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望谟川

2、江湖救急

　　苏隐竹跟着江莞来到教室，这是他第三次转学，兜兜转转又回到这所城市。

　　入学前苏瑾已经托人打点好入学手续以及大大小小一些杂事，苏隐竹只需来学校报到并初步了解附近设施，而这一点恰好被他就读于一中的青梅竹马江莞揽下，在绕着学校走了一圈，江莞对着苏隐竹一通指点江山——

　　哪个围栏附近偷偷点外卖不容易被抓，哪个食堂的阿姨不抖勺，甚至如何在迟到的情况下躲过保安大叔以及监控，掐准老师不在的时间悄无声息溜进教室，当然也顺带美言了几句学校的光辉历史，（毕竟是班主任陈萍交代的革命任务：让新同学感受到学校师资的雄厚和人才辈出）随后两人一同来到教室。

　　“对了，下个月学校会举办一次为高三学子百日誓师加油打气的晚会，老陈看了你的资料，想请你给班级的合唱节目伴奏，顺道跟同学们熟悉熟悉，让我先来问问你的意向如何。”

　　江莞将这学期的新书整理了一份顺手放到苏隐竹桌上，周边零零散散来了些学生，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见了点风声，对这位新来的转校生的好奇化作了看似无意的偷瞄几眼或是稍远处叽叽喳喳的讨论。

　　“没有意向。”苏隐竹闭目养神，背靠着桌椅喝着奶茶，杯面凝结的冰雾被苏隐竹轻轻擦去，从杯底滑落。

　　“？”江莞眯起眼，把手撑在苏隐竹桌沿，食指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真的吗？”

　　“！！”作为朋友多年的经验告诉苏隐竹此刻的江莞随时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性命，谨慎地将嘴里的珍珠咽下，珍珠下肚，心提到了嗓子眼，正襟危坐道：“我的意思是，能为班级争光是我的荣幸，随时待命，听从组织安排。”

　　“那就好。”江莞一挑眉，抱臂悠然回到座位。

　　又一阵喧哗，开学第一天多是学生返校回寝室收拾杂物整理书本，班主任则要开大大小小无数的会议，领取学生资料，通知班干领取课本以及面对校领导时不时亲临办公室的亲切慰问，几乎没有时间来教室，往往到开学第一课再打起精神来看看这帮兔崽子，不，可爱的学生们，并走流程地询问可爱的同学们新的学年又有什么新的目标。

　　苏隐竹虽清瘦，但也是过了一米七五的个子，为了不挡住后面的同学，同时又给这位偶尔有点假性近视但坚持不带眼镜的苏小少爷一点人文主义关怀，江莞给苏隐竹安排的座位在靠窗一列的中间位——学校的教学楼由高一到高三每一年级单独一栋外还有夹在高一高二的实验楼，每一栋的结构都是以一个长方体为雏形，中间镂空，四周均为走廊，教学楼内面左右两侧的走廊每一层又会错落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阳台，同时放上一两盆由各科老师倾情赞助的绿植。

　　中间的镂空部分种上草地，标配一棵玉兰树，树下建有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小池塘，再放几条游鱼，很有动静结合的文人风味，校领导如是说。

　　由此，因为文科实验班在顶楼的位置，而苏隐竹的座位恰巧在内部走廊靠窗，故侧首就能在不久的开春看见阳台上的栀子随风摇曳生姿，清晨也是阳光率先洒下光辉的风水宝座，苏隐竹对此很满意。

　　江莞刚回到距离苏隐竹不到五米的斜前方后，坐在苏隐竹前面的男生立马转身，大大咧咧道：“新同学好，新同学好！我是你前桌陆知，既然江班长将咱俩安排在了一起，那就是上天给的缘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哥们，别客气！”说罢便向苏隐竹伸出手。

　　“啊哦，好。”苏隐竹也没想到自己的前桌如此热情，受宠若惊地伸出手礼貌性地握了握。

　　“咱们班在你来教室之前就多多少少听到了些风声，有几个女生还特意跑去琴室抢占先机打听情报，回来就一个劲儿地吹嘘你惊为天人的美颜，现在看当真没错，哈哈哈——啊！”陆知正套着近乎，头忽然被旁边的女孩一记重拳，阻断了话头：“陆知你差不多得了啊，苏同学你好，我叫谭秋，以后他再烦你你就告诉我，他已经是课堂违纪本的vip客户了。”

　　苏隐竹闻言轻笑，右眼角的泪痣也在那双深邃的眸子弯起时变得生动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握着奶茶杯，向谭秋的方向轻轻晃了一下，随后应声道：“好。”后者脸噌的一下，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急忙将视线转向陆知，慌乱地开始互怼，只有陆知一顿莫名其妙，谭秋今天用来骂我的词贫瘠了不少，平时骂我是这个音量吗？

　　苏隐竹的目光从前面两人身上收回，思索了一阵，开学这段时间日理万机的江莞估计又被老师叫走了，于是便见缝插针，趁着陆知和谭秋休战的时候问了问学校超市的大致位置，起身准备去买文具用品。

　　走廊，楼道，人行道，操场一路都有行人，有拿着一大叠子书的，有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以一分钟行进五米的速度前往宿舍楼的，还有不少带着家长参观校园的，苏隐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回想陆知一大堆废话中仅有的一两个有用信息，慢慢摸索着去超市的路。

　　第一超市在一栋离教学楼近五百米的宿舍楼一层，规模很大，各类学习用具生活用品都很齐全，正值开学季，人流量很大，推推攘攘。再加之很多超市员工趁着这个时候做促销，超市里电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喇叭附近的促销区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苏隐竹在混杂着各种口音的人群里寸步难行，历经快半小时才堪堪选了些上课必须用的文具，心里叫苦不迭，好不容易选好了东西，又花了近一刻钟才找到了仿佛红军长征般的结账队伍的末端准备结账。

　　十分钟，半小时，等到小苏同学的手机电量都要弹尽粮绝的时候，终于看见了结账阿姨亲切的面容。

　　苏隐竹看着阿姨将物品有条不紊一件件记账，手指迅速打开微信的付款码，正当一切都看似顺利地进行时，“滴！”地一声，收银台传来机械女声不带一丝起伏的语音，“支付失败。”

　　“？？”苏隐竹一脸茫然，头上长出三个问号。

　　“同学，你是新来的吗？咱们学校一切支付一般都用校园卡刷卡，不过刚开学这几天是允许学生带手机方便联络老师或者家长的，用手机支付也需要学校统一配置的二维码。”阿姨语速很快，毕竟后面仍是望不到头的队伍。

　　“后面的人先结账吧，我先问我同学借一下付款码。”苏隐竹将自己的东西先放到收银台旁边闲置的桌子上，准备向江莞求助，阿姨也会意，正准备取消他的账单——

　　“刷这个。”拥挤的人群中间仿佛横空出现一只劲瘦的手腕，大拇指和食指按住校园卡的边缘，将卡轻触刷卡机，滴声后支付成功，苏隐竹寻声而去，看到了校园卡上的学生信息：“宋怀景，理实一班”旁边还有一张一寸的证件照，照片上的男生穿着白衬衫，双目清朗明亮，唇角带着不经意的上扬的弧度，俨然正是不久前在音乐室见过一面的宋怀景同学。

　　阿姨动作干净利落，见已结账，顺手取了一个塑料袋说劳烦苏隐竹自己装一下，现在忙不过来，话毕便开始招呼后面的同学跟上。

　　“那个，等一下，你带手机了吗？我把钱转给你——”苏隐竹看着宋怀景那傲人的身高在涌动的人潮中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后者在拥挤的人群中短暂地向苏隐竹一招手，笑着示意：“不用，当见面礼。”然后随着人群进到超市里面，而苏隐竹正站在出口处，根本寸步难行，只得先顺着人流出了超市，站定后守在超市出口，等宋怀景出来。

　　宋怀景买了瓶冰水，刚出超市就注意到了站在路边花坛前的手提着塑料袋的苏隐竹，后者也正巧看过来，四目对视，苏隐竹上前：“刚刚谢啦，你带手机了吗？收款码发一下，我把钱转给你。”

　　宋怀景微不可察地一挑眉，似乎觉得眼前这个男生很有意思，笑着说：“行，微信吧。”下一秒利落地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收款码，脑中忽地一转，说不清道不明的，在苏隐竹并未注意之际又改成了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手机屏幕转向苏隐竹，苏隐竹抬眼，似乎顿了一下，不语。接着将对方屏幕上的二维码扫出，随之而来一系列顺理成章的操作，添加，同意，还款，道谢，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