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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过来。”
      李雾顺着脖颈上的锁链,看向坐在条凳上的李东方。
      狱中的烛火明明暗暗,勾得那人嘴角的笑越发地深邃。
      锁链的另一端就握在他手中,因着此刻并未用力而松松垮垮。李雾微微一动,链子的黑影便跟着摇晃起来,抖抖瑟瑟的,好像是李雾此刻忐忑的心。
      他勉力翻过身,向着李东方的方向爬过去。
      对,爬。
      李雾现在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要想过去,只能像这样借助四肢的力量。
      更何况,李东方也乐于见得他这样。
      果然,那人眼中的笑意更浓,连语调也带上了几分愉悦:“李雾,你真的好像一条狗啊。”
      李雾垂下眼眸,乖顺地跪在李东方的脚边。
      此刻戴在李雾颈上的其实并非是什么精巧复杂的刑具,只是简简单单一条粗铁链。
      链子顶端的铁钩反穿过铁环中央的空隙,在他脖子上绕了个刚刚好的圈。而铁钩的尖端就贴在他下颌的动脉处,似乎只要这铁链再收紧一些,甚至是他的呼吸再粗重一些、脉搏跳动得再剧烈些,那钩子便要刺破他的血肉。
      李东方轻笑一声,伸出手,从上到下慢慢地抚过李雾的后脑,最后停留在他颈后的疤上,用了点力气揉捏。
      寒凉的铁器和这人滚烫的手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冷的热的一起贴在李雾的皮肉上,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战。
      李东方手上一顿:“害怕了?”
      李雾马上摇摇头,转眼又意识到这种行为在李东方眼中也许是一种倔强的反抗,忽然生出一丝恐惧。
      李东方却只是笑着拍拍他的那处疤:“很好。”
      李雾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放下心来,而是继续不安地等待着。
      两人就这样一直静默着僵持,直到李雾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李东方见了,顺手用拇指揩掉,又在李雾肩膀的衣料上捻了干净。
      他勾着李雾的下巴,盯着对方因害怕而略微紧缩的瞳孔,眼中满是欣赏的神色。
      “确实很好。”
      李东方又重复了一次。
      但李雾知道,这绝对不是在夸赞。
      伶仃碰撞声轻响,是李东方拎起了手中的链子,递送到了李雾的嘴边:“咬着。”
      李雾不清楚李东方这又是准备干什么,只是无声地听从着他的命令。
      他侧过头,在链子上寻了个便于使力的空隙,上下牙关一阖,便将铁链既小心又用力地叼在嘴里。
      也许是金属本身的味道,也可能是这东西在狱中沾染过太多腌臜污血,一股腥气瞬间在李雾的口腔中蔓延开来。
      李东方又笑了:“真乖。”

      时间一久,粗砺且沉重的铁链坠得李雾的牙齿发酸,可他却完全不敢松口,勉力维持着不让链子掉下来。口中的津液也越发不受控制,顺着牙关间隙溢出,带得下巴和铁链上都是一片晶亮。
      李东方慢条斯理地将链子绕在右手臂上,些微用了点力。李雾感觉牙齿上的负担小了些,正要暗暗松一口气,就听见那人忽然凌厉起来的声音:“谁许你松口的?!”
      话音刚落,李雾就觉得右颊上猛地一痛,原是李东方反手抽了他一个巴掌。
      其实这一下并未用力,可李东方手背上毕竟还绕着铁链,砸在李雾的下颌骨上,直让人痛得发麻。
      李雾觉得半边脸都木了,只是凭着本能嘴里收着劲儿,才不至于让铁链就此掉落。
      可李东方并没打算放过他。
      那链子被他狠力一拽,使得本就疲累不堪的李雾再也叼不住。唇齿磕碰间,还不慎咬到了舌头。
      一瞬间,李雾嘴里血腥味儿更重,津液中也带上了丝丝缕缕的暗红。李雾低头用袖子抹了抹,蹭得自己下巴上一片绯色。
      李东方嘴角微抿,似是更怒,将手中的铁链一点点收紧。
      李雾刚缓了一口气,还未觉得牙上的酸痛感散去多少,便觉得颈间的禁锢勒得他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他两只手下意识地抓挠起来,试图将链子拽得松一些,却只是徒劳。
      “一,二。”
      李东方像是没看到李雾的挣扎,没听见他的嗬嗬喘息,只是安静地数着数。
      “三。”
      一声声,数得极慢。
      “四。”
      铁钩在李东方的用力下越扯越紧,连钩尖都扎进了李雾的皮肤里。
      “五。”
      这个数一过,李东方终于泄了手上的力气,任李雾趴在身侧的条凳上咳嗽。
      李雾颈上横着一道红印,仔细看去,分明是被钩尖划出的淡淡血痕。
      “你既然咬不住,那我们就换一个游戏玩,好不好?”李东方又恢复了刚才的语气,甚至还要更和气一些,亲亲热热的,像是在和李雾商量今晚要去哪里吃馆子喝酒。
      李雾被勒到脑子都有些昏沉,哑着嗓子发问:“……玩什么?”
      语调平平淡淡,教人听不出喜怒。
      “我突然发现,其实这样勒着你也挺有意思的……刚才只过了五个数,你额头上的青筋就都暴出来了,看着还怪可怜的。你猜,我若是不松劲儿,你到底能撑多久?十五个数?”
      李雾费力喘息着,没有回答。
      “不过可惜,我若是用这种事和你打赌,就算是我赢了,你也没办法活着给我彩头了。”
      “你要彩头?”
      “不仅要彩头,最重要的是,要你活着。”李东方笑着抚上他的脸,“李雾啊……你必须要活着的,这样才能继续替我做李东方。”
      李雾实在是搞不懂这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微微扬起头,双眼穿过散落下来的鬓发缝隙对上了他狭长的眸子,试图从中读到一丝情绪。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如既往的一片幽深,比这诏狱看不到尽头的甬道还要暗,似乎能吞噬一切。
      忽然,出乎意料的,这双眸中居然亮起了一点火。
      这火极弱,却打破了这片黑色潭水的平静。
      于是李雾更困惑了。
      可他不知道,这点异样的来源,正是他自己。
      在李东方眼里,这方才一直畏畏缩缩、不敢违逆自己的小狗,此刻凌乱额发下的青筋若隐若现,脸颊上因为受伤和脏乱所以青的、红的、灰的几色俱全,显得他像是从泥地里滚出来的一般,衬出一种脆弱但野蛮的顽强。
      最重要的是这双眼。
      眼中明明因着刚才的窒息还湿漉漉的,带着红血丝,可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居然还带了零星的怒意。
      这才是李雾这人最有趣的地方。
      每当旁人以为他是个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的废物的时候,他总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不是他不反抗,只是那些还触不到他的底线而已。
      “我想好怎么玩了,李雾。”李东方贴在李雾的耳侧,轻轻柔柔地说。

      李东方把李雾摁倒在一旁的小方桌上,又用铁链将他的脖子隔着桌面和一根桌子腿牢牢地缠在一起,却偏偏予了他两只手自由。
      ——他要看他抗拒挣扎,这样才有意思。
      李雾看不明白他又要做什么,只在这人欺身压上来的时候现出了几分慌乱:“你……你干什么?”
      “嘘,小声些。这诏狱里……可不只有我们两个。他们虽然不会过来,但你也不想让他们听见吧?”李东方在他耳畔贴心地提醒着。
      这桌案只是为锦衣卫抄录口供之用,既小又简陋,让李雾躺下后便几乎没有多少空间留给李东方支撑自己。他索性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李雾身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知所措样子。
      诏狱里阴暗潮湿,再加上往年关押了太多受了酷刑的犯人,虽然已经封闭多年,可空气中的腥臭气息却是久久不散,和霉味儿夹杂在一起,闻着便让人不适。饶是李东方在战场上拼杀多年,什么血腥污糟的场面都见过,也始终难以习惯这气味儿。
      因为这味道总是让他想起从前还算不得人上人的日子。
      虽然现在他的身份仍然见不得光,做的依旧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可比起往日的遥不可及……只要应天的事情了结了,自己苦苦追求的一切也就近在咫尺了。
      只差这一局。
      那人答应过的。
      若是没有这小贼捣乱的话……
      呵,这小贼。
      李东方贴近李雾的领口,深深地嗅了一口。
      毕竟是在这鬼地方待了好几天,李雾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腐烂的气息。只有在凑得这般近的时候,李东方才能闻到他本来的味道:细微的汗味儿,还混着一些残存的皂角清香。
      其实并算不上好闻,只是于在此刻的李东方而言,反倒觉得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诱惑。
      或者说,是李雾身上那股子倔强的生命力一直把他的心抓得死死的,叫他忘不了、放不下。
      李雾则是被李东方的举动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顾不得去想他是在发什么疯,只是拼了命地反抗。
      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男人这样的举动是要做什么。
      拳头落在李东方的身上砰砰作响,可他就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有心思低声笑起来。
      李雾怒极,既然挣脱不掉,只能往死里去作,盼着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他努力仰了仰头颈,看到身上人衣衫中半露的肩膀,用了全身的力气咬了下去。
      铁链就扼在李雾的颈上,大大限制了他头部活动的范围,所以只要李东方稍稍撑起身子就可以将自己的肩膀完全解救出来。
      可是他却没有。
      除了一开始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倒吸了一口冷气,李东方再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的行为,甚至笑得更加大声。
      若是李雾能抬起头,便能看到这人黑沉眸中的那点火光更亮了些。
      “你要是想杀了我,就不该咬这里,这儿可咬不死人。”李东方往下蹭了蹭,双唇在铁链中间找到李雾的喉结,“……要咬这儿才行。”
      犬齿的尖端在硬核处轻轻地磨。
      猎者拿住了猎物最脆弱的地方,却偏偏不急于动手。
      而于李雾而言,咽喉处被死敌这样挑弄自是难受得厉害。可念着李东方所说的隔墙有耳,所以连战栗时都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嘴上咬得越发地狠。
      血腥味儿再次充斥了口腔,这是这次不再是李雾自己的血,而是李东方的。
      (中间红白搜shalor)
      一场疯狂的情事过去,两人脸上、衣上皆蹭得到处是血渍,再加上那些伤口,活像是茹毛饮血般地打了一架。
      不知何时,李雾脖子上的铁链已经被李东方除去,只留下一圈青紫的压痕。可李东方像是还嫌不够,硬是在相对完好的地方继续吮吸啃咬着,烙上更多的痕迹。
      这种地方的淤青,即便是多穿几层衣服也遮不住。李雾猜到李东方就是故意的,奈何头脑仍有些昏沉,不仅没力气动一下手指,连感官也钝了,所以干脆随他去了。
      谁愿意看就看吧,不过就是被狗啃了。
      空气中的腥气较之前更浓更呛,寻常人闻见了只怕都会作呕。可他俩身处其中,似乎已经完全习惯,居然少见地显出几分平和。
      一片白茫茫的思绪中,李雾隐约听到李东方在他耳边的呓语:“小贼……我就喜欢看你反抗的样子。”
      这话说得极轻,轻到李雾都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记住,李雾,只有我能杀了你。”
      李雾的睫毛颤了两颤,忽然觉得心头一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是了,这才是李东方会说的话。

      李东方整理好两人的衣服,留下昏睡的李雾,一个人从牢房中走出来。
      这间是他特别关照过的,除非有他本人的允许,否则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直拐过了两个转角,李东方的步子突然一停:“你可真是好兴致啊,跑到这里来听墙角?”
      静了几刹,一个中年男人低头走出来,颇为恭敬地一弯腰,垂下一截空荡荡的袖管。
      是陈继真。
      “千总大人误会了……下官并非前来偷听,更未曾靠近,只是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李东方显然是不信的,冷笑一声,检视起自己衣衫上沾的血渍。
      他没发话,陈继真也不敢直起身子,只能侧着脑袋抬眼,却在看到肩膀上那一团血渍的时候吓了一跳:“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小贼妄图袭击您不成?!”
      李东方斜了他一眼,走近一步,伸手去抓他腰间佩刀。他出手迅疾,握住刀柄一抽一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刀都入了鞘,陈继真才觉得胳膊上泛出痛来。
      是李东方,以半出鞘的刀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
      这伤口极浅,仅入肉一分,但是威胁的意味尤其明显。
      “少惦着那些逾矩的事。李雾这个人,现如今已成为我计划中的一环。所以他的命,你不配算计,懂了吗?”
      陈继真下意识地捂住伤处,任血从指缝中间缓缓溢出,垂眼敛去愤懑的神色:“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李东方看也不看他,只冷声道:“滚。”
      陈继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匆匆退下了。
      直到那一点窸窣的声音远去后,李东方的嘴角仍绷得很紧。他反复回想着李雾方才被情欲冲刷得理智近乎溃散的样子,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臂膀上一些看不见的地方,直到这会儿被衣服摩擦过才让他感到细微的疼痛,想是刚才被李雾的指尖抓伤了。
      猫爪子还挺尖,李东方笑笑。
      他摸着怀中那根细长的笔,想着猫这种动物,用铁链是拴不住的,也驯不服:你越想驯服他,他越要反抗;越不让他去做的,他就偏要去做。
      小贼啊……那你赌你的命,我赌我的。这一局,就看我们两个最后会是谁输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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