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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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又下了一场雨，裹挟着海风浇灭了大火，冲刷了新的旧的一切痕迹。
靳阑慢吞吞走近抽出那把刀，黑漆漆的瞳孔盯着谢屿看。
“谢谢你。”谢屿温柔地看着他，但他随即变了脸色，闷哼一声捂着头倒下了。
“警告！污染度上升！请尽快远离！”二人的终端同时发出了警报，任务表中的实时污染监测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我的污染度上升了，你先离开……”谢屿给自己扎了一针抑制剂，污染度的确没有上升了，但抑制剂仅仅起到抑制的作用，如果他撑不过来丧失了理智，那么他的结果是必死无疑。
“帮我……呼叫……”谢屿已经不太有行动能力了，他蜷缩在地上，忍耐着身体里传来的痛楚。
他的终端戴在手上，被他死死地扣在怀里，靳阑死活都掰不出来，只好作罢。
靳阑脸色有些纠结，反复咬着嘴唇内侧，最终还是拨通了异监部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异监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客服甜美的声音响起。
“谢屿在星市郊外快要失控了，尽快派人过来。”
那头一阵噼里啪啦，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话，“了解，我们已经派人赶过去，请您尽量远离失控者，保证自己的安全。”
抑制剂的药效只有半个小时，短时间内不能再用，等药效过了，谢屿会更难熬。
靳阑想起某次看过的聂罗的讲座：
“污染度上升几乎是每个异能者的末路。接触的污染多了，就会在体内聚集，形成新的污染源。”
“污染源结合基因有可能产生异能，大家都知道吧。为什么说‘有可能’啊，是因为这是概率问题。”
“接触污染源有三种可能，”他竖起三根手指，“要么产生异能，要么产生排异，要么丧失理智！后两种可能结果都是一个死字！”
“我再次呼吁大家，不要主动去接触污染源！不要主动去接触污染源！”
……
靳阑蹲在地上看谢屿挣扎，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呼吸声很沉重，偶尔忍不住发出呻.吟，又很快闭紧嘴。
他的体温时而滚烫时而冰凉，皮肤四处都在渗血，长出肉瘤。他的四肢控制不住地兽化，触手也从脊背钻了出来。
“谢长官，好狼狈啊。”靳阑的手抚摸上他的脖颈，感受手底下急促的脉搏，心却针扎了似的疼了一下。
他皱起眉头，不知道怎么了。
手心发出黑色的光，他竟不自觉地想使用异能。反应过来的靳阑瞳孔紧缩，手浮在谢屿的颈侧微微颤抖。
“至少现在不行......”靳阑收回手。
不远处传来灯光，异监部的医疗车到了。
靳阑躲在树后看着谢屿被抬到担架上束缚起来，推进车里，直到离开。
折腾了一晚上，靳阑困得要死。有点后悔没有带帐篷了，他想。
废弃的公园里倒还有一些长椅，好悬没被火烧掉。靳阑就近找了一处躺上睡着了。
第二天靳阑从床上醒来还有些懵，直到靳沂过来把他骂了一顿。
“我是这么教你的吗？！困了睡外边儿？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啊，你真是要把我气死！任务处看你坐标一动不动还以为你死了，喊老子过去给你收尸！”
靳阑敢肯定任务处的原话绝对不是这样的，估计是“您孩子在外面睡着了你看要不要带回家”之类的话，但他不敢顶嘴，低着头神色讪讪。
“爸我错了，我真的就是太困了没来得及，真的！绝对没有下次了！”
不得不说靳阑对长辈撒娇很有一套。总之靳沂看着这小子抓着自己的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天大的气都生不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坐到靳阑床边，拍拍他的手背，看过来时眼神里有太多靳阑读不懂的东西，让他感到后悔。
“孩子，是我没有好好教养你。”靳沂的话里有些自责。
靳阑神色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不要怕，不会丢掉你的。”他小小地开了个玩笑，靳阑也短暂地笑了笑。
“我把你带回家之后，不知道要怎么跟你相处，你说不想去学校我就没让你去，这不好，我做错了。”他手放在靳阑头顶轻轻拍了拍，靳阑便不再摇头。
“你一直想有个妈妈吧？”靳沂微笑着问他。
“那是因为我不想耽误你成家。”靳阑抱着膝盖嘟哝着。其实他还想说你现在已经是个中年秃头大叔了，想找老婆也很难的，但是现在说出来怕挨打。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里话，靳沂无奈摇摇头。“但是无论如何你生命里缺少了母亲的角色，我很愧疚我做不到这一点。”
靳阑不觉得没有母亲的陪伴有什么不好的，不然他是怎么长大的呢。而且，张姨从他刚来不久就陪着他，和母亲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这么想着，靳沂拍拍他的头，“张姨和母亲不一样，我......我不爱她，我们也没有结婚，我们只是雇佣关系，你能明白吗？”
靳阑不明白。
“这就是不去学校的弊端了......”他再次叹了口气。
靳沂抚摸靳阑的脑袋让他看自己，“你得学会去爱，首先你得爱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比如睡在外面不回家。”靳阑乖巧点头。
“然后你要爱别人，不能无故伤害别人，也不能见死不救。”靳阑很勉强地点点头。
“还有一些其他的爱在这个全是污染的世界里已经不管用了，只有动物保护协会还在坚持。”靳阑迟疑点头。
“好了，记住我说的，下次再看到你不顾自己——”靳沂严肃地看着他，满意地看到靳阑紧张起来。
“你就一个月不许吃肉！”
“？！”靳阑满眼震惊，仿佛已经看到了没有肉吃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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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阑给谢屿打电话，没有人接，不由得有些心焦，这又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一个月不吃肉会死的吧......”
本来还想观察观察老靳和张姨，但是现在他要去看看谢屿死没死。
他打车去了异监部，站在人来人往的办事大厅里，靳阑很是茫然。
“嗨小朋友，又见面啦！”熟悉的大嗓门响起，在靳阑耳中简直是天籁。
“生白......先生，我找谢屿。”
听他这么叫自己，生白觉得有点好笑，但听到他要找的那个人，他的脸色又瞬间沉下来。
生白带着靳阑往里面走，“他的情况很不好，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就在那座楼里。”生白指了指对面，带他穿过走廊。
越走近靳阑就闻得越清楚，那独属于谢屿的味道——他身上的血腥味愈发浓厚了。
“就是这里了，不过不能进去，你就在外面看看吧。”生白把他带到一间病房外便离开了，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靳阑从门上的窗口往里看，谢屿四肢被蛛丝束缚捆在床上，蛛丝柔韧却不伤皮肉，是秦墨兰的异能——【捕获】——的杰作。
谢屿已经看不太出来人样了。他的皮肉大都裂开了，一串串葡萄似的肉瘤越来越膨胀，很是累赘地吊在他的身上。
靳阑眼睁睁看着他这副模样，很想嘲笑他，嘴唇却不能流畅地拉开弧度，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僵硬苦涩的笑容。
“谢大长官，‘出云凛刃’？你都不好看了，变成傻子了，你，你都，你要死了吗？”
靳阑睁大了眼，嘴里喃喃自语，呵出来的气把面前的窗口都蒙上一层白雾。
“呃……”谢屿残破的声带发出痛苦的呻.吟，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他连痛都没有力气了。
“队长很痛苦，他的污染度已经达到99%了，活下来也是个死。”苏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站在靳阑身边，垂着眼不敢往里看。
“他的污染度怎么涨得这么快？”异能者的寿命大多在50来岁，因为到了这个年龄，人体很多机能都会因为污染而衰败，体内的污染也会逐渐聚集，形成污染源。但谢屿很年轻，他才24岁，污染源的形成明显不正常。
“那是因为……你是队长男朋友吗？”苏苓突然抬头看他。
靳阑眨眨眼，“我是。”
对不起了谢大长官，反正你也快死了，我就说这一次谎。靳阑心想。我会跟你道歉的。
靳阑的道德观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想知道谢屿的秘密而已，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我猜也是，队长上次发…咳不在密室，我猜在你那里。”苏苓不仅八卦自家队长，而且还笑了起来，当着她要死不活的队长的面。
“好了，我告诉你吧，队长的污染度涨得这么快是因为三年前的一场意外，队长在南海斩杀S级水怪[天音]时，受到它爆炸的余波冲击，落在了一条新生狭缝的旁边，差点就掉进去了。就是这样。”苏苓想到队长倒在狭缝旁边，浓密的黑色雾气包裹着他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原来是这样。靳阑心想，很痛的欸，吸收污染。
“污染度估计今天就会……”苏苓别过头去擦眼泪，她抽抽鼻子，得赶紧通知谢屿的父母，让他们来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
趁苏苓转身去打电话，靳阑手贴着门，竭力吸收着门内的污染。黑色的雾气从谢屿体内散出，缓缓游向靳阑的手心。
接触到污染的一刹那，靳阑的手针扎般抖了抖，随即镇定下来，努力不表现出来异样。
他有意控制了污染的量，从监控里看不出来就行。
靳阑打算现在先吸掉一点点，让谢屿能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了晚上，他再潜进来好好帮他。
苏苓红着眼回来了，靳阑也停止吸收。
“污染下降了！”苏苓惊喜道，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95%”，似乎在期待它继续下降。
“这种情况是怎么了？他能好吗？”靳阑装蒜。
“污染度下降意味着污染流出，就是人体在排斥污染，把污染赶出来了！我居然亲眼见证了污染流出！不愧是队长！”
这姑娘满眼都是亮晶晶，都敢趴着门窗去看谢屿那鬼样子了。
“队长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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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屿的母亲柳焕昉和父亲谢文君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都赶来了病房，他们都在军中工作，是两个普通人。
此时也都趴在门上那个小小的窗户上拼命往里看，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靳阑就和苏苓坐在走廊上，守着这对夫妻。
“两个孩子怎么坐地上，快起来，当心着凉。”柳焕昉不忍再看，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她向靳阑伸出手，示意他扶着自己的手站起来。
靳阑犹豫片刻，隔着防护服搭上了她的手掌。下一秒，一股大力将他从地上拔起，靳阑瞪大了眼睛，无法控制地往前倒去，又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稳，他像个弹簧似的摇了摇，站定了。
“噗——”苏苓站在一旁看他笑话，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柳焕昉也忍俊不禁，她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轻呢，她只是随便一拉啊。
靳阑耳朵烫死了，这，这太丢人了…柳女士力气也太大了吧…
“哈哈，真可爱啊。”柳焕昉也是本性毕露，见靳阑一副羞愤的样子就忍不住去捏他的耳朵，而且靳阑居然还乖乖让她摸，但是隔着防护服摸根本没有手感啊！
“那我们去食堂吃饭吧，阿姨请你吃饭~”柳焕昉挽着靳阑的手臂走了，与刚来的步泽川擦肩而过。
靳阑有感似地回头，只看见一个高大决然的背影。
“怎么啦阑阑？”
听见柳焕昉对自己的称呼，靳阑又是一顿面红耳赤，喃喃道没什么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