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6、黑马四人组

　　办公室里，一群老师正在研究成绩单。
　　“她啊，算是黑马吧，但不完全算。”班主任薛斌老神在在，欣然接受一众老师羡慕嫉妒的目光，“杨可颂一直比较稳，学习又踏实。之前她被英语拖的多惨呀，我还总说她英语还没开窍。眼瞧着中考近了，竟开窍了！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老薛你就得意吧，她哥哥就是你带的，这次估计你又能捧个状元了。”
　　“何止状元，曹绎这次也前三了。唉，你们班黑马挺多啊。”
　　“对，任杰，郭筱友，他们四个是一个小组的。”薛斌回忆四人的相处，心有所感，“我还怕这男男女女走太近容易出事，现在看来，这男女搭配确实有可取之处。”
　　“老薛你别大意，早恋出事的还真不少。”
　　薛斌闻言，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到底要不要限制一下呢？
　　一路也没想明白，薛斌拿着成绩单走到后门，透过玻璃打量着孩子们。
　　大家刚拿到考卷，好学的在对答案，也有提前进入寒假状态的，说笑玩闹。
　　人群里，伏案读书的曹绎是那么特别。
　　薛斌四处搜寻杨可颂的身影，发现她正和郭筱友在谈笑。
　　“筱友，你这次肯定进步很大，总分很高啊。”杨可颂替好友高兴，抬头却发现郭筱友正魂游天外。“筱友？嘿，快从太平洋回来啦！”
　　郭筱友会审，对上杨可颂的询问的眼神，脸色陡然涨红。
　　“可颂……”
　　“怎么了？筱友你别吓我。”
　　郭筱友俯低身子，声如蚊呐，“任杰向我表白了。”
　　“你说什么？”教室嘈杂，杨可颂一时没听清。
　　她努力贴近郭筱友，想听清楚些。前桌的任杰却突然转身，揉了揉郭筱友那毛茸茸的脑袋。
　　没有反击，没有吵闹，郭筱友安静如鸡，面色羞红。
　　杨可颂瞪大眼，突然就明白了。
　　“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没有！”郭筱友忙摆手，“我什么也没说。”
　　杨可颂眯起眼，不信。
　　“真的，那天你和你朋友走了，曹绎也走了，就剩下我和任杰，电影票已经买了，不看不就浪费了嘛，所以我们一起看了电影。”郭筱友的声音低下去，“后来他就说了这句话，我都吓傻了。”
　　“然后呢？”
　　“后来她就突然哑巴了，我们一起看了电影，逛了小吃街，买了一对情侣钥匙扣……”任杰无奈又宠溺地看向郭筱友，对她装鹌鹑的做法非常不满。
　　“我……我真的吓傻了……”郭筱友轻咬唇畔，辩解的相当无力。
　　杨可颂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我们初三了……”
　　在她看来，现在恋爱真是最不明智的决定。而作为男生的任杰，大概率将会主导这段关系。如果处理不好，他们两个人的人生都将遭到巨大影响。
　　“我知道，我们约定中考结束，等一切尘埃落定。”
　　任杰看起来很理智，郭筱友就只一个劲的脸红。
　　杨可颂犹豫再三，终究咽下一肚子的话。
　　杨可颂本来想说，中考可不能算是尘埃落定。但此刻说这些，未免不近人情。
　　她很想听听曹绎的看法，或许他可以帮任杰冷静一下发热的头脑。
　　然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曹绎，在算出自己总分竟比杨可颂少6分后，便已经不打算再沾染任何感情的事。
　　薛斌看完这场大戏，咂摸咂摸嘴，进了教室。
　　“成绩公布一下，全科班级第一兼年级第一，1032分，杨可颂。班级第二兼年级第三，1026，曹绎。”
　　“他们是怎么做到10门科目只扣20几分的？”
　　“杨可颂好厉害啊，我怎么印象里是她理科不行了？”
　　“她就那一天吧，后来我记得各科老师都有夸奖过她。”
　　“算了，这些人从来都是神级存在。”
　　“等等！刚刚老班说什么？第十名是谁？”
　　班级起了一阵喧哗。薛斌不得不暂停，等待大家安静。
　　“班级第十兼年级37，899，任杰。班级十一兼年级49，882，郭筱友。”
　　“什么情况！任杰居然跑我头上去了！”
　　“我妈上次家长会还不让我找郭筱友玩，这下好了，高攀不起了。”
　　“他们小组的，是不是这次进步都特别大？”
　　“我天！真的是！我申请入队啊！”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四人身上。
　　“同学们安静些。”薛斌清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这次考试有很多人进步很大，当然也有人退步很大，接下来是寒假，希望进步的同学再接再厉，退步的同学奋起直追。中考不会因为寒假而停止到来。同学们努力吧。老师先预祝你们新年快乐。”
　　“老师，有寒假作业，我们快乐不起来啊！”
　　同学们狼嚎阵阵，寒假从此揭开序幕。

　　杨可颂带着一堆作业回家时，父母竟然已经在家了，“可颂快来，今天哥哥回家。”
　　“真的吗真的吗？”杨可颂兴奋地直跺脚。这段时间攒了不少题目，哥哥在竞赛培训，她都不好意思打扰他。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杨可颂趴在窗前，思绪纷飞。
　　手边整理好的题目安安静静，杨可颂却似乎看到了郭筱友和任杰的吵闹，曹绎的沉默，沈余的伤痕，还有陈平……
　　“妈妈，陈平叔叔回来了吗？”
　　杨妈妈手里点着钱，随口答到：“他今年开完最后一趟车就直接回老家了。他说给你们带了礼物，等开年再带给你们。”
　　“好的好的！”杨可颂喜滋滋地笑，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看来今年能过个好年。
　　点钱的手一顿，杨妈妈念叨：“数到37还是38来着？”
　　“我帮你数吧。”杨可颂凑上去。“怎么有这么多现金？”
　　“阿余入学，我们借了你沈叔叔一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还给我们了。”妈妈念叨：“这也是个老实人，借了钱就赶紧还。不过为了这点钱耽误孩子上学，真是……”
　　杨可颂默默思量这些话的意思。
　　“你老和女儿说这些干嘛。赶紧，我看到彦文在楼下了。”
　　杨家忙了起来，接人的接人，拿行李的拿行李。
　　待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杨可颂一刻不停的念叨着题目，被杨妈妈打断，“行啦，赶紧吃饭，你瞧这段时间你瘦成什么样！”
　　这段时间杨可颂沉迷学习，整个人确实清减不少。
　　“小妹最近英语进步很大啊，不错，来，哥哥送你一份奖励。”杨彦文摸摸可颂的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谢谢哥哥！哥哥一直都这么优秀，我就不给你准备礼物了。”杨可颂逗趣，打开盒子。
　　一支可爱又精致的女士手表静静躺着，淡蓝的表带很衬可颂的气质。
　　“谢谢哥哥！”可颂将手表珍之重之的收好，心里暗暗思忖能送什么礼物给哥哥。
　　“爸在电话里说，楼下那小孩要读书了？”
　　“对。彦文你觉得他怎么样？你沈叔叔挺担心他跟不上。”
　　杨彦文拨一口饭，斟酌着回答：“他思维很好，不过确实底子太差，家庭环境也比较复杂。他如果能潜心学习，考二级高中没问题，一级要拼一拼，重点估计有点悬。”
　　“你沈叔叔要求不高，能上一级就很知足了。”杨父叹息，“对他自己也好，考好点，未来也好些。”
　　未来好点，也许就能远离这个家庭带来的影响。
　　像是为了印证什么，凌晨的喧闹如期上演。
　　杨可颂躺在床上，耳边充斥着女人的尖叫与咒骂。没有男孩的声音，没有反驳，没有痛呼。杨可颂想象着沈余像木偶一样任打任骂，身上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冲下去，让她住手？
　　告诉父母，让父母出面？
　　把哥哥叫起来？让他想办法？
　　一声声打骂回荡在耳边，杨可颂咬紧被子，气愤于自己的怯懦，气愤于众人的冷漠，气愤于世事的无常。
　　这寒冷的夜晚，冷不过人心。

　　清晨，杨可颂撑着肿泡眼跑到车棚边的小窗口，往里探，果不其然看到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
　　这次的伤口似乎格外多，有的鲜红有的乌紫。
　　杨可颂敲敲窗户，少年回过头来。
　　眼神冷漠，生人勿进。
　　“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沈余回过头，“不需要。”
　　“我想帮你上药，可以吗？”
　　从需要者，变成被需要者。
　　沈余再次回头看，女孩祈求的眼神让他疑惑。他这才发现，女孩两眼肿泡，明显哭过了很久。沈余想象不出杨父杨母打骂她的样子。
　　“可以吗？求求你了。”
　　杨可颂小声重复，她不知道如果沈余拒绝，她要做什么才能消除自己的罪疚感。
　　沈余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