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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夏日 ...

  •   梁尔璐实在被他纠缠得恼火,正要发作,却目睹林瀚睿持续低着头,反而先无力跪在电梯内,身体往一侧重重倾倒。

      她及时扶稳呼吸急促,不断咳嗽的林瀚睿,揽他靠坐去电梯角落,捧起男人难以支撑的苍白脸,能瞧见两瓣泛青紫的唇。

      病来如山倒的危机清晰可见,梁尔璐慌得险些失去判断能力,颤手扯松林瀚睿系法繁复的领带,解开最上面几粒衬衫扣子,以及束缚腰腹的西装外套与马甲。

      “点头摇头,心脏病?哮喘?有哮喘就穿宽松点的正装!”

      情况紧急,她皱眉摸索掉去不远处的手机,却被林瀚睿用力握住胳膊,这呼吸困难的病号拼命翕动声带:“我有话问你……”因此严重气短,剧烈咳嗽。

      “放手!你找死?”梁尔璐难以置信地暴躁挣脱他,抓起手机拨打急救电话,“都让你别说话了!尽量控制咳嗽,用鼻子呼吸。”

      她随意往旁边搁置手机,外放通话,冷静翻找诊包内的针灸包:“颐康酒店南门,病人哮喘发作,我是中医,会先缓解病情。”

      这种简陋条件下突发的急症,又碰上手头没带多少医疗工具的劣势,足够折腾医患双方的命。
      梁尔璐忙碌拆一次性针灸针时,她抽空观察一眼越发严重的林瀚睿:“你清醒点,活下来了才能问我话。”

      他却彻底难控地捂嘴猛咳,肺几乎能呛出来的程度。

      “没关系的,你直接咳出来才更舒服。”

      梁尔璐取穴斜刺了针灸针,努力屏蔽满耳朵喘息与咳声的干扰,试图提高林瀚睿的精神。

      “林瀚睿,你赶快好起来,否则针手掌这边对你无效,我就继续针你手肘那边,还要大庭广众脱你衣服扎你胸口的穴位,你不是很怕痛吗?我也懒得扒光你。”

      她满嘴狠话,庆幸林瀚睿在针刺鱼际穴的情况下稍微平喘,得到了好多气息。

      不过这位还没怎么恢复的大少爷,疑似有多动症,明明是撑不起重脑袋的无力模样,竟突然抬手,昏昏沉沉搭扣住她的五指。

      触感冰凉,梁尔璐下意识抽离,但只一瞬就停。
      冷意继续在皮肤蔓延,孱弱,也倔强得有力。

      她神情无奈,距离酒店一楼还需要几秒。

      省得电梯门关闭,梁尔璐提前准备好出诊包,掐准时机推去两扇门中间,呼叫大堂工作人员:“救命救命,等外面救护车到了就帮忙带路到这里。”

      闻声走近的却是一台酒店机器人,停在门口,坚持抗议:“我要上电梯咯,请把中间的位置留给我。”

      梁尔璐莫名心虚,瞅向堵住电梯正中路线的出诊包和两具身体……

      酒店机器人若是不能如愿进到电梯C位,就会自动把电梯门控制得无法关闭。

      工作人员姗姗来迟,艰难将笨重的机器人搬往隔壁电梯,随后听这电子生命沉沉叹息:“别摸我了。”

      梁尔璐挑眉,机器人程序调教得还挺有趣,她借题发挥,稍晃被林瀚睿抓住的手:“别摸我了,听见没?”

      哈哈,事情也变得有趣了。
      狗男人坚持己见。

      但凡外边没人,她都必须抓起他因咳嗽深埋的脸,瞧瞧黏人前男友现在究竟挂着个什么表情。

      酒店机器人重复叫嚷半天,这会儿进了电梯才换话。

      “给哥哥姐姐们表演一个隔空按电梯。”
      “贴我好评,妈妈就会给我糖吃的哦。”

      机器人喋喋不休,吵得梁尔璐无语。

      谁给糖吃?
      谁写的程序?扣三个月奖金。

      梁尔璐隐忍咬唇,没抛下林瀚睿,全得感谢她脑子里塞满了医德。

      男人的哮喘病症好转,已经变成轻度咳嗽,但毫无征兆放开她手,用力向内摁压自己的喉咙。

      梁尔璐赶忙扒拉开大半,奈何拦不住林瀚睿。

      “你发什么疯啊!”时间正好差不多,梁尔璐来不及处理林瀚睿扼住脖颈的突发状况,只继续替他小幅度地捻转行针。

      理论上留针久些更有效,但针手掌正面的穴位会特别疼,何况她前男友确实有着痛觉灵敏的体质。
      刚才一刺进去就红的针眼,越发可怜了。

      换她医过的某些病人,能接二连三惨叫。

      可林瀚睿这疯子非但不吱声,还自己胡乱拔出针灸针,甚至将她挡门的出诊包推出电梯外。

      电梯长时间不关门引发的警报音总算停止,也因男人的操作,向32层运行。

      梁尔璐没能碰到楼层按键,手腕与左肩反倒被他牢牢捏住。

      林瀚睿强硬挤入她视线的一双眼尾,沾染病态般阴湿猩红,男人低弱喑哑的嗓音发狠:“我的!你说,是我的!你和女儿全是我的!”

      “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你活下来再听我说。”梁尔璐惊骇,虽说在四年前就已见过林瀚睿过度失控。

      “梁尔璐,你那皇帝老公没给你买钻戒?”

      她无法挣脱,组织语言也失败,由林瀚睿的双臂强行抱紧,持续地被他执拗勒入怀中。

      梁尔璐受不了因拥抱导致的疼痛与窒息,气不打一处来:“工作时不戴戒指是医生职业习惯,我老公有买!一百万,八克拉,把我无名指都压断了!”

      而林瀚睿仿佛硬要把她上半身的关节碎成齑粉,再分毫不差地揉进骨血。

      “我有一颗将近两百克拉的粉钻,拍卖价格换算成人民币十五亿左右。”
      “八克拉卖一百万,甚至没到一千万,说明根本不算好钻石,但礼轻情意重,你老公一定很爱你。”

      “呃……”梁尔璐吃痛嘶声,该说不说,病人满血复活,轮到她做医生的呼吸困难了,“区区绿茶国太子不准拉踩我老公,我超爱!狗,狗东西,你有本事就下死手!”

      她这话一出,林瀚睿倒是当即松了口。

      梁尔璐咬牙切齿地喘息,力气虚软,跌倒之前被迫由林瀚睿揽回怀内。

      男人环扣在她腰侧的五指大发慈悲,没再存心使劲,电梯冷气十足,却重新蔓延贴覆的黏腻感。

      “尔尔,疼吗?”

      梁尔璐感知清晰,林瀚睿抚弄她手腕的轻柔摩挲依然在游走。

      她畏怯得背脊阵阵生寒,不自觉颤栗,下意识缩逃但失败。

      林瀚睿的力气在稍稍收拢,与平淡声线分处两个极端:“我们去医院。”
      *
      医院大门口。

      梁尔璐陪乘了一路,率先跳下救护车,紧随在林瀚睿虚弱平躺的担架床边:“狗东西,你又废了?回光返照咯,嘻嘻。”

      面对医护人员全体震惊的逆天局面,她直视男人苍白病态脸上寡淡的琥珀瞳孔,弯唇解释:“没关系的,我弟弟就喜欢姐姐这样对他。”

      梁尔璐没再继续跟进医院,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另一家人民医院的地址更远些,她费时间刚抵达,就打听到博导兼同门师叔在住院部七楼。

      她刚才也是急疯了,居然朝林瀚睿扔去出诊包,里头可是装着名贵的玉石围棋子。

      病房的门板均带有大块竖玻璃,梁尔璐下意识在某一间的墙沿停止脚步,她所处的角度只能瞥到病人部分身体。
      其中,一双手极其惹人注目。

      对方坐在客厅沙发,桌面散放着一副牌,额外有单独的某张随意搁置旁边,被拿起笔的主人拖近,快速划了一横。

      之后病人再没搭理它,只拿过高摞的整叠牌,耍玩起花切,穿梭于扑克牌之间的十指手法,是娴熟的大佬款。

      梁尔璐还蛮喜欢花切,不由地多看几眼,过会儿听见中气十足的一声“尔璐”。

      老师这句嗓音扩散,惹得梁尔璐目瞪口呆,一门之隔的病房内,病人手中绝对掌控的数张纸牌也瞬间溃散,坠向四面八方。

      梁尔璐怔愣回神。

      等等。
      这双手是林瀚睿的。

      漂亮到纯白无任何杂质,来作为分辨的标志。

      四年前,她也睡过这间VIP病房。

      梁尔璐慌乱后退几步,心跳因后知后觉而惊颤,转身平缓呼吸:“老师,王副院。”

      “尔璐啊,送棋子的事我听你爸说了,你先等一下叔叔们。”

      “好的……”梁尔璐点头的频率偏迟钝,继续退,拼命远离两个院长打开的病房门。

      然而她失神间撞到了人,后者轻扶她胳膊,激得梁尔璐条件反射般抽离接触面,抵触着转身查看。

      是谢柏延。

      男人重新拿稳沉重的热水瓶,脸色错愕瞧她:“梁姐,怎么了?”

      “没……哦,没事。”梁尔璐眨眼清醒神志,拧眉扫过谢柏延颈上挂的工牌。

      敢情他这四年告诉她的私人西医工作,是在用林瀚睿的秘书身份做遮掩。

      林瀚睿不愧是顶级豪门继承人,除了需要对外界舆论藏掖病情,还请得动医院中西双科两个顶天的专家出马诊治。

      谢柏延琢磨梁尔璐显而易见的惊讶,叹气:“抱歉啊梁姐,其实Hendrix是我老板。”

      “认识超过四年,是你和他之间的交友隐私,当然不用说。”
      梁尔璐算得上心平气和,毕竟她当初也隐瞒所有人,和林瀚睿偷偷谈恋爱:“放心吧,我没阴阳怪气的意思,对了,我们的导师都在里面。”

      “梁姐,你骂我也没关系啊,不过,看来你今天是和Hendrix避不开了,120专线遵循就近原则通知医院派车,所以林董事长重新把儿子送来这里检查。”

      “又死不了。”梁尔璐撇嘴,“你有空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带给林瀚睿。”

      女人的赌气模样溢于言表,谢柏延眼观鼻鼻观心,第一时间岔开话题,招呼了走出病房的教授们。

      梁尔璐急着翻找包内的棋子,却忽然听两位长辈交谈附和——

      “不错,挺配的。”
      “是啊,中西医,非常合适。”

      她还没出口反驳,谢柏延已经火速冲进虚掩的病房门,向林瀚睿疯狂摆手:“误会……天大的误会!你们两个才般配!宇宙无敌配!”

      “谢柏延,你欠揍!”梁尔璐一汪老血哽在喉咙,对准谢柏延暴打,接二连三打,同时也没忘怒瞪林瀚睿。

      狗男人有意见就说词儿啊?
      摆什么岁月静好的脸色?

      “梁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包里装什么了,砸人死痛哇!”

      谢柏延这一条控诉出来,林瀚睿才扯起委屈的神情:“梁小姐,确实很痛。”

      “林瀚睿,你有毛病?我是让你装柔弱说这个?狗东西,死绿茶!”梁尔璐持续心态爆炸,终究忍无可忍,咬牙阴阳怪气,“对不起,请太子爷恕罪,我是真心道歉的。”

      她挪开视线,嫌弃林瀚睿似笑非笑的眉眼,转头丢给谢柏延一个继续砸人的假动作。

      “林先生,我很抱歉刚才砸疼了你。”梁尔璐夹出脆生生的清甜嗓音,“脱衣服给我看。”

      林瀚睿却只是端着平静凝望她的架子,等待伺候。

      梁尔璐狠狠咒骂自己的医德,皮笑肉不笑帮忙解开衣扣,她稍微打量男人胸口的小片淤青……

      得出他四年都在自律健身的结论。

      不不不不是!
      是太子殿下的的身子果然金贵!

      “小伤,死不了,手。”梁尔璐摒弃满脑子的有色废料,但林瀚睿真是够难伺候的,手也丝毫不愿意抬。

      若不是双方谈过恋爱,她都得认为林瀚睿是个面瘫。

      梁尔璐保持微笑的同时微抽嘴角,生气抓起林瀚睿的手,就故意往他乱拔针灸针造成的皮下淤血位置,用力按:“这,也,死,不,了。”

      谢柏延注视林瀚睿,好兄弟淡漠的五官之下,俨然是一副被弄疼了也享受的隐藏面孔。

      他咽咽唾沫,汗流浃背地跑路。

      按照往常经验来说,虽然林瀚睿已经这样利用别人宣泄情绪了,但回头绝对还会自残。

      梁尔璐无视身后小心翼翼,却带有落荒而逃意味的关门声,她松开发狠劲道,甩掉林瀚睿的手,转头也走。

      “梁尔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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