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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爱欲 ...

  •   闵江支流悠悠穿过陈良县城东,流经宋家村,银白月辉在河面洒满细碎银子,马蹄自河边踏过,一路溅起数不清的泥点将河面打乱。

      不知哪家的狗先吠的,不过几瞬,村中狗叫鼎沸盈天,住村口的宋大安抚好惊醒的妻儿,披了件外衫,刚推开屋门,只隐约瞧见村中密密麻麻亮起的火光,就被脖子上突然出现的泛着冷光的刀刃吓的猛然一激灵。

      “见过这个人吗?”蒙面人将手中画像怼到宋大跟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呛人的香味。

      宋大额角渗出一层冷汗,眼睛飞快一瞥,紧张到瞳孔紧缩:“……没、没见过。”

      唯一露出的眼睛瞳仁漆黑一片,冷的像口古井,看久了能将人吸进去,那人盯着宋大瑟缩怯懦的神色看了许久,突然一松手:“滚。”

      宋大原以为自己凶多吉少,没曾想竟捡回来一条命,不大宽厚的背部死死靠着屋门,等那人走出院子才后知后觉地大口喘息。

      他咽下口唾沫,哆嗦着手打开屋门,妻儿早就被屋外动静惊醒,惶然看着他,掩盖不住的担忧。

      宋大强撑着冲儿子笑了笑,却朝妻子道:“……等我出了门,你就把屋门院门都反锁,用拴狗的那条粗链子,谁来都不要开门……”

      妻子忙捂住幼子耳朵,低声急问:“你还要去哪?!外面乱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大想起方才看到的画像,越发心神不宁,从角落抄起个柴火棍,就往外走:“不要管了,我得走小路去趟宋老爷家,让他家的闵哥儿赶紧躲起来!那群人要抓的是他,看架势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话罢,转身提步就走,半刻不敢耽搁。

      手刚放到门闩,一股巨力忽地从外而来,硬生生将那截木头门闩踹成两段!

      “你……!”

      宋大跌坐在地,鼻腔灌进夜间冷风和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

      晨露折射朝阳,一行人循着闵江往上走,元天在前面驾马,眼睛时不时往车厢里瞟,可惜一道青布帘子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手里马鞭已经被他抠出个坑来,掀开怕被打,不掀,又担心老师被折辱……正纠结着,倏地青帘从里面一掀又飞快被按下,眨眼间车辕上出现个男人。

      元天盯着他脸上餍足的表情,一时间惊的头皮发麻,顾不上害怕,就要越过他去掀帘子。

      没等他碰到,小臂忽地一疼,顿时使不上力气。

      宋闵被自己相公的小弟子恶狠狠瞪着,表情纹丝不动:“河边清早水汽重,他身子弱,别乱掀让他着凉。”

      元天还是瞪他:“你对我老师做什么了?!”

      宋闵轻笑:“还能做什么?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他刻意压低的声线让这句话听起来格外令人浮想联翩。

      元天顾不上软掉的胳膊,惊叫:“握草!你个死变态!”

      “澄清一下,我一没死,二不变态。”宋闵心情好的出奇,乐呵呵道:“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还碍着你了?”

      元天丝毫不信:“胡说八道!我问过老师了,老师说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你就是个死变态,逼男人喜欢男人的死变态!你居然还骗我叫你师夫!”他心里崩溃得直呼要命,生怕老师出什么事,自己还是帮凶,压根没瞧见宋闵瞬间阴沉的脸色,嘴里仍在不知死活地叫嚣:

      “我就不该放你进去!”

      “再说就绞了你的舌头——”
      宋闵从他们相遇起,始终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和模样,这次却彻底冷下了脸,他长相本就俊美锋利,一旦脸上没了笑,瞬间身上那股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就涌了出来,元天后知后觉匆匆捂嘴,可惜有些迟了。

      宋闵冷冷抬首:“这种话——你老师都不敢在我耳边时常提起。”

      什么话?

      元天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句“不喜欢男人,逼男人喜欢男人”,他自幼混迹于市井,学那些泼皮老赖骂街颇得真传,方才一时激动骂了不少更不堪入耳的字句,可他偏偏觉得这人突然发疯要杀人是因为这句。

      他嗫嚅着,不知该作何反应,道歉?

      ——可这句话没说错。

      许久不曾发作的犟筋突然膨胀,甚至取代了那根支撑身体的脊椎,元天脑袋脖子挺的笔直,像只面对比自己成熟高大的狼王嗷嗷叫的狼崽子。

      宋愈撩开车帘,正巧看见这幕,有些若有所思。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出现的刹那消散无踪,宋闵脸上再次挂上笑容,锋利俊俏的眉眼微弯,看起来无害极了,仿佛刚才满身杀意的那人是元天的错觉。

      等元天求救地看过来时,宋愈似是什么都不曾听见,拢了拢有些散开的衣襟,视线越过两人顺着河道望向远处依稀可见的浓白炊烟。

      “至多一盏茶功夫就能到家。”宋闵凑过来,手上变戏法似地掏出件披风,举着要给人围上,宋愈状似无意地放下了车帘,提着衣服的手僵在半空,不上不下。

      元天见此忍不住哼笑。

      宋闵拿不准他的心思,究竟是不满自己威胁元天,还是发现了他趁宋愈熟睡干的那点见不得人的事。

      思绪一飘到这里,就跟滚落的线团,追都追不上。

      齿舌间还残留着一丝甜,宋闵抑制不住地想起当时小心翼翼舔舐的柔软,从粉嫩到熟透般的殷红,主人半梦半醒间呜咽着侧头想要避开,却被久未尝肉味的男人紧紧锢住,逼着哄着让他朝自己毫无保留地敞开。

      碾转、吮吸……

      苍白的脸色泛起潮红,直到宋闵感受到手心的潮湿,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得意,视线寸寸舔过,落至那双紧闭的、颤抖的眼睑,倏尔转化为更深的不满足。

      这双漂亮的、清润的眸子应当盛满欢愉与爱意地望着他,灭顶快感令乌黑纤长的眼睫汇聚成缕,明明已经承受不住,却为了他颤抖着腰腹,挺身迎合……而非现在这般——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丑角。

      明明他们是相爱的。

      宋愈爱我。

      最爱我。

      只爱我。

      宋闵眸子里的暗色浓郁到仿佛要渗出来,心却像个无底洞。

      元天敏锐警觉地望去,却见他阖上了眼,指尖却不自觉搓揉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

      到了陈良县,宋闵才重新睁眼,接过元天手中的缰绳。

      宋家村在城东,马蹄声渐近时,村口忽然涌出一大群手持菜刀斧头的村民,为首的那人上了年纪眼神不好,眯着眼,脸上缠着半边布,连带左眼都盖住,看人时很凶恶。

      宋葛身边的侄子宋风先瞅见前头驾马的人,顿时一惊,没拿砍刀的手连忙戳他:“叔,叔!是宋老爷家那个男媳妇!”

      “啥?”

      宋风知道他这叔叔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附到他耳边大声道:“男媳妇!那个没过门就被宫里公主截胡的男媳妇!!”

      见叔叔神色茫然,不等他再重复,忽听一道冷的掉冰渣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咬牙切齿:
      “——闭嘴!”

      宋风:“……”

      该死,人到跟前,怎么也没人提醒?

      他砖头周围气氛诡异的沉默,一大帮年轻小伙耳观鼻鼻观心,仰头望天就是不看他。

      宋闵嘴角扯着,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闵哥。”众人齐声,乖的像群刚长毛的鹌鹑。

      宋闵朝宋葛行了礼,跳下车辕,反而朝身后轻声道:“小鱼,到家了。”

      闻言,原本还心里发怵的众人瞬间仰首,眼里放光,像是要穿透那层车帘。

      车内昏暗,晨光穿过木窗缝隙斜洒进来,落在宋愈惨白的脸上,他抖着手按在跳动的眉心,掌心冷汗涔涔,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宋闵的话,慢半拍地应声。

      宋闵敏锐从这声里觉出不对,皱眉想进车去看,却见宋愈面色如常地撩开帷帘探出身,笑着朝为首的宋葛行礼:“葛叔,许久不见了,您身体可好?”

      元天像块麦芽糖,甫一见到宋愈便立刻贴了上去,不近不远地守着,一言不发看着老师跟那位长相凶狠但意外和蔼的老者谈笑。

      宋闵看不惯,上前拎起他后颈领子,将人拎到那群半大小子中间,按住,冷冷扫过他们,顺利震慑一大群慕艾少年。

      宋葛慈爱看着他们,宋愈也有些忍俊不禁,忽然眼角瞥见他们手中的农具,心里瞬间升起一股不妙:“葛叔,你们这是?是村里出事了吗?”

      宋葛眯着眼大声:“啊?你说啥?”

      宋愈又重复了遍,宋葛才恍然,脸上还是慈爱笑着:“瞎,这几天山上跑下来十几头野猪,冲进村里乱窜,村头宋大家门都给撞烂了,最后都给抓住宰了丢地窖腌着,这些小伙子尝了甜头,个个地也不种了,鱼也不抓了,吆喝要上山抓野猪,那山里多危险!我就诓他们野猪都是成群分拨来,守在村口就能逮到。”

      “你回头要是在村里瞧见谁家门口菜地乱七八糟,估计是之前被野猪撞的。”

      宋闵迟疑:“那么多野猪,地窖能装下吗?”

      他们这里多雨,土质粘稠,并不适合开掘地窖用来存储食物,他们说的是十几年前战乱村里为了避兵祸挖的地洞,村里拢共才五六个,空间也小,人进去都得半缩着身子,妄论个头更大的野猪。

      宋葛却笑眯眯道:“挤一挤,挤一挤嘛——哎,上了年纪就是管不住话,你先回家一趟,这么久没回家,你爹娘早想你了——等晌午,来叔叔家吃野猪肉,让你爹娘都过来,管够!”

      宋愈勉强放下心,笑着应下。

      另一头,宋风大着胆子凑上前,麦色脸上泛起诡异红晕:“闵哥,我能跟宋愈哥哥说句话吗?”

      宋愈……哥哥……

      宋闵微笑:“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宋风知道只要有他在,这话就没法说了,他状似老成地叹了口气,脑袋突然被大掌拍了下。

      “我还没找你算账。”宋闵笑着,从牙缝挤出这句话。

      闻言,正抱头的宋风浑身僵住,原本围在眼前的同伴也瞬间后退半步,怜悯看着他。

      乡野河边长大的孩子,都跟皮猴子似的,大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唯独怕宋闵,在场的哪个没被他料理过,偏偏家里人对此个个拍手叫好,教他们有苦说不出。

      宋风头皮发麻,忙转移话题:“闵哥,昨晚上有二十几个人闯进村,手里拿着刀,还有你的画像要抓你!”

      此话一出,大家都开始叽叽喳喳描述昨晚的惊险。

      听的宋闵呼吸微滞:“村里有伤亡吗?”

      宋风摇头:“只有宋大叔破了点皮,很快有另一波人冲进去,我们都是闵哥你亲自操练的,趁他们打的正热闹,把他们的马都顺走了。”说起这茬,众人都忍不住开心起来:“正愁闵哥你上次带回来的马不够分,这下可好,每家每户都有了。”

      宋闵关注点却在其他上:“你们知道突然插手那群人的身份吗?”

      宋风道:“带头的是个文绉绉的书生,说自己叫……叫什么来着?”

      另一个少年快一步说:“廖琨,他说自己叫廖琨,是宋愈哥哥的同窗好友!现在在宋府呢。”

      宋闵:“……”

      宋闵:“要杀我的那群人现在在哪?”

      宋风:“那群人塞着嘴,绑着手,还能扑腾出动静,里正做主把他们都关进地窖了。”

      宋闵:“???”

      他忍不住发出与宋愈相同的疑问:“那么多人,能装进去?!”

      宋风乖巧答道:“葛叔和里正他们说,‘挤挤就能塞下了’。”

      等到元天跟着他们到了所谓的地窖,看见里头井然有序填满每一寸空隙的人体们,终于忍不住发出尖锐爆鸣——

      这个村子,竟恐怖如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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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一段时间外地考试比较多,暂时停更,月中回来,非常抱歉X﹏X ———— 推推基友的文,也是古耽哦~ 《直男龙傲天成为高危师尊》by阅尽山河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