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极夜

36、第 36 章

　　登基之日，我心中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倘若李希真的决定当众揭穿我的身分，我也绝不能坐以待毙，因为夜寒不在，京畿第二营已经归于我手，再加上苍佑的皇家御卫队和沈天白的京城护卫队，我的胜算还大上一些，到时再以女子身分登上皇位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这是下下之策，就算我以女子身分取得皇位，那些官员又岂会全部臣服于我？难道当真要学武则天的手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麻烦的是，驻扎在各地的军队有可能起兵造反，到时不免又是生灵涂炭，我实在不愿如此。

　　谁料一日下来，竟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当我坐上皇位之时，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坐在高高的皇位之上，看到的是下面跪拜着的文武大臣，耳边传来的是众人齐呼万岁之声，心里竟然有一瞬间的兴奋，眼睛扫过众人，却看见李希带着笑意的眼睛，我突然觉得背脊发凉，李希这人，我果然还是不懂！当我以为他必然会那样做的时候，他却偏偏不做，正因为料不到，所以才显得可怕。

　　晚上竟然有些睡不着，想到李希带着笑意的眼神，总是觉得有些不安，今天晚上，季大哥应该会收到我给他的东西了吧？不知夜寒现在的情况如何？衣衣这孩子一直避着我，难道他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自己做错了吗？为了这个皇位，费尽心机，但是坐在这个皇位之上又该做些什么呢？

　　迷迷糊糊之中，只觉有人在喊我，勉强睁开眼睛，眼前之人竟然是……

　　“父皇！”我看着他，心中却有一丝疑问：父皇不是死了吗？

　　父皇在笑着，他伸出手轻轻抚着我的头，“皇儿，以后一定要当个好皇帝，知道吗？”

　　“父皇，我……。”他对我从来都是爱护有加，可是我却对他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真的觉得非常内疚，但看到他慈爱的眼神时，却忍不住点了点头，“我会做一个好皇帝的。”

　　他笑着，“父皇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父皇，夜寒他……。”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把夜寒托付与我，我却……

　　“不要担心，夜寒现在和父皇在一起，我们都很好！”

　　“夜寒和您在一起？”我有些惊讶。

　　他点点头，拉过我的手，“皇儿，不要太相信你身边的人，越是信任的人越容易背叛你，明白吗？”

　　感觉到握着我的手渐渐松开，父皇的身影也似乎渐渐模糊起来，我急忙道：“父皇，你指的是谁？父皇，父皇，夜寒为什么不来？他在恨我吗？父皇，你别走！父皇！”

　　心脏好像猛跳了一下，按住胸口，从床上坐起来，四周是一片漆黑，我才意识到原来是在做梦，父皇早已死了，又怎么能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手撑在床上，忽然想到这里是父皇曾经待过的瑞阳宫，难道真的是父皇回来给我托梦？那么夜寒……，抓着胸口的手慢慢收紧，难道他真有什么不测？不，不会的，我的猜测不会有错，没有找到夜寒的尸体，他必定在聂轻飞手上，聂轻飞虽然说过要报仇，但是聂云间却绝不会允许她杀人，聂云间曾经说过，有他在，聂轻飞就不会死，他既然能解肝肠寸断，夜寒的毒他即使不能解，也能压制一段时间吧？只要季大哥即时赶到，送夜寒去花间阁，夜寒就绝不会有事！
　　没错，这样的推断合情合理，决不会有错！双手覆上额头，闭上眼睛，心中有个声音反复在说，不会有错的，不会有错的……

　　我猛然放开双手，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原来今夜无月啊，父皇让我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他指的是谁？

　　“来人哪！”

　　“皇上，有什么吩咐？”一个小太监急急走了进来，点着了蜡烛，我知道他叫四德，衣衣不在的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我身边。

　　“四德，让苍佑来见朕，马上！”

　　“是，皇上！”四德机灵的应着，赶忙出去了。

　　“皇上！”

　　“进来！”外面的声音低沉有力，我知道是他。寝宫里只点着了我桌上的那一根蜡烛，是我特意吩咐四德这么做的。

　　很暗，我几乎看不真切他的脸，但却不愿再多点上一支蜡烛，不是为了节约，只是因为……因为一个我自己也不太了解的理由。

　　“皇上让属下来不知有何要事？”

　　我挪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的脸处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酒杯，心中却在想着到底该怎么说，在父皇去世的那一刻，有些事我隐约已经猜到了，只是为了不想失去苍佑的助力，所以连提都没有提过。

　　“苍佑，你为什么要进宫？”

　　他可能估不到我会问这个，稍微惊讶的抬起头，然后定定的看着我，目光深沉，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脸显得有些飘忽。

　　“你说过以前是为了一个你最敬佩的人，现在则是为了一个你最重要的人，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和这皇宫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我，竟然露出了笑容，“有些事，我知道你早已憋在心里很久，我一直在想，不知你什么时候会问我，想不到让我等了这么久，很好，做皇帝就一定要能忍！只是你若在除去李希之后再问我这个问题，我会更加欣赏你！”

　　苍佑的语气很奇怪，和平常的完全不一样，而且我没有忽略他的称谓，他从前是暗流谷的谷主，一方霸主，今日这般说话，恐怕才是他本性。

　　“你真的会告诉我？”他从前隐藏的滴水不漏，今天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说了出来？

　　“你真的想知道？”他走近了几步，看着我。

　　我忽然有种不想听的冲动，因为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必然要付出代价，但是，如果不知道他的秘密，我又怎么可以信任他？身边有一个不能全然信任的人，那比没有更糟！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头。

　　“你会全部告诉我，没有隐瞒吗？”

　　“我会全部告诉你，因为你已经是皇上了，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能知道的！”他靠近了我，他的脸在烛光下那么清晰，他的眼中竟然带着……宠溺？

　　他抬起头，像是在回忆些什么，而后看向我，微微笑了一下，“二十几年前，有一个大将军，他驰骋沙场，无往不胜，但是在情场上，他却输得很彻底。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两个人山盟海誓，但是那个女人贪图荣华富贵，嫁给了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于是那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举兵造反，他得了天下，但却找不到那个女人，他郁郁寡欢，不理朝政，不久被他推翻的那人攻入京城，他自焚于殿前，死后被鞭尸，并且曝尸七七四十九天，而那个女人却心安理得的当着她的皇后。”他停了下来，看着我。

　　“真的是个好老套的故事！”我笑了几声，但在他的注视之下，却笑不下去了，收起笑容，轻叹了一声，“那个将军是战雷，而那个女人就是我母后，是吧？”

　　他点了点头。

　　“那战雷是你什么人？”

　　“是我叔叔，亲叔叔！”

　　“你亲叔叔？你不是姓苍吗？”问出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问了多余的事情，他如果不改姓，如何能混进宫来？

　　“对了，那么说战雷是你最敬佩的人，那你最重要的人哪？”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一下嘴角，“你不要告诉我，那个人是我？”不等他说话，我摇了摇头，“不可能，你恨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

　　“因为你姓战！”

　　“什么？”我从椅子上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你是我叔叔战雷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妹！”

　　“你，你，你，……。”我手指着他，一连几个“你”却说不出其他话来，一片沉默之中，烛光摇曳，似乎整个寝宫里都显得诡异起来。

　　我突然笑了一下，朝着床走去，“我一定还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手臂被一把拽住，眼前是苍佑稍嫌严肃的脸，“你不该逃避！”

　　我像被忽然惊醒了一般，跳起来，挣脱他的手，跑到门口，打开门，大声道：“统统给我退到十丈之外，违令者杀无赦！”

　　看到所有的人退到了远处，我才关上了门。

　　走到苍佑面前，看着他，“你有什么证据？”

　　他嘴角露出了笑容，“你去问问你母后，她什么时候认识我叔叔的，什么时候进宫的，又是什么时候生下你的，你问了，自然就会清楚了！”

　　“除了这一点，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没有！”

　　“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没有！”

　　我背起手，踱到桌子旁，低下头，脸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忽明忽暗。

　　“看来，我不用再担心你了！”

　　“什么？”我抬起头，他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他笑了一下，靠近嘴角边露出了两条细纹，“要做一个皇帝，有时候心狠一点也不为过，如果你现在想的是怎么除去我，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了！”

　　我刚刚……在想什么？在想要杀了苍佑吗？我猛然抬起头，却见苍佑在笑着，带着一丝宠溺，带着一丝欣慰，为什么？明知我要杀他，为什么还能这样笑？

　　我低下头，看着摊开的双掌，忽然觉得一阵刺眼，为何？为何我的手上会是一片血红？染上了夜寒的血还不够，难道还要染上苍佑的吗？苍佑虽然神秘，但他从未伤害过我，相反，他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堂妹，一直在保护着我！作为一个人，谁会想要伤害这样为她的人呢？为什么我竟然会想要杀他？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不是我，我拼命搓着掌心，想擦去那一片血红，想不到却越擦越红，我颓然的看着掌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我不想看到这片血红，不想看到，为什么会这么亮？为什么会看得这么清楚？是谁？是谁点了那么多蜡烛？

　　“你要干什么？”

　　掌心中灼热的痛楚似乎让我一下子清醒了，我看到苍佑的手抓着我的手腕，“苍佑，原来……我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却带着一丝绝望，原来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抚上我的发，轻叹了一声，“对不起！……如果你想哭……。”

　　我摇了摇头，“我……哭不出来。”

　　“苍佑，继续做你的皇家御卫队队长吧！”我看着他，轻轻地说着。

　　“你会后悔的，说不定我一转身，你就会后悔！”他的眼神很笃定。

　　我摇摇头，“不，我不会后悔，没有了骑士，皇帝会寂寞的。”

　　“看来你还没成为真正的皇帝！”他这样说着，眼中却带着笑意。

　　我淡淡一笑，“在我成为真正的皇帝之前，你就离开，悄悄地离开，不要告诉我这个真正的皇帝，好吗？”

　　他看了我一会，点了点头。

　　我坐下来，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递给苍佑，“坐下陪我喝一杯吧！”他接过酒杯坐了下来，却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笑笑，一饮而尽，“苍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人的？”

　　“在你去河北之前。”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战雷的孩子？”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我笑笑，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好像对我很不屑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难有大成。”

　　我放下刚送到唇边的酒杯，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哦？那后来怎么……？”

　　“瘟疫一事让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

　　“那时候你已经知道我的性别了，你还想让我做皇帝？”这一点我觉得颇为奇怪，难道苍佑的思想这么开通？

　　苍佑笑了一下，有些豪气干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既然是叔叔的孩子，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对苍佑来说，让战雷的孩子登上皇位，是他最大的心愿，所以只要能完成这个心愿，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终于还是问出了放在心里很久的话，“先皇是你杀的？”

　　他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动手杀他，他自己吓死的。”

　　我点了点头，父皇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口，“不想让我喊你一声堂哥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只希望你到你爹幕前拜祭一下！”

　　“他葬在哪里？”

　　“暗流谷。”

　　抬起手，又饮下一杯，“好的，我会去的！一定会去！”

　　他笑了，我拿起酒杯和他干杯，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早上四德来喊我上早朝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竟然是在床上。

　　宿醉之后的后果就是头痛，洗漱完毕，头还是有些隐隐作痛，甩甩头，今天是我第一天上早朝，可不要得了个昏君的名号。

　　走出门，却见苍佑已经站在门外，微微躬着身，“皇上！”

　　我看着他，是啊，昨晚只是一个小插曲，从今以后，一切还是在轨道上，苍佑还是他忠心耿耿的皇家御卫队队长，我还是做我的皇上，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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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555~~~~~~~~~本来打算在十二点前发出的，谁知还是来不及，因为头痛，竟然写了五个小时，而且就写了这么一点点，真是惭愧！

　　大家的猜测都很有趣啊，好像还有一个最高幸福论是吧？嘿嘿，不过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其实是我懒，脑子要罢工了，今天还有一点点烧）

　　ps：不是开着空调才发烧的，我在宿舍里，是没有空调的，可怜！只是吹了一个小破风扇就感冒了，我果然不是富贵命啊！连风扇都吹不得，别说空调了！

　　好了，闪人了，吃药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