的所作所为有个交代,只可惜未能当堂受审,没能还你本该有的沉冤昭雪。”谢辞声音低低的。

      他这些年早已习惯了淡泊,可如今面对故人,纵使是千尺冰封却也出现了裂痕,总是容易流露出些许掩饰不住的真情来。

      “常平,今日我再以万剑诀替你衔接一次经脉,你往后应当就能再习武了。”谢辞说着示意卫常平伸手,然后将两指放在他的手腕,“无论你以后是否还愿意入这江湖,有些武功傍身总是没有坏处。”

      卫常平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不想恢复武功,而是因为谢辞。

      他自然是愿意习武的,他曾经站在过武林高处,被人陷害跌落下来,现如今也总是会对那巅峰心生怀念的,能再练武,对他来说无异于再生。

      可之前谢辞两次替他修复经脉之后状态都很不好,脸色苍白浮现出些许病态。

      卫常平并不知晓曾经那个仿佛内力多到怎么也用不完的江湖第一高手,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他只知道现如今的谢辞,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谢承安了。

      许是看出了卫常平的不安,谢辞道:“秦桑虽然伏诛,但他背后的西疆之人才是更大的威胁,之后的时日我恐怕顾不上你,你带上妻女去平安行住一段时间吧,那边我会安排好。”

      里镇终归是太远了,谢辞顾不上,而且卫家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平安行是谢辞的产业,更能照应着些。

      这番话也更是在告诉卫常平后面可能还会有危险,他必须得有武功才能保妻女平安。

      卫常平不敢再推却,但看向谢辞的目光仍旧无比担忧。

      他分明看到谢辞运转内力都略显吃力,脸色也随着内力的快速消耗一点一点苍白下去……

      “门主——”

      “无碍,别动……咳,咳咳——!”

      谢辞话音未落,却是咳出一口鲜血来,血渍飞溅到白玉杯中,在酒液里缓缓扩散开来。

      浅红的颜色煞是好看,却只叫人触目惊心。

      “门主!别继续了,万剑诀的消耗实在太大,前几次就已经花费了太多内力,这次……”卫常平想要抽离,却被谢辞一把摁住了。

      “现在若是停下来,之前的努力就真的都前功尽弃了。”谢辞低声到。

      卫常平不敢再动弹,他抬头看着谢辞,眼眶渐渐的有些红了,一眨眼,就沾湿了眼睫。

      谢辞一手摁着卫常平的手腕持续输送内力,另一只手却狠狠攥住了桌下衣摆。

      内力骤减,百殇蠖便又开始蠢蠢欲动,整个肺腑间都充斥着那种难以忽视的痛,谢辞搭在卫常平腕上的手微微发抖,却说什么都不愿停下来。

      卫常平并不知道谢辞中了蛊毒,而百殇蠖又恰好是靠他内力压制,若是内力消耗过度,便随时可能毒发!

      随着内力逐渐流失,谢辞的状态越发虚弱。

      卫常平跟随谢辞的那些年里,从未见过他有这样虚弱之时。

      直到卫常平的经脉彻底疏通的一瞬,之前淌入他体内却无法游走的内力突然就顺畅起来,浩荡如万海升潮!

      谢辞这才停下手,内力游走自己经脉几个周天,尝试将百殇蠖压制下去。

      卫常平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手,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内力聚散,虽然经脉刚修复并无几分内力可以调转,但只要经脉恢复了,他以后便可以重新练武。

      他的天赋本就不弱,相信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再次执刀。

      “虽然经脉修复了,但毕竟不如从前,你可能……只能恢复七八分实力。”谢辞声音有些微弱,这么几个字却说得他有些微喘。

      “已经很好了……”卫常平眼含热泪,“这八年来我从不敢奢望自己还有习武的机会,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好了。”

      谢辞愧于卫常平的这一路坎坷,可卫常平却从未觉得有遗憾。

      这一路走来他看过武炼巅峰的光景,也有了最为寻常却温情的人间烟火,旁人或许觉得他有憾,他却只觉得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幸运。

      谢辞从卫常平客房离开,便回了自己房里没有再出来。

      今日是清音阁和踏云门联审的日子,但秦桑已经死了,能审问的就只有秦汶恩。

      踏云门最宽阔的一处高台旁,此刻已经围满了人,秦汶恩被绑着跪在中间,而江怀雪和曲倾音坐在那高台之上。

      江怀雪本以为秦桑已经死了,秦汶恩为了减罪也会松口,但她没想到不管如何审问秦汶恩也不愿开口。

      “若是你再什么都不交代,那就别怪我动刑了。”曲倾音的耐心已经耗尽,“江门主顾念旧情,但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秦汶恩低着头,耳畔议论纷纷都是谴责秦桑的声音。

      可他只是低着头,什么都不愿意说。

      “负隅顽抗。”曲倾音挥了挥手,有清音阁的弟子持长鞭走上前来,那鞭子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倒刺,若是抽到身上必定皮开肉绽。

      秦汶恩的目光落在长鞭上,身形颤了颤,可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秦桑于他是有恩的,他的为人不算正派,但却唯独遵循一个义字,秦桑已经死了,落井下石的事他干不出来。

      一鞭又一鞭打在秦桑背上,他俯身跪地,撑着地面的双手都在打颤。

      一鞭落下,让人心惊的脆响与血雾一同暴起,他背后的衣衫很快就被鲜血浸透。

      “秦桑勾结歃血盟的罪证如今已经被公之于众,那几个被他带上邪路的弟子尸身现在还躺在我们清音阁的冰室之下,你又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江怀雪有些不明白,“你虽然为秦桑做了很多事,但也罪不至死,又何必要让自己受这么多苦?”

      行刑的弟子停下来,秦汶恩抬起头看着江怀雪笑得凄惶。

      他嘴角溢出丝丝鲜血,那一笑冷得让人心颤。

      “你们想把秦桑的罪行公之于众,我没有理由阻拦,但我也不会相助。”秦汶恩抬头看着江怀雪,目光中带着些狠厉。

      江怀雪有些气恼,搭在腰间的手不自知的握紧了千霜。

      回到踏云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将千霜剑带在身旁,除了让踏云门众人信服,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带着谢承安的剑,就能好像他也亲眼看着踏云门一点一点澄清。

      可现在看来,一切并不像她想象的这么顺利。

      秦汶恩的双手都被麻绳绑住,但他还是强忍着背后的痛用手支撑起身,跪得直了些。

      “可我这,也有一桩罪行,要公之于众。”秦桑冷笑着,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

      周围突然安静了,那些围观的人都看向了浑身是血的秦汶恩。

      秦桑的罪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秦汶恩所谓的罪行,定然不是指秦桑,那又是指认的谁?

      秦汶恩抬头环顾四周,周围的人不过是来看个热闹,秦桑害的那些人里没有他们的亲朋,他们自是不会有什么悲喜,他们不过是来看恶人罪有应得,来看公正大快人心。

      而现在秦汶恩这里还有不为人知的谈资,这些人自然是乐得听闻。

      秦汶恩笑得惶然,好半天之后才回头将视线落在高台上,看向了江怀雪。

      “江门主,就算有罪,也不能烂下杀手啊……”

      “就像你们也得拿出证据来审判我和秦门主,那你们自己的人没有证据没有审问便杀了人,难道就不是罪了么!”

      江怀雪低头看向在血泊中有些癫狂的秦汶恩,没缘由的不安起来。

      “江怀雪,你可知道歃血盟被灭一事?他们的少盟主侥幸逃过一劫,你知道他告诉我是谁灭了歃血盟么?”

      江怀雪皱起眉头来。

      她前不久才得知歃血盟被灭一事,当时也觉得很奇怪,但那段时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并没来得及去细查。

      再者歃血盟对他们而言是个威胁,不在了于他们而言也是好事。

      可这背后,还能有什么隐情?

      “灭歃血盟的不是别人,就是江门主带在身边的那人。”秦汶恩笑道,“是谢辞灭了歃血盟!”

      “休要信口雌黄!”江怀雪怒极,点足一跃便持剑来到秦汶恩面前。

      她手中的千霜剑铮的一声出鞘,转瞬便横在了秦汶恩的面前,寒光紧紧贴着他还有血丝划过的颈部,仿佛下一刻就要迫不及待的饮血啖肉。

      可秦汶恩并没有半分惧怕,他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的死活,而是接着说道:“怎么,江门主还想杀了我,堵住我的嘴?那我就要告诉你们,谢辞他可不只灭了一个歃血盟,三年前……他还灭了万毒宗!”

      “来人,将他押下去!”江怀雪厉声打断了了秦汶恩的话。

      “血染飞沙,大漠生花……血衣鬼的罪,难道就比秦门主更少吗!”秦汶恩被人拖下去,却仍旧高声喊道。

      江怀雪站在被鲜血浸透的那片地,手中的千霜剑不停的抖,她想要替谢辞辩解,却发现自己甚至无从说起。

      那几日,谢辞的确是一人追歃血盟的人去了,不久之后就传出歃血盟被灭的消息来。

      谢辞……真的灭了歃血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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