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藏不尽》林然与风

61、第六十一回

　　“没有没有，”谢骞笑，用下巴往陆乔的方向点了下，“就她一个。”
　　陈老师笑起来，去看陆乔，“小姑娘你别介意，主要是上次这混小子也是说有同学要参加物理竞赛，让我给点拨点拨，结果把我骗过来连个鬼影都见不着，临到最后我要走了，才说让我给他们全校师生开讲座，你说说。”
　　陆乔心里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却来不及抓住，谢骞已经咳嗽一声，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了。
　　吃过晚饭，稍事休息，陈老师便跟着谢骞来到书房，给他们两人讲物理。
　　“想听哪方面的啊？”陈老师问。
　　“备战高考的独门秘籍呗。”谢骞没个正经的笑着说。
　　陈老师上上下下打量他，“你不是不参加高考要出去吗，听这个干嘛？”
　　谢骞懒洋洋笑道：“我好奇行不行，看这么枯燥的东西大师能不能讲出朵花来。”
　　陆乔这时心里已经明白过来，陈老师看透一切的眼光也让她的脸颊微微发烫，不过幸好他没有把话说破。
　　一旦开始讲授，陈老师便又回复到为人师表的严谨，陆乔却没有了平时一秒投入的学神状态，面对大师级的一对一辅导，这么难得的机会，她竟然默默的出了出神。
　　可是，学神毕竟是学神，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也迅速的掐断了脑海中胡思乱想的源头，不去看陈老师另一侧的谢骞，强迫自己专注于书本。
　　好在，陈老师的讲授毕竟是大师级别，她很快便也沉浸其中，像一块海绵一样抓紧时间吸收消化每一个知识点，也抓紧时间问出自己不懂和困惑的。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陈老师笑道：“好了好了，别想着一口气能吃成个胖子，还有差不多一年时间，不用慌，你底子那么好，仔细点儿，物理上面丢不了什么分。”
　　陆乔有些不好意思，“您累了吧？”
　　陈老师笑着摇头，“不累，碰到你们这些有天分又肯学的学生，我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时间却也不早了。
　　陈老师明天一早还有会，便让谢骞送他回主办方安排的酒店，谢骞和陆乔一道随车送着他过去。
　　送完陈老师，回学校的路上，陆乔一直没说话，谢骞问：“累了？”
　　她摇摇头，犹豫了下，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问：“谢骞，今天你请陈老师过来讲题，是讲给我听的是不是？”
　　昨天他在电话里面对她说，我反正也要请他给我讲讲，多你一个在边上旁听也碍不着什么事。
　　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分明他才是陪着听的那一个。
　　谢骞笑笑，“我哪里请得动他，是他刚好过来研讨才抓到个机会。”
　　他没有明白说，避重就轻的转开了话题，可是陆乔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她看着他，“陈老师明明说，你上次请他过来帮参加物理竞赛的同学点拨的。”
　　谢骞咳了两声，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吃饭的时候，陈老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被他囫囵混过，没再往下。
　　可是现在，她看着他，有点确定，又有点不敢相信，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可以说还没什么交集，可是参加物理竞赛的就那么几个人，他总不能是请陈老师来给纪衍泽辅导的吧？
　　谢骞看着她明明想问又有些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别猜了，就是你，其他人我才不操这个心呢。”
　　陆乔看着他，“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们明明不熟。”
　　谢骞笑笑，带点儿自嘲，“所以不是没给你打电话吗，就只敢借着全校讲座的机会让你听。”
　　陆乔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心里和脑海中，全都复杂又混乱。
　　她像是想了很多，却又像什么也没想，可是那些事情就在那里，一桩桩一件件，不会因为她刻意或者无意的忽略，就不存在。
　　陈老师。
　　程初。
　　那件礼服。
　　那满满一屋子的礼物。
　　他为她做的那么多事。
　　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一直到谢骞送她来到宿舍楼下，她都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情绪当中回过神来。
　　谢骞看着她，叹了口气，“我今天是不是吓着你了？”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骞收了散漫，看着她，“你别多想，都是以前的事了，没别的，我也不会再做什么。”
　　他其实有点儿后悔，就怕她又躲他躲得远远的。
　　可是今天那情况，他更不愿意被她误会。
　　陆乔点了下头，轻声道：“我先上去了。”
　　谢骞心里悬着落不到底，没忍住，上前拉住她，“你该不会又不理我吧？”
　　她怔了下，看见他拧着的眉心，忽然觉得心疼。
　　这时宿管老师出来，“同学，快进来，要锁门了。”
　　谢骞放开她，却站在原地没动。
　　“不会。”她低低道，说完，便在宿管老师的注视下快步进了宿舍楼。
　　回到宿舍，舍友还没有从家里回来，房间里安安静静，压不住思绪万千。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还是了无睡意。
　　手机震了下，她点开，是谢骞。
　　——我到宿舍了，你睡了吗？
　　他问。
　　——还没。
　　陆乔回他。
　　他那边不知在做什么或者在想些什么，半天没动静，陆乔顿了片刻，又发了一条过去。
　　——谢骞，谢谢你。
　　这一次，谢骞倒是回得很快。
　　——换句话，我可不想跟你说不客气。
　　陆乔握着手机出了好一会儿神，然后下定决心一般，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按了发送键。
　　——那你介不介意女朋友冲刺备考，没有时间陪你？
　　谢骞完全懵了。
　　他发上一条信息的时候完全没多想，原意不过是想得到她的保证不会再次疏远他，或者换她对他说一声晚安。
　　可是她却发来这样一条信息。
　　他拨电话的时候手指都有点儿不受控制，声音也绷得很紧，“你什么意思？”
　　陆乔沉默一瞬，声音轻轻柔柔，“你明明知道。”
　　“不是，我都有点儿不敢相信了，没做梦吧我，”谢骞觉得自己有点儿语无伦次，忽然又狠狠揪起眉，“陆乔，你他妈不是因为感动玩以身相许这一套吧？”
　　“不是，”她叹了口气，很清晰的开口，“感动是真的，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你不怕早恋了？你的那些原则不管了？”他过了半天说出这一句，说完之后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本来一直做好了大学以后再追求她的打算的，在最没有期待的时候突然得获至宝，现在整个人都处在又懵又晕又飘的状态。
　　“你比原则重要，谢骞，我更怕错过你。”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再犹豫。
　　“再说一遍，我还想听你再说一遍。”他控制不住的弯起唇角，幼稚的要求。
　　陆乔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肯再说。
　　“那你再说一遍你喜欢我，不然我今晚没法睡了。”他在电话那头缠着她哄。
　　陆乔静了片刻，开口，一字一句，轻柔沉静，“我喜欢你，谢骞，是真的，只不过从前我不敢喜欢。可是现在，我想要像你说的一样，先抓紧你，再为你慢慢变成最好的。”
　　因为是他，所以哪怕心里仍旧充满不确定，可还是想要试试。
　　因为是他，所以不想错过。
　　谢骞握着电话，久久的没有动弹。
　　林维扬在宿舍里玩游戏玩得正投入，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吓得差点儿没跳起来，打开门，一挑眉，“谢老板你这是要打劫呢？”
　　谢骞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伸手，精准无误的勾锁住他的脖子，“劫个色。”
　　他不由分说就勾着他往楼下走，林维扬一脸懵，“怎么回事啊这是，瞧你这一脸春情荡漾的。”
　　谢骞道：“配合下，装个病。”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时间，想要出去又不想跟老师纠缠，装病是最快捷的方式。
　　想见她的心，一刻也没法耽搁，如果见不到她，那这一夜他都没办法睡踏实。
　　林维扬道：“凭什么是我，谁要出去谁装啊，不是，这大晚上的，您老人家要出去干嘛啊？”
　　“让你装你就装，哪那么多废话……”
　　两人一路下楼，林维扬迫于谢骞的威逼不得不佯装不舒服由谢骞送着去医院，而这个过河拆桥的，利用完他之后立马拍拍屁股走人，连跟都不准他跟。
　　谢骞来到陆乔的宿舍楼下，拨了她的电话。
　　距离他们结束通话并没有很久，她接起，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你到窗户边来一下。”
　　陆乔怔了下，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握着手机快步到窗边。
　　路灯下，夜色中，她暗暗喜欢着的少年就站在那里，对她微笑，就像是，越过山长水阔，穿过凛冽寂寥，带着暖意和小小圆满，终于抵达她的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她的心微微发烫。
　　他笑了下，“我就是想看看你。”
　　她的宿舍已经熄灯，他其实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有月光和灯光之下，一个纤秀的轮廓。
　　可是，原本鼓噪叫嚣的心，却在见到她的瞬间，奇异般的安宁下来。
　　两个人握着手机都没说话，静了片刻，还是谢骞先开的口：“行了，你去睡吧。”
　　明天还要上课，她太用功，睡眠已经严重不足。
　　“那你也快回去吧。” 陆乔点了点头，人却没有动。
　　“好。”他应着，同样没有动。
　　又过了几秒，陆乔在这样的对视当中败下阵来，轻声开口：“那我挂了，晚安。”
　　“陆乔。”谢骞突然叫她。
　　“嗯？”她止住后撤的动作，重新把手机拿到耳边。
　　可是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她看了看手机，通话已经断了，再看谢骞也正查看着手机，却没有光线透出，想来应该是他的手机没电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似是摇头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看她，双手向上，缓缓在脑袋上比了一个心。
　　今夜月色皎洁，还有路灯的光，可他仍觉无法照亮她的梦，所以过来，说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