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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旧夏日 ...

  •   梁尔璐回家倒水解渴,空调开得比较猛,却仍难以消减她心间的躁动:“珩仔,你站窗边干什么?怎么样,你看见了吧,我那合作伙伴真的帅炸天。”

      “超帅。”梁奕珩对这点,是持肯定态度,但他也看见了……

      全网范围内,他已经无法搜索到任何关于“腾先地产太子爷”的各角度隐秘照片,以及相关新闻了。

      林瀚睿装穷的手段,恐怖如斯。

      梁奕珩喝光酸梅汤,走近茶几,冷漠将高脚玻璃杯丢进垃圾桶:“不是好货色。”

      “这不是你自己买的吗?恭喜我们太子爷看走眼咯。”梁尔璐眉眼弯弯,调侃男人的这句评价,她一双莹润的剪水瞳子,端详梁奕珩嫌弃的神情。

      “尔璐妹妹,哥请你吃大餐。”

      搬家一天,梁尔璐确实有些饿:“好,我大吃特吃,不过你刚才为什么阴阳怪气,说我的合作伙伴是绿茶?以前我们那么多次被误会成情侣的时候,都没见你的反应这么激烈过。”

      “因为直觉,男人更懂男人,敢情你这就开始心疼他,护上他了啊?我真服了你,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尔妹,你千万记住了,有些人无论多可怜,你都绝对不能深入接触。”梁奕珩毫不掩饰眸底的紧张,“傻妹妹,那男的除此以外,再没卖弄其它的茶艺经典句子?装柔弱这招必杀技使了没?不会吧不会吧?小绿茶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柔弱?”梁尔璐精准抓取关键词,回忆思忖,“他脸色看起来是病恹恹的……唉,都没有,你尽管放心。”

      梁奕珩强行压下不安感:“好,我上周就在颐林酒店预定了晚餐,时间还早,你搬家累着了,先休息会儿。”

      他忧心忡忡,沉重凝望梁尔璐纤瘦的背影。
      *
      入夜。

      梁尔璐由酒店侍者招待,领到梁奕珩包场的露天花园时,怀疑看岔了眼。

      餐桌被隆重安排在二楼偌大的露台,精心布置的鲜花主题浮夸,清香融于黑夜,萦满夏风。

      “珩仔,你抢预约的手速向来不错,但……难道你有这家酒店的人脉?”梁尔璐记得颐林酒店属于五星级,露天花园这块场地,更是众所周知的抢手货。

      “有,给你。”梁奕珩顺口略过话题,递她一捧宝石蓝的无尽夏花束。

      侍者陆续上着餐点,梁奕珩也站去圆弧形的雕纹扶拦边,凝向遥望微渺星星的梁尔璐:“尔妹,来这里吃饭是因为哥哥为你安排了一场无人机秀,庆祝从现在到未来,我们是会真的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嗯?珩……”夜幕净朗,梁尔璐正往右转看男人的双眼,忽然被他捂住。

      “妹仔,安静。”

      梁尔璐疑惑照做,让她安静的梁奕珩却吹出一声口哨。

      楼下出现成群结队的酒店领导层,梁奕珩低眸,锁定他们跟随着的西装男。

      因他招呼,而仰头望来二楼的林瀚睿,同样面无表情,凝滞三两秒,男人才浅幅度地弯了眉眼,抬起指腹抵在唇瓣前,做噤声的嘘状。

      身后众人循了少东家的视线,全部陆续看向二楼的男女,立即快步离开了现场。

      直到无关人士尽数消失在拐角的树旁,林瀚睿都衔着一抹笑容。

      梁奕珩清楚感受到迎面的倨傲,他看久了林瀚睿嘴角保持的弧度,确定男人直刺而来的轻蔑感愈发转浓。

      林瀚睿分明是仰望,姿态却高高在上,不过暂时还算有些耐心,仍愿意套着温润优雅的壳子周旋。

      双方沉默对峙,梁奕珩面色凝重,扬起右手,掌心向内,摆放在脸的前面,左右挥了一下。

      林瀚睿则是仅用单根手指,平直戳在太阳穴位置,加深些笑意。

      梁奕珩倏地无声冷笑。

      这两种外国手势,全代表同一个意思——你疯了。

      梁奕珩结束无言的交流,他等林瀚睿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放开梁尔璐:“妹仔,我马上回来,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那你快点啊,我等你。”梁尔璐的眼睛被遮久了,没能很快适应餐桌台的微弱烛光,只模糊发现梁奕珩消失在露台的拱门入口。
      *
      CEO办公室位于酒店高层,远离城市诸多的喧嚣。

      梁奕珩目光冷彻,如同利刃,剜刺对面的男人:“Hendrix,最好是我疯了。”

      “哥哥指的是什么?”林瀚睿好整以暇,气质清泠地坐在办公椅,略微低头,右肘支着扶手,翻弄花切牌。

      男人两指之间捏着的三四张扑克,旋转到与地面垂直时停下。
      他抬起左手小指,往右拉开掌心内牌叠的最上面一张,前者与之相触,继续旋转半圈后,全部归入这单独一张的下方。

      等待它也彻底地随之落平,林瀚睿与梁奕珩对视,启唇:“哥。”

      滞顿的每秒犹如缓化,林瀚睿将收好的一叠整齐牌随意扔向办公桌,纷乱中,他有条不紊地站起:“显然是你疯了。”

      “放弃你情急之下,对我做出的愚蠢猜测。”林瀚睿沉声,转身投望落地窗外的无人机秀,“绝对不可能发生你担心的事,梁尔璐会长命百岁。”

      “哥。”
      “我也很宝贝梁尔璐,但我希望最后是你娶她,换成别的男人,我不放心。”

      “这种选择,我们说了都不算。”梁奕珩皱眉。

      广袤夜幕中的无人机秀盛大,图案均采用他自绘的Q版画,幅幅来源和梁尔璐的童年相处瞬间。

      梁奕珩回忆过往,其实他从来不缺机会。
      但明显,永远只能预见他一厢情愿的爱情,在梁尔璐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漫天的无人机尚且能够此起彼伏,他仅仅可以落,再落。
      触底深埋,藏进心里。

      办公室的门在一阵脚步声后轻响,片刻,无人机也纷纷落幕。

      林瀚睿凝视被城市灯火强行照亮的黑夜,听桌面的手机振动。

      他乘电梯,下行到豪华套房所在的楼层,门卡系统运作迅速,室内多个区域都暗淡无光,厚重窗帘掩出沉闷死气。

      卧室中倒是留了一条狭窄的窗帘缝隙,渗入的明度仅达旖旎暧昧程度,恰好能映出靠坐在床沿地板的女人背影。

      林瀚睿唇角讥讽的笑瞬间消失,开灯动作骤停,他快步冲上前,将瘫软无力的昏迷女人揽进怀里。

      他难以置信,毕竟梁尔璐学医,不可能与借助“招聘秘书”的幌子,给企业高管找.性.伙.伴的猎艳团伙产生接触。

      林瀚睿抱起她离开,却突然受到反向的牵绊力,他细看才发现,长垂的裙摆一直遮住了束缚梁尔璐腿腕的脚镣。

      镣铐材质属于肉眼可见的粗糙,他扯动的劲道又偏大,应该是导致梁尔璐疼痛,见她已经有了醒转的迹象。

      林瀚睿鲜少遇事惊慌,此时目睹梁尔璐翕颤的眼睫毛,他拧深了眉。

      他暂时把人放去软乎的床,借助微弱光线,翻找床头柜上仅供VIP顾客的赠品,从一个沉香木雕纹的方盒内,取出黑色香云纱丝巾。

      蒙眼用的丝巾在梁尔璐脑后打成结,期间,林瀚睿频繁蹭到她软滑的头发,细碎引痒。

      卧室的冷气温度一般,梁尔璐身上熟悉的玫瑰香,因她体温升高而氤氲,丝缕逸散,掠夺林瀚睿寡淡的呼吸。

      林瀚睿脚步沉重,猝不及防地缓缓后退,直至贴紧了墙,肩背处毫无防备的撞击突兀,仿佛他仓猝失序的心脏,迫切跳出严密齿关。

      他联系完梁奕珩,刚打算再通知秘书向猎艳团伙索要脚镣钥匙,却撞见对面半支起身体的梁尔璐闷哼,正抬手伸向丝巾摘取。

      可还没触碰到,她就无力垂落了胳膊,重新摔陷进被褥,剧烈咳嗽诱发的呼吸异常短促。

      林瀚睿瞳孔剧缩,他骨子里烙印着对呼吸困难症状的恐惧,畏怯的情绪层层裹挟而来,缠得他窒息,脚步僵硬。

      他背脊生寒,但强压着,冷静揽抱起轻微颤栗的梁尔璐。

      女人的呛喘声嘶涸,拼命攥紧他冰凉的西服袖扣,林瀚睿撬开她关节发白的五指,掌心上移,覆合她过度通气的口鼻。

      不消片刻,他触觉敏锐的手心内部,因梁尔璐连续近距离呵出的热息,混乱成了黏灼潮湿的环境。

      干预方式有效,梁尔璐的不良反应逐渐转为平和,卧室外传来的脚步急慌,林瀚睿立即抽离与梁尔璐的一切触碰,在房门边与梁奕珩擦身而过。

      楼层的走廊灯亮如昼,林瀚睿眸色泛浓,死死盯看手掌心沾染的清稀涎液。

      他赶到酒店监控室,落座翁秘书早已准备的椅子,朝身前被保镖控制的皮条客略微倾身,笑容温得发瘆:“钥匙,摄录设备的位置。”

      跪地的男人极度受惊:“钥,钥匙……在酒店包厢那个传传传媒公司的总经理手里,摄像头贴,贴天花板上了!”

      “给她吃的药,剂量,正常剂量。”

      “酒里放了四片三.唑.仑,比正常情况多了两片,林先生,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对不起!对不起!我……”

      “嘘,看不懂我老板让你闭嘴了吗?”翁秘书嫌恶地瞥半眼,转头向林瀚睿报告。

      “boss,他们原本约好的求职女大学生没来面试,这家伙交不了差,郁闷去花园逛,结果看见在二楼露台拍无人机秀的梁小姐,他就买通一楼的服务员下药,指纹解锁梁小姐手机,给梁先生发送‘有事要先走’的消息,以上,那我先去送钥匙了。”

      监控室昏暗,经过出入门的亮源是唯一强光,但也转瞬即逝。

      林瀚睿起身,换了地方坐,面对满墙的电子屏幕:“见到警察,你会再把她牵扯进这件事吗?”

      “林先生,我知道该怎么说的!”

      “嗯,走吧。”

      林瀚睿平静地操作键盘鼠标,嗓音始终轻飘飘,却重重压断男人只能强撑的惶然心弦。
      *
      豪华套房亮堂,翁秘书来之前还纳闷是什么钥匙,这会儿只能尴尬解开脚镣:“丝巾怎么在外面……梁先生,梁小姐一直昏迷?哦对,你们医生都把嘴闭严实,但眼睛要看仔细,救治到位,林总重点关注这件事。”

      “不清楚,你老板刚走的时候她还有些意识,没几秒晕了。”梁奕珩啧声,“丝巾是蒙眼睛用的,见鬼的猎艳团伙玩真花。”

      “是啊,皮条客挺离谱,既蒙眼又戴脚镣的,也害我加班!”翁秘书嫌弃地将镣铐丢进垃圾桶,紧盯床头柜上的丝巾,“香云纱,居然浪费布料中的软黄金?甚至是最贵的黑色香云纱!无法原谅!”

      妨碍不再有,梁奕珩抱起梁尔璐,迅速往外赶:“谢谢,去医院了。”

      “行。”翁秘书踩床,怒怼天花板的摄像头,及时联系老板,“Hendrix,梁先生带重新昏迷的梁小姐去医院了,但没说是哪家医院。”

      上司的回应是一片沉默,且迅速挂断。

      翁秘书挑眉,舒服了,老板没让跟进调查医院,就说明他终于结束该死的加班了。
      *
      临时加班导致林瀚睿回香港迟了些,好在祭祖事宜仍未开始。

      半山别墅坐山拥海,在他进门后,原本徜徉的哄闹快活气氛瞬间沉寂,氏族众人极力收敛不适的脸色,厅堂偌大,只陆续出现辈分之间的礼貌称谓。

      林瀚睿喊燥了嗓子眼,上楼洗漱。

      除了清明时节,林氏全族选择举家回深圳老宅的祖祠祭拜,平时只把诸多先人的祭祀安排在香港。

      年年都是,次次都是。
      “林氏嫡长孙”五个字,迫使他只能频繁踏进有父亲的家。

      中式古韵洋溢的佛堂供奉了伽南香,烟缭生发的气息清雅矜贵。

      长辈们按顺序在牌位前躬身请香,族中年轻小辈虽然经过父母长期的耳提面命,但谨言慎行的同时,总忍不住多看几眼林瀚睿。

      男人身形挺拔,极适合黑色香云纱质地的中式长衫,衣服的盘扣处,配挂了一串和田白玉压襟,下方缀有铂金长命锁。

      林瀚睿的左腕缠着三圈佛珠手串,沉香木与南红玉错落相混,九成是圆润木珠,剩余的通透红玉,尤为衬托男人的苍白肤色。

      他右手食指所戴的翡翠绿扳指,更直接象征下一代继承人的身份。

      从始至终,林瀚睿淡漠的神情透不出几分虔诚,指间三炷香的烟丝将他萦绕,使镜片后讳莫如深的眸意,更难以捉摸。

      晚饭席间,跟往年一样,林瀚睿将母亲的牌位放在长桌的尾端正中,与坐主位用餐的父亲面对面。

      餐桌两侧的亲戚哪怕习惯了也难免膈应,做足筋骨沉默,不敢打扰已逝之人,生怕整出点动静,林瀚睿这没妈的疯子,就会再闹离经叛道的新折磨。

      但随着林瀚睿吃饭的动作,长命锁底部垂落的铃铛轻响,活似催命符。

      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吃完饭,礼数周全地安静离席,移步去桌尾,怀揣了母亲的牌位上楼。

      餐厅内唠家常的热闹此起彼伏,林瀚睿用卧室门阻隔,他摘掉玉扳指,乏力躺到床,只影伶仃地蜷身侧躺,使劲环拥牌位。

      硬木头硌得林瀚睿胸口疼,但他迟钝特别久才愿意松开,抬手痴痴抚摸上方篆刻的姓名,浅瞳颤溢兴奋,低弱嗓音却流露不与之匹配的酸涩——

      “妈咪,我有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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