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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糖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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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雾袭卷至枫林中,就在凌筱被缠绞的几近窒息之际,眼前一道刺目弧光,周身的挤压感瞬时消失蛇首落在地面掀起巨大尘浪,缠在她身上的紫色巨蟒鳞片散落一地,蟒身一分为二,墨绿色血液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凌筱被少女拖拽到一旁,骨骼移位咔嚓作响,她忍着剧痛,泪眼朦胧地向少女:“烟姐姐…”话说出口,因哽咽而停顿,低低地乌咽起来。
烟袅此刻脸色并不算好,强行中断灵力运转,内里的魔息躁动紊乱,除此之外,她刚刚解决的紫蟒,实乃中阶妖兽,她设下的结界,却并未感知到妖物入侵结界的信号,它出现在结界内绝非偶然。
烟袅将凌筱扶起:“我带你下山治疗。”
她说完,浓重的雾气包裹住二人,转瞬消失。
烟袅将凌筱带到了玉香楼,祝慈靠在房门处,打量着床榻上昏迷的凌筱,有些意外:“你看起来好似很在意她的死活。”
烟袅淡声道:“让你的人去寻医者。”
祝慈:“已经去寻了,但你使唤我使唤的有些过于自然,好像我是你的奴仆般。”
烟袅没有答话,祝慈自顾自道:“你也就仗着我现在有求于你,但我并非你的奴仆,下次再想让我帮你做事,至少也该在前面加上一个“请”。”
“请你出去。”
祝慈:“……”
秋雨微凉,木轮将地面轧出一道细长的褶印,柳花婶子看到院门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好心递上一把油纸伞。
“小楚啊,两日不见,你这腿是怎么了?”
青年浓艳好看的面容被撑开的伞面遮住,神色不明:“被狗咬了。”
柳花婶子瞪大眼睛:“哎唷,谁家的恶犬,怎个能咬得这般严重,你得找到主家,让他多赔些医药前才是!”
“是啊,得让她赔,但她不知跑何处去了。”
柳花婶子听青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惆怅与怒意,竖起眉头,颇有些同仇敌忾:“这也忒狡猾了,你得让你娘子挨家挨户去找,咱镇子不大,总能找到那恶犬的主家。”
“我娘子也不知去哪了,大概也跑了。”
柳花婶子一哽,愣了许久,看着青年那张异常好看的脸,隐隐透着一股平静的疯劲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八卦,此刻竟有些无法消化,她赶忙抬头看向天际:“这雨下得也太大了,婶子先回去了,你,你也小心着了凉。”
她迈开脚,所去之处却不是家中方向,而是与她交好的吴嬢嬢家…
吴嬢嬢家大铁门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便是急不可耐的嘀咕声:“我家隔壁那小楚,被狗咬断了腿,残了就够可怜的了,他娘子不要他了……”
楚修玉扬了扬眉梢,驱使着轮椅向院中而去。
还说白日会回来给他熬药,骗子。
骗子还要什么狗屁名声。
烟袅回到镇子时已是接近日落,确认凌筱的伤势经过医治已不会有性命之忧,她才放下心赶回来。
走在街道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烟袅总觉如芒刺背,她停下脚步,身后几个嬢嬢大爷如往常一般闲聊着,余光却忍不住偷瞄她。
烟袅茫然,正巧遇见宝桂嫂子迎面而来,宝桂嫂子将烟袅拽到一旁,一脸严肃:“烟姑娘,此事你做得不对。”
烟袅:“?”
……
推开院落的门,烟袅看着坐在树下悠然自得的青年,险些气笑:“你养好伤就回宗门了,何至于在此关头散布谣言给百姓平添笑料。”
楚修玉抱着手臂靠在轮椅上:“我说的是我娘子,与你这个“朋友”有何关系?”
烟袅弯起唇角:“原是如此,这么说…我大可不必给你熬药,毕竟你对外言说你的腿是被恶犬咬伤的,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烟袅,你欺负我。”
青年低沉的声音好似轻轻拨动的弦,将哀怨缱绻于舌尖。
短短六个字,好似包含了天大的委屈般,令烟袅怔然一瞬。
楚修玉偏过头:“你昨夜分明说今晨就回来,就算做朋友也不能不讲信用。”
他说着,被少女执起手,掌心被放了一颗糖果。
“就当做我不讲信用的赔礼。”
少女垂落的青丝划过耳廓,一闪而过,转身向药炉走去。
楚修玉揉了揉耳垂,而后盯着掌心那枚糖果:“一个破糖,谁稀罕……”
夜幕降临,楚修玉咽下一口汤匙里的苦药,看一眼手心的糖果。
又咽一口苦药,再次看一眼糖果。
不知多少次垂眸,烟袅放下汤匙,将他手里的糖夺走。
楚修玉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着少女。
烟袅:“不是不喜欢糖果吗?”
“是,是不喜欢…”楚修玉极力压制舌尖苦涩,嘴硬道。
烟袅将指尖的糖果扒开纸皮,在他面前晃了晃,而后塞进自己嘴里。
她弯起眉眼:“真甜。”
楚修玉瞳孔一缩,瞬时感觉舌尖的苦涩再也压制不住,被气红了眼,指尖握住少女下颌,身子微微倾斜,唇肉覆在她唇上,撬开她的唇舌,将她含在舌尖的糖果卷到自己嘴里。
三两下将糖块咬碎,此刻他还未觉有什么不对,得意地看向烟袅。
“我们只是朋友,你越界了。”少女起身向外走去,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令楚修玉唇角的笑意僵住。
听到院门被合上,不知为何,只觉嘴里的甜味齁住嗓子,好似一根刺堵在咽喉,不上不下,隐隐刺痛。
烟袅离开院落,眸色变得阴沉,径直向镇外枫林而去。
乌云遮月,月殊百无聊赖地仰靠在房顶:“姓凌的叛徒消失了整整一日,她该不会想偷懒,寻个地方躲清闲去了?”
白衣青年将手中瓦片贴在房顶,瓦片陈列整齐,不留一丝缝隙。
“凌姑娘白日里说要帮我寻治伤的药草,如今还未归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艳奴,要我说,你就是太心善,那疯女人设下这结界,连只鸟都飞不进来,姓凌的蠢货还能平地摔死不成?”月殊话音刚落,周身被黑雾包裹住,失去内丹令他反应迟缓,转瞬间便被踹下屋顶。
月殊脸色黑沉,未等爬起神,脖颈被灵力化作的长鞭缠住,整个人被甩在树干上“嘭!”
少女从黑雾中现身,拽着他衣领将他按在树上,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月殊苍白的右颊迅速肿胀,他不可置信地瞪向烟袅。
“啪!”
另一侧脸颊火辣辣的刺痛令月殊双目赤红,眸底闪过屈辱之色,大声吼道:“你发什么疯?”
烟袅指尖握住他脖颈,眼含杀意:“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再对凌筱动手?”
月殊胸口剧烈起伏着,脸颊两侧的红印十分明显,发丝凌乱,十分狼狈:“你要杀便杀,何必编造个由头!谁……”他的话被另一道声音打断,烟袅听到身后的白衣青年担忧地问道:
“姐姐,凌姑娘怎么了?”
“她已经失踪一整日了,传讯符在她身上,我们没办法联系到你。”
烟袅看向艳奴,青年目光坦然不躲不闪,如上一次一样温润又柔和。
她敛下眸光,手中黑雾化作尖刃向月殊刺去,手腕被握住,艳奴轻轻蹙眉:“我不知少主何处惹得姐姐不痛快,但姐姐答应了我,留少主性命,不能言而无信。”
月殊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尖刃,猝不及防泛红了眼眶,他不怕死,只觉她当真是可恶极了,为何总是针对他一人。
他就这般令她生厌?
月殊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中,并未注意青年的话。
“若少主真的做了错事,艳奴愿为他赎罪,姐姐莫要生气。”
烟袅一掌将不断挣扎月殊劈晕。
“他是你们血冥宗少主,出行定然有护生兽追随,今日凌筱险些被一条妖蟒生吞,定与他脱不了干系。”烟袅满脸愤然。
“凌姑娘如今在何处,伤势如何?”艳奴垂下眼眸,有些自责:“若不是想着为我寻药,凌姑娘也不会走远,是我的错,但我并未见过少主的护生兽,此事到底是不是少主所为……”
“就你们三人在此处,他一直看凌筱不顺眼,不是他还能是谁!”
烟袅抬眸看向青年,目光在他那双与楚修玉相似的眉眼之上定格:“你让我放了他,你打算如何替他赎罪。”
青年垂下眼眸,沉默片刻,道:“凌姑娘伤势要紧,若姐姐没有时间照看,我可以代为照顾她,少主的命在你手里,我不会违逆姐姐,更不会逃走。”
烟袅唇角勾出一抹不明显的弧度,眉心舒展:“行啊,那你可要好好赎罪,将凌筱照看好才行啊。”
“跟我下山吧。”
烟袅转身,指尖被勾住,她侧目,青年避开目光,面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勾着烟袅的指尖却未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