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极夜

2、第 2 章

　　来到燕府也有些时日了，日子倒也过的幽哉，也打听到了不少八卦。听说燕夫人生下小少爷之后就去世了，燕大人倒也是情深一片的人，从此没再娶过。他就一子一女，长女燕幽幽，现年十八，家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她管，大概是因为没有母亲的关系，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嫁人。次子燕衣衣，只有十岁，大概从小缺乏母爱，致使他养成了骄纵任性的性格，由于是燕幽幽将他带大的，所以惟有对她倒是不敢放肆。

　　但是对于我来说，要驯服这个小少爷还不简单。对付那个任性的小少爷的唯一方法就是完全的忽视他。他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现在有人敢那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肯定是觉得既气愤又新鲜。

　　我唯一感到头痛的是这里的大小姐，她来看过我好几次，言谈中表露出来的若有似无的情愫让我心惊了好几次，已经有一些闲言闲语飘进我耳里了，估计是燕大人太忙，还顾不上这些，否则我不被杀了也被赶出去了。

　　突然一个人影冲进了书房，“啪”的一下将门关住。

　　我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时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来。

　　“我的小少爷，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

　　他的衣服似乎被人撕烂了，脸上黑乎乎的，我唯一看清楚的就是他乌黑的眼珠子正瞪着我。

　　半晌，他才气呼呼的说：“我跟人打架了！”

　　“哦，”我站了起来，觉得颇为有趣，在这里谁不知道燕城恩燕大人，谁敢和他的公子打架？就算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会不管吧！

　　“他们知道你是谁吗？”

　　他立时装出一副神气的样子来，“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会仗着我爹哪！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倒他们的！”

　　听他这句话，倒有些豪气干云的意味，不过配上他那个狼狈样，委实有些不伦不类。我想这个孩子倒也不是一无可取的，倘若有个人可以好好教导他，那他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有为青年，当然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我自信没有那个能耐！

　　“喂，我要洗澡，你去给我弄点水来！”

　　哟，这小子又拽起来了，刚才夸他的话收回。

　　“少爷那么有本事，你自己去吧！”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的脸恐怕已经气得涨红了，可惜现在他的脸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当然知道他不可以这幅样子出去，这里的下人都是大小姐的眼线，被人看到肯定会去告诉大小姐，到时候他就倒霉了。现在不整整他，更待何时？

　　“你……。”他指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垂下脸，肩膀微微抖动着，我看得怪异，这小子不会是气疯了吧！

　　忽然他抬起头，露出白白的牙齿，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辛大哥，求求你了，去帮我弄点洗澡水吧！好不好？”

　　我吓了一跳，这小子还真是能屈能伸啊！将来或许是个厉害的主。

　　他既然都那么低声下气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摆架子了，不过看他黑黑的脸再配上白白的牙齿，让我想起了黑人牙膏。

　　我“噗”的一下笑了出来，看他又要变脸，马上说：“好好好，我马上给你去拿！”

　　走出书房，听到门上“砰”的一声，估计是他在拿门出气。

　　帮他放好洗澡水，刚要走出去，就听到他在喊：“帮我洗！”

　　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继续往前走。

　　燕衣衣气呼呼的拦在我面前，“我说帮我洗，你听到了没有？”

　　我挑挑眉，不会吧？要我帮他洗？

　　“你已经那么大了，还要我帮你洗！”

　　“我……。”他本来是想说几句强硬的话，不过最后还是软了下来，“从小到大，都是奶妈帮我洗的，我怎么会洗？”

　　看着他的模样，觉得还是蛮可爱的。

　　“好吧，我帮你，不过只此一次！”

　　他欣喜地惊呼了一声，脱了衣服，“扑通”跳进了浴桶，然后看着我。

　　我无奈的摇摇头，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我一边帮他擦着背，一边说着：“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以后都让别人帮你洗澡吧？”

　　他奇怪的看看我，“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家佣人那么多！”

　　我再接再厉，“可是你不是要做男子汉大丈夫吗？”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谁说男子汉大丈夫就一定要自己洗澡的？在京城的时候，我去沈叔叔家住了几天，就看到沈阿姨在给他洗澡，人家都说沈叔叔是大将军，是大英雄，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了吧？还不是要别人给你洗澡？”

　　我听了不禁气绝，“这个不一样！”

　　他不服气的看着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翻翻白眼，总不能说出一些少儿不宜的话来吧！

　　我决定来一个善意的谎言，“小少爷，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要是让那些下人给你洗澡，让人家看光光，摸光光了，岂不是很吃亏？”

　　他一听我这话，倒不说话了，沉思了一会，“那我看回来，摸回来不就好了！”

　　天哪!我快昏倒了！我好像在助纣为虐啊！要是往后他真的这么做，那不是又多了一个下流公子了吗？

　　“那个，还是你吃亏阿！你想，那些下人哪有少爷你长得漂亮啊！”

　　他点点头，“那倒是！”

　　我乘胜追击，“所以啊，少爷你以后还是自己洗澡吧！”

　　他刚想点头，看到我，“辛大哥长得也挺漂亮的，我好像不吃亏啊！辛大哥，以后你帮我洗澡，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我再一次想晕倒，没事说那么多干什么，干嘛非要让他自己洗澡？我管那么多干嘛？他是龙是虫，关我何事！

　　“少爷，要是你以后自己洗澡，我就教你方法，让你打赢那些人，怎么样？”

　　“真的！？”

　　我看到他的眼睛发光了，连忙点点头。

　　终于交易达成，我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在大学的时候学过跆拳道，不过也忘得差不多了，我教得乱七八糟，他也学得乱七八糟，还好和他打架的那帮小孩没学过所谓的武功，我教的那些他使出来倒还挺管用的，第一次打赢了回来就得意洋洋的向我说打架的过程。至此之后，算是对我崇敬有加了。

　　我有一日问他，不是说有很多人都来投靠燕大人吗？怎么都不见有人哪？

　　他又露出了那种鄙夷的神情，“他们都住在别院！”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些人，燕大人似乎不常到这里来，恐怕更多时日是和他的一帮幕僚在一起的。

　　这就令我更觉得奇怪了，一个退休的官，不享受天伦之乐，偏偏要和那些没有关系的人在一起，而且听说招待得极为周到，就算他再怎么爱才，未免做得也太过了吧！

　　有一次也试探性的问过燕幽幽，不过她岔开了话题，这就令我更觉得奇怪了。

　　不过我既然决定要过平淡的生活，就不应该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但是无聊的时候，我还是会有一探究竟的欲望，我放任这种欲望蔓延着，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我肯定会想起他，那会让我更加难受。

　　自从我教了燕衣衣踢足球之后，他就迷上了这项运动，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惊叹他的运动才能，如果是在现代，他说不定可以成为国际巨星哪！

　　我差不多每天都被他拉着去踢足球，几天下来，弄得自己腰酸背痛的，我承认，我是个运动白痴。

　　“辛大哥，你在想什么？球来了！”

　　我回过神，球已经过了我头上了，呈优美的抛物线，落入了别院里。

　　燕衣衣吐吐舌头，“呀，掉进去了，辛大哥，都怪你！”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可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拉着我，向小门走去。

　　守卫拦住了他，不过他本来就刁蛮惯了，踹了那两个守卫一人一脚，趾高气昂的拉着我进去了。

　　我这才发觉，这个小孩还是未改其本性，只是在我面前变乖了而已。

　　他转过头，向我眨眨眼。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故意的！”

　　他不屑的扯扯嘴角，“切，谁稀罕进来了！你一直看着那扇小门，所以罗，我就带你进来逛逛！”

　　这个小孩！还真的蛮细心的哪！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他拍下我的手，抗议着，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摸他的头。

　　“辛大哥，你待着别动哦，我去找球！”临走前还朝我眨了眨眼。

　　我笑笑，看着他跑远了。

　　四周很安静，据说有很多人住在这里，可是为什么这么冷清呢？难道所有人都出去了？或者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忽然听到一声开门声，我连忙转过身去。

　　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配着剑，看到他的脸，我几乎笑出来，想不到古代有这么黑的人，古代人应该不会故意晒黑吧！

　　不过长得真的不错，如果白一点，可以说是奶油小生，现在这么黑，应该是个性小生吧！

　　他走向我，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反正都是黑黑的，难道他想和我打招呼？

　　我正准备扯出一个笑容来，却不料那人站在我面前，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不会碰到一个疯子吧？

　　我正想问他干什么，却不料他嘴角上扬，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眯着眼睛。

　　“你还没死？”

　　你还没死？！这是什么话？我猛然想到那家人家的死状，难道这个人就是凶手？他会怎么做？现在杀了我吗？我的视线移向他的剑。

　　“我认识你吗？”我试探的问着。

　　那人笑笑，却不言语。他倾身靠近我，在我耳边说道：“今晚三更，这里，我等你！”

　　我看着他的背部，觉得有些奇怪，莫非他不是凶手？

　　三更时分。

　　我本不想去的，但到了三更时分，却还是不知不觉的出去了，小门已经被锁起来了，看着高高的围墙，连连苦笑，罢了，还是回去吧！

　　我转过身，发现一道人影在眼前。

　　“为什么要走？怕我？”

　　我指指围墙，“太高了，爬不上去！”

　　他低低的笑了，“抱歉，我忘了！”

　　就是嘛！以为所有的人都可以像你一样高来高去的呀！

　　“你是谁？”

　　“柳无！”他的眸子深沉的看着我。

　　柳无？这是什么名字？我笑了，“你真的什么也没有？”

　　“看来你真的不怕我！”

　　“你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不是吗？”我回以一笑。

　　他点点头，“不错，不过白天的时候，你盯着我的剑，我以为你怕我杀了你！”

　　是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害怕他会杀了我，虽然没有他的生活，权力、爱情甚至生命，我都没有兴趣。不过老头说过他的生命和我的生命是等长的，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看着他，“你认识以前的我？”

　　他不解，“有区别吗？”

　　“当然有，以前那个已经死了，现在，我叫辛茗羽，和以前那个完全没有关系，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所以，请你别来打扰我！”

　　我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相信他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转身走，却听到背后一声叹息，“你明知道以你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过自己的生活！”

　　我的身份？一个以砍柴为生的家庭，这样的出生能有什么样的身份？很想问清楚，却不敢问。
　　最后只能丢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我想过平淡的生活！”

　　“对不起！”

　　他说得很轻也很无奈，我忽然觉得心慌，加快了脚步。

　　关上房门，心里却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这个身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