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托]青春的逆论》睦鹜

1、青春的逆论

　　彷徨、混沌、虚无。
　　托雷基亚睁开眼睛，这便是他目所能及的一切——亦或者说，他什么也没看见。虚无与混沌皆是肉眼无法触及的存在，眼下，他见到的其实是虚无与混沌的化身——自称宇宙恶魔的人悠悠地转过身来，幽蓝色的雾霭下，一双和托雷基亚别无二致的狭长眼睛泛着猩红色。
　　“啊呀呀”
　　同样拥有邪神力量的蓝族微笑着看向托雷基亚，戏谑非常：“看上去，你相当不妙呢。”
　　泰迦带来的伤害尚未来得及去博尔赫斯修补，托雷基亚依靠在不知何处的角落，体内的光被格里姆德不断蚕食着，生命在逐渐蒸发。
　　安静得连空气都将要凝滞的空间中，另一位蓝族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露出托雷基亚再熟悉不过的好奇的神色。
　　“让我猜猜，你遇到了什么？”
　　蓝色恶魔拉长了腔调，笑着细数道：“被光之国的战士追着满宇宙地跑，自以为可以玩弄光明，结果却被不知名的小孩子反噬——
　　两位恶魔在此刻四目相对，但托雷基亚眼中并未流露出他想要看到的被挑衅的愤懑之色。
　　“——即使是另一个宇宙的我，也不得不说，这真是超逊的故事啊。”
　　话落，托雷基亚仍然无动于衷。来自异宇宙的蓝族轻啧一声，从幽蓝色的雾霭中现身，两位命运的薄幸儿仿佛同时在镜子里见到了自己。

　　托雷基亚最先嗤笑出声。
　　他扶着不存在的墙壁缓缓站起，自下而上地观察着来自异宇宙的自己。另一位蓝族抱臂而立，除却躯体上的伤痕外，纵使是泰罗来了恐怕也分辨不出二者间的不同。
　　曾经的科学家顷刻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平行异位体，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概念被他从光之国浩如繁星的知识体系中摘取出来。少年时，他与泰罗曾经设想过另一个宇宙中彼此的模样，却未曾想在多年后，他会真正见到另一个宇宙的自己。
　　相同的体色，相同的力量，甚至是相同的思想。
　　托雷基亚同样拉长着尾调，在嗤笑过后开口：“看来，无论是哪个宇宙，我都会去博尔赫斯。”
　　另一位宇宙恶魔抬起一只手，哈尔皮厄利爪之间游离着暗蓝色的力量，他轻轻一划，数张姿态迥异的、记录着“托雷基亚”的片段便从缝隙中滑落，最终消失为点点星光。
　　那些片段不属于托雷基亚的记忆——当虚弱的恶魔意识到这点时，那位拥有更神秘力量的蓝族正朝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如你所说。”
　　异宇宙的他在提起这件事时尤为兴奋：“无论哪一个宇宙的托雷基亚，都会前往博尔赫斯解放邪神——”
　　他偏过头来，那张脸有一瞬间变回托雷基亚仍在光之国时候的模样。成千上万个宇宙的“托雷基亚”的形象在此时此刻重叠，他们同时开口，对在场的托雷基亚重复着同一句话：“太棒了，不是吗——”
　　好奇和狂热在各个宇宙的他的眼中逐一闪过，比托雷基亚更加切合这个名字的蓝族狂笑着：“数不清的平行宇宙里，唯有一样东西永恒不变——混沌，混沌才是宇宙的真理！”
　　他凑到托雷基亚身前，那双同样蕴含着疯狂好奇心的猩红色眼睛紧盯着这位虚弱的恶魔。
　　然而，这个宇宙的他对这番高谈阔论不予置评。托雷基亚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平行异位体，表现出一种近似冷淡的态度。
　　许久，他玩味地笑道：“将有限的粒子投入无限的宇宙，一定会产生相同的排列序次。能观测多个宇宙的你想必比我更清楚这点——既然每个托雷基亚都会前往博尔赫斯，那么，我作为托雷基亚的未来也会是你有限未来中的一个。”
　　托雷基亚轻轻地靠上背后的墙壁，他抱起双臂，若有所思地看向另一个宇宙的自己。
　　“让我猜猜……”
　　夺回了主动权的蓝色恶魔边回忆着过去，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在邱瓷欧拉星附近遭遇光之使者的埋伏，被奥特炸弹炸到垃圾堆里混乱不堪——虽然偶然间得到了穿梭时空的力量，但还是不敌NO.6的追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即使是另一个宇宙的我，也还真是逊啊。”
　　他好笑地看着来自异宇宙的自己因为这番话而皱起眉，一副不忍回忆又一副嫌弃的神色。
　　等等……
　　托雷基亚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NO.6？那是什么恶心的称呼。”
　　另一个宇宙的托雷基亚面露怪异，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又变。
　　那种不详的预感在另一个宇宙的他再次开口时切切实实地落在了地上。
　　“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光之国的人这么熟了。”
　　话音未落，异宇宙的蓝族神色一转，拥有着相同天赋的他同样抓住了破绽。他看向托雷基亚，神色间流露出不同寻常的意味，那咏叹调式的长腔又出现了：“看来——你的宇宙，似乎和我的不太一样——”
　　两株同样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在他们心中燃起。
　　这时，托雷基亚才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他玩味地看向异宇宙的自己，提起兴致问道：“你不认识泰罗。”
　　“宇宙警备队大队长和银十字军军队长的儿子——奥特兄弟中的第六位。”
　　念完这一长串拗口生涩的称呼，异宇宙的他讽刺地道：“想要不认识这位名人中的名人，想必也是一件难事。”
　　但他的眼中同时充斥着好奇。
　　“我观测过无数宇宙，无数的托雷基亚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离开光之国前往博尔赫斯……真是枯燥贫乏到让人觉得毫无新意的重复——你也不例外。”
　　这位来自异宇宙的托雷基亚不知从何时起坐在一块高处，他翘着一条腿，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个宇宙的自己。
　　“不过，可不是每个宇宙都会有奥特六弟作为生活的调剂——啊，更准确地说，好像这个宇宙才是那个意外呢？”
　　不多时，他满意地看到托雷基亚的脸上露出了不同于以往那般游刃有余的神色。

　　对异宇宙的托雷基亚来说，关于光之国的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从奥特学校到宇宙科技局，再到他离开生活了数千年的家乡前往宇宙中寻找答案，这些为数不多清晰的回忆里，与托雷基亚有交集的人寥寥无几。也许宇宙科学技术局的希卡利算一个？他漫不经心地想起这位前任上司，他们在希卡利离开光之国后再未见过面。
　　至于泰罗。
　　那位奥特六弟，宇宙中的名人——托雷基亚对他的印象仅止于此。离开光之国后，蓝族的他游荡在宇宙的角落里。每个宇宙中都是这样。与此同时，得到奥特六弟称呼的泰罗作为精英在宇宙中活跃着，在宇宙警备队中节节高升。在行星科波尔会见那位宇宙魔女时，托雷基亚曾经遭遇宇宙警备队的追截，名为“奥特炸弹”的招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祸福相依。这场较量后，他偶然得到了那位黑暗奥特曼·贝利亚的力量，得以将观测平行宇宙作为他宇宙恶魔事业中小小的调味剂。
　　这之后过去了多久？托雷基亚几乎要丧失关于时间的概念，他观测了十个、百个、上千个平行宇宙，在见过一个又一个索然无味的“托雷基亚”后，蓝色的他再度得知泰罗的消息，他听说那个奥特六弟有了个孩子。
　　言笑晏晏的恶魔手中升起蓝色的火焰，那焰心之中浮现出一张和泰罗有八分相似的脸庞。
　　他仍未放弃挑衅这个宇宙的托雷基亚，嘲弄地开口：“‘家庭的幸福是力量的敌人’[ 家庭的幸福是力量的敌人：原话是“家庭的幸福是文学的敌人”，语出太宰治。

　　本文的灵感来自于我在微博上写的一段话，原文摘抄如下：
　　……托雷基亚关注着的其实是泰罗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他显赫的家庭背景和奥特兄弟的名号。他称呼taro为“NO.6”时有一种戏谑讽刺的意味，我想他是希望taro不是NO.6而仅仅是他认识的泰罗的。可是，他所爱着的泰罗拥有的那些特质，那么耀眼的taro注定会成为NO.6。
　　即使重复千千万万次，tregear依然会陷入混沌，taro仍然是NO.6。纵然他们不曾相识，这两件事却会沿着命运轨迹发生。相比这些命中注定，二人的相遇反倒像是一场玩笑。

　　我本来想将这个故事起名为初恋，意为纵使泰托二人都未察觉，但初恋仍在不知不觉中萌芽。不过，下笔的时候正好在读太宰的《虚构之春》，所以最后写出了一种滑稽感。老实说，托雷基亚最后在想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moemo
　　2024.5.19]。听说过这句话的你仍然败给这样软弱的孩子，真是狼狈。”
　　“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托雷基亚懒懒地回应着另一个宇宙的自己：“泰迦，泰迦奥特曼——真是个光明的名字，光是听到就觉得够恶心了。”
　　但异宇宙的他似乎对此颇有兴趣。
　　“泰迦？奥特六弟儿子的名字——”
　　他思索一番，这似乎在他意料之外：“泰迦火花，我离开光之国前所制作的装置，是叫这个名字吧？”
　　“啊啊，‘星云粒子转换装置’，泰罗觉得这名字太长了，便叫它‘泰迦火花’——怎么？看起来，你那里似乎不是这样啊。”
　　托雷基亚瞬间理解了蓝族的惊讶，饶有兴致地说着自己的发现：“看来，每个宇宙的星云粒子转换装置都会被命名为‘泰迦火花’……我们之间的相似点，好像远不止一点半点呢。”
　　他品味着另一个自己深思的神色，露出一个同样恶劣的笑容。
　　“奥特六弟——每个宇宙的泰罗都会加入宇宙警备队，前往地球，然后加入奥特兄弟吧？真是的，这样的宇宙，即使没有托雷基亚的参与，还是会上演同样的闹剧。”
　　即使力量衰弱，巧言令色的恶魔还是将先前受到的嘲讽悉数奉还：“嘛，不过泰罗就是这样的人——说起来，还真是要提前恭喜你啊？在不久的将来，作为托雷基亚的你，也会被同样烦人的小鬼纠缠啊！哈哈哈哈——”
　　坐在高处的蓝族却在听罢他的话后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胸有成竹。
　　“是啊，卓越过人、拥有无限勇气的泰罗奥特曼不管在哪个宇宙都会得到‘奥特六弟’的称号哦？就像每个宇宙的托雷基亚都会前往宇宙追逐混沌……”他以一种诡异而冷静的语气重复着托雷基亚的话，“‘泰罗就是这样的人’，对吧？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遵循命运的指引成为NO.6——”
　　托雷基亚面无表情。有那么一刻，这里好像正上演着异宇宙蓝族的独角戏，不过，当事人的心情相当畅快。
　　“真是没想到，这个宇宙的我居然爱着并非光明，而是作为泰罗本身存在的奥特曼。”
　　他半是嘲讽，半是揶揄地道：“只是可惜，无论哪一个宇宙，泰罗都注定走向光明——真是一对苦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地球上是这么说的吧？”
　　在二人的交锋中，他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正是因为让所谓的爱绊住了脚步，你对混沌与虚无的追逐才会停滞不前。怎么？陷入那位大名鼎鼎的光之使者的吻无法自拔了么？他抱你的时候会说些什么？我爱你？总而言之，毫无意义的字句。”
　　“疯狂的好奇心，这才是托雷基亚生存于此的理由。”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自傲，“无论是‘泰迦火花’，还是利用邪神的力量，这都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和沦落为败家之犬的你不同，在我的命运中，没有名为‘泰罗’的碍事存在。”

　　在他的青春时代，进入奥特学校后，他对泰罗仅仅是“知道同期中有位出名的人”的熟悉程度。对异宇宙的蓝族来说，疯狂的好奇心盖过一切，与眼前托雷基亚的经历完全逆位的青春在他眼中渺小得不值一提。他近乎痴迷地待在奥特图书馆里，直到希卡利长官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他，邀请他参与宇宙科学技术局的研究。之后的经历，便和千千万万个宇宙的托雷基亚如出一辙，毫无惊喜。
　　啊，这么说来，似乎是有这么一桩往事。
　　自称宇宙恶魔的蓝族在记忆中抽丝剥茧，终于隐约记起一件勉强算和“泰罗”有关的事情。
　　“希卡利长官离开宇宙科学技术局后不久，据说有人举荐我成为副长官——即使是落入如此境地的你，这种麻烦事也有所经历吧？”
　　他自顾自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传言沸沸扬扬。那位难得一见的奥特六弟，他似乎也说了类似的话恭贺我即将升任……这么看，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地方。”
　　异宇宙的托雷基亚嗤笑：“人云亦云、恪守准则。他和‘托雷基亚’所蔑视的光之国并没有什么两样。发明了更强大的力量只会引来更激烈的战争，永远朝着光明前进就永远无法消灭黑暗——这些顾虑，他们统统没有。”
　　爱好是观测宇宙的恶魔从高处站起。比起更为狼狈的托雷基亚，他看起来像是在两个宇宙的缝隙里闲庭信步。
　　“ ‘泰迦火花’真是个荒诞的名字。不过，这项实验最终没有进行下去，大概已经湮没在光之国某处战争废墟里了吧？”
　　哈尔皮厄利爪在两个宇宙的交界处划出一道裂缝，另一边，是不同于托雷基亚所在宇宙的暗紫色星辰。
　　属于这片星辰的蓝族施施然地向出口走去。
　　“真是不好意思，下午茶时间到此结束——”他转过头，笑不及眼底地看向托雷基亚，“十分感谢你的提醒，那个叫泰迦的孩子，我会扼杀在胶囊中——不，既然我没有可悲地爱上奥特六弟，那么这个孩子就不会叫‘泰迦’。”
　　他话锋一转：“不过，要是让奥特六弟的孩子成为黑暗的一方，听起来似乎更有趣呢？啊，不错，就按照这个剧本上演一出盛大的滑稽剧吧！真是感谢你的灵感。”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托雷基亚最后一眼，打算离去。但就在这时，早已被他认为是彻底的败者的、衰落的恶魔却叫住了他的脚步。
　　“哎呀呀”
　　托雷基亚从喉咙里发出混沌的声音。
　　“听起来真是恶心的话……但姑且算是在下作为小小恶魔的善意提醒——”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谑笑着抬头看向另一个宇宙的自己，“NO.6，不，泰罗——可比你想象中要在意你。”
　　“托雷基亚，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他低低地笑道，“正是因为相似的命运，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
　　无人回应。
　　异宇宙的他错过了来自临终者的可怜之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方天地。

　　在这之后又过去了多少年呢？
　　遍布着紫色星辰的宇宙，蓝色的他神出鬼没。对平行宇宙的好奇心也随着时间渐减，距离那场偶遇已经久到连“托雷基亚”这个名字在各个宇宙都不再被认为是禁忌。
　　他陷入了沉睡，直到被一场打斗唤醒。那个吵吵嚷嚷的家伙看上去怎么也不像光之国的蓝族啊——托雷基亚抱怨似地想道。面对对方磕磕绊绊的道歉，他觉得自己的脑壳几千年来第一次这样痛。
　　这个来自O50的家伙自称和队友走散了，试图使用手上的“泰迦火花”来联络队伍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星间联盟的垃圾船然后和对方发生了冲突——在他七零八碎的道歉里，托雷基亚总算拼凑出了事情经过。
　　不过最令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泰迦火花’？那群光芒刺眼的家伙居然没放弃这项研究么？”
　　“欸？你知道‘泰迦火花’？”来自O50的蓝族惊讶地看他，“看上去你也是光之国的人啊……咳咳，实不相瞒，这是我小弟泰迦的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泰迦？”
　　怀有拥抱太阳的勇气之人。
　　从记忆深处抽丝剥茧，托雷基亚回想起某次异宇宙偶遇的一些碎片。
　　那是那个宇宙的奥特六弟的儿子的名字——不，这下，是他这个宇宙的奥特六弟的儿子了。
　　他们分明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那个人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托雷基亚第一次，对他所知道的“奥特六弟”产生了好奇。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有关光之国的一切，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飘过，但还是无疾而终。
　　光的温暖对如今的他来说太过遥远。童年时，他只会站在同学们的远处，遥遥地看着前方的等离子火花塔下，耀眼的红族背逆而起的身影。如今，他站得更远了，等离子火花塔下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仅仅是昨日幻梦。
　　但好在的是，他还是想起了那个红族的名字。
　　“泰、罗……”
　　孤身一人在宇宙中的他低声呢喃着。
　　FIN.

作者有话说

　　本文的灵感来自于我在微博上写的一段话，原文摘抄如下：
……托雷基亚关注着的其实是泰罗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他显赫的家庭背景和奥特兄弟的名号。他称呼taro为“NO.6”时有一种戏谑讽刺的意味，我想他是希望taro不是NO.6而仅仅是他认识的泰罗的。可是，他所爱着的泰罗拥有的那些特质，那么耀眼的taro注定会成为NO.6。
即使重复千千万万次，tregear依然会陷入混沌，taro仍然是NO.6。纵然他们不曾相识，这两件事却会沿着命运轨迹发生。相比这些命中注定，二人的相遇反倒像是一场玩笑。
我本来想将这个故事起名为初恋，意为纵使泰托二人都未察觉，但初恋仍在不知不觉中萌芽。不过，下笔的时候正好在读太宰的《虚构之春》，所以最后写出了一种滑稽感。老实说，托雷基亚最后在想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