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虫族都在为我发疯》土狗豆豆

48、影帝篇13

　　“别！”白轻舟叫道。

　　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受自己操控，相反，掌管了他的身体控制权的人鱼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呵呵呵……谢谢你，你成为了我，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人鱼阴狠地笑着，手指的尖端长出锋利的指节，逼在阿尔蒂尔的咽喉处，“他明明是你的伴侣，可他却还要和那个公主说话……交流只是第一步，他会变心，他会不再爱你！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该只留在你身边，眼睛里只有你，他的世界里只能存在你一个——！“

　　它的气势在一瞬间爆发，周围涌起纷飞的气泡，甚至几近形成巨大的漩涡。

　　“他没有做到，他对你不忠！我替你杀了他，死了的伴侣才是最听话的，他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

　　白轻舟冷声道，“住手！他爱不爱我，我比你更清楚！”

　　可人鱼只是在冷笑，它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语。又或者说，在接管了白轻舟的身体后，它眼里的阿尔已经不再是话剧里的王子，而是它自己的爱人。

　　“你背叛我……你知道被千刀万剐有多疼吗？他们认为，只有活着的人鱼，肉质才能为人体所吸收，所以……他们活生生地在我身上剜肉，一刀，又一刀……”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他们剜开我的尾巴，喝着我的鲜血……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骗我，如果没有你——”

　　它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心的尖刀直直逼近阿尔蒂尔的心脏，用力一捅！

　　“噗呲——！”

　　殷红洒在大海的深处，可这并非是阿尔蒂尔的鲜血，而是那海中的人鱼，匕首竟刺穿了自己的手蹼，红色，又带着些浅淡的透明。

　　“怎么可能——”

　　剧烈的疼痛瞬间穿透了人鱼的大脑，他尖锐地嘶吼着，在水中发出惊涛般的爆鸣：“不可能，为什么……”

　　阿尔蒂尔睁开眼睛，依旧是完好无损的模样。华丽的外套金线缝住衣角，胸前的纽扣是黄金镶嵌着水晶。他轻轻地笑笑，“因为我并没有确认角色。”

　　阿尔还是阿尔，他没有受到王子卡的诅咒，他并非是那个曾经生吞过人鱼血肉的野心家王子，他只是个路过的看客。

　　人鱼杀不了他，它的恨意只对主演有效，没有卡片的加成，它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该死……”它眼中的赤红渐渐消退，对身体的掌控也逐渐失了力度。手蹼上的伤口留出的血是透明色的，代表着人鱼的力量削弱了些。

　　白轻舟好像能动了。

　　他手指间的蹼膜渐渐消退，最后又回归到自己修长的指节。他便拉住阿尔蒂尔的手，朝着海岸上缓缓地游去。

　　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是惊艳：“你……”

　　“嗯？”

　　水下模糊了阿尔的神态变化，他看不出对方有什么不一样的。但他能够感受的出来，阿尔由衷的赞美：“好漂亮。如果我是渔夫，我就去找海巫，让他把我变成鱼，一辈子和你生活在海里。”

　　是啊，这才是爱情。如果渔夫真的爱着人鱼，他为什么不肯入海追随，而是要让小人鱼来到岸上，和他过清贫困苦的生活呢。

　　“是啊，当鱼也很好。”

　　“海底很美，很浪漫……有珊瑚，有贝壳，有珍珠。如果我们能够一直生活在海底……”

　　好像模糊听到岸上的呼喊声，是导演和编剧发现他二者久久不肯上岸，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

　　他们游到岸上，白轻舟把阿尔推到沙滩，后者适时闭上了眼，做出沉睡的姿势。

　　他朝着沉睡的王子眉心落下一个不含杂念的吻，对方的呼吸平静，面带微笑，对海底的一切无所察觉。

　　天边泛起破晓的鱼白，晨辉普照，疲惫的人鱼该是潜入海底。白轻舟对着礁石后的样子落下一声告别，扑通一声钻入水中。

　　盛装打扮的公主从沙滩的远处走来，他并不知道话剧院的险恶，也不知道水下曾有过一场恐怖的谋杀。他只是提着自己的裙摆，一路小跑来到沙滩上，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里有一个人！他好像落水了，我把他背回去……”

　　唰——

　　公主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向四周：“是有什么声音吗？”

　　他的视线在沙滩上扫荡了一圈，又疑惑地收了回去，最终停留在沙滩上倒地的王子：“你是邻国的王子呀，让我带你回家吧。”

　　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海面平白升起了一层巨浪，飞扬的水花几近形成海啸，几乎要把整片沙滩都淹没其中。

　　可就在下一秒，巨大的浪花重新沉入水底，海面霎那间变得风平浪静，只有一层浅浅的涟漪在荡漾。

　　“你——”

　　白轻舟潜在不远处的浅海，右手攥住左手，兀自笑道，“我什么我啊？是不是发现，你掌控不了我的身体了？”

　　他的右手依旧是正常的手掌，五指分明，而左手的指节间已经长出蹼膜连成一片，是人鱼的标志。

　　人鱼不甘心地嘶吼：“你……该死……让我去杀了他！是他，是他嫉妒我，抢走了我的功劳，还要杀我！放手，让我去杀了他——”

　　“他可不是你的仇人，他只是个千年后的演员。”

　　那人鱼见白轻舟不应，开始打感情牌：“他想要抢走你伴侣，他对你的恶意你感觉不出来吗？我帮你解决一切！”

　　白轻舟不再理会，而是从物品栏里掏出一个尖锐的物体，是在使门里，宛送给他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

　　人鱼惊恐的呐喊淹没在一声短暂的“噗”里，是坚韧的匕首深深扎进皮肉，直挺挺地穿过柔软的皮肤，一时间血丝蔓延。

　　白轻舟并非无感。

　　大脑里像是有一根弦在叫嚣，在反复不停地被拨弄，被重重地击穿。痛苦在皮肉开裂处蔓延，是深入骨髓的痛楚，又随着血丝的流逝而层层加深。

　　疼，但在海水的浸泡下，又不那么疼。

　　“我想过的。你想要回到大海，你想要自由……所以，现在，我让你回到大海了，你自由了。”

　　他的伤口处依旧在流血，但其中属于他的殷红少得可怜，更多的是来自深海人鱼的透明血液，随着左腕的被挤压而缓缓洇出，渐渐流淌到大海的深处。

　　“你掌控不了我的。你只是个灵魂，哪怕拥有了人类的不灭灵魂，你也只是个看客。你有恨意，但你为什么要在这遗址里寻找下一批受害者，伤及无辜？”

　　伤口洇出的血液逐渐变得殷红，透明色的占比开始变少。人鱼的力量渐渐流失，甚至无法成为连贯的语言。

　　“你……恨……”

　　“还有啊，我猜。”

　　白轻舟拿出手中的卡片，人鱼卡这三个字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不再清晰。质地光滑的卡片也已经软成了一片柔软的曲线，像是……

　　是介于人类和人鱼之间的物种，奇特的鳞片。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卡片的原材料，应该就是最初的那一批主演吧。”

　　“他们吃了你的肉，寿命真的变长了，但他们的脸上长出了鳃，四肢和躯干上长出了鳞片……在属于他们的一百年寿命之间。”

　　白轻舟顿了顿，指尖划过卡面，人鱼卡上面的痕迹已经弱化，笑容恬静的小人鱼的身影渐渐融入水中，与他合而为一。

　　水花托起他瀑布似的长发，在无边的水流中肆意打着卷，又朝着中心的弧度蜷曲。他捋着自己变长的长发，慢条斯理道。

　　“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变化，所以自杀了。”

　　“当然——小人鱼的主演没有。他认为自己是主角，他迷失在自己的角色中，想要沉入海里回归自我。所以，他淹死了。”

　　“你接管了他的身体，可你发现，他的身体也只有三百年的寿命。于是你用他的鳞片打造了卡片，最后停留在他们昔日的话剧院里，用一张张卡牌来为你表演，满足你所喜爱的一切……”

　　“我说的对吗，亚特兰人鱼？”

　　他已经听不到人鱼的声音了，又或者对方根本就没有说话，被一语中的击中了心神，或是已经溃散在随波逐流的浪花里。

　　透明的血液随水分子的运动而消散，他渐渐地感受到自己能够重新支配自己的身体。手掌上的蹼膜消失，血液是十足的赤红，人鱼已经彻底无法掌控他的一切。

　　“该下一个剧情点了……嗯，下一个是去找海巫变成人形。”

　　海巫的居处在深海区，在话剧院的另一处造景台。不过浅海和深海区的水域是连通的，他从水底游了过去。

　　可眼前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

　　昔日的居所是一栋贝壳筑成的房子，周围飘散着无数水草将其牢牢掩盖，路过的鱼群皆看不出对方的行踪。

　　可此时，水草横七竖八地漂在海里，贝壳也碎得七零八落，海巫的瓶瓶罐罐在水中漂着，诡异的颜色融入水中，成了水里的彩虹。

　　有一个漂浮着的身影……

　　那身影衣摆很长，像是身穿巫师长袍般，此时平静地躺在水中，正不断地向上漂起。

　　他没有鳃，鼻腔处也没有气泡，平静得如同一具尸体。

　　那是确认了海巫角色的主演。

　　白轻舟呼吸骤然一顿，加快步伐朝着那处游去。可他余光一闪，却看到另一个身影。

　　长发，藻黑色的大卷披在身后，下半身是一条透明色的鱼尾。对方的造型与他别无二致，只是手中拿着一把刀，还有一瓶色泽猩红的药剂。

　　——是贝西，似乎轻轻地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