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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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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没什么心思，晚饭也只吃了很少一点。
然后就借口眼睛难受跑去小榻上倚着了。
谢凉玉站在沈霁身后，看着对方失神的双眼望向窗外，心里一片仿佛忽然空了。
沈霁帮过他，在那个空无一人的冷宫中。
对方温润和善的笑意仿佛明月光辉般洒下来，纯澈干净得不掺杂任何杂质。
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如今却灰蒙蒙的，略过窗外的春夏，染不上一丝暖意。
谢凉玉眸光沉了沉，转身出了内殿。
外面候着的侍卫统领规规矩矩地行礼：“陛下。”
谢凉玉脸上刚刚一闪而过的暖意现在半分也无，几乎只剩下那彻骨的冰冷。
“查到什么了？”
侍卫统领头都不敢抬，一字一句汇报道：“那天夜里的黑衣人，捉住的三个都自尽了，但他们后颈都有一个云纹刺青。”
谢凉玉眸光微顿，喃喃道：
“云纹刺青？”
侍卫统领低着头，“据卑职了解，这种云纹一般在齐地较为流行，而齐地……”
侍卫统领点到即止，不敢再说下去，偷偷抬眸去看这位年轻的掌权者的反应。
谢凉玉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盏，唇角扬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找人盯着他，剩下的事按之前的计划进行。”
侍卫统领利落应声。
谢凉玉看着转身离开的手下，忽然开口：“还有，找人查一下谢云亦养的那群门客，若有制毒的，留活口。”
“是，陛下。”
谢凉玉摆了摆手，手下人迅速退了下去。
他在外间站了会儿，直到天色暗沉沉地黑下来，才回到内室。
谢凉玉一进来，就看见沈霁已经睡熟在榻上。
窗户还开着，夜间微凉的风吹进来，沈霁无知觉地瑟缩了一下。
他身旁的侍女俯身行礼。
谢凉玉不经意地皱了下眉，看着敞开的窗子。
“陛下……”
侍女瞬间会意，忙上前关小了窗户，可一开口，就被谢凉玉一个冷冽的眼神打住。
刚刚年轻的影卫会意，裹挟着无边冷意出现在侍女身后。
沈霁却忽然醒了。
漂亮的眼睛望向谢凉玉的方向，脸上还有些刚睡醒的忪然。
沈霁迷茫了一瞬，才好像彻底清醒过来，一开口嗓音带了点沙哑。
“谢珩？”
谢凉玉顿了顿，才抬脚走过去。
“我吵醒你了。”
谢凉玉刚刚的那点冷意顷刻消散，换上了一副温润的模样。
沈霁摇摇头，“没有，我想在这等你，没想到睡着了。”
说着，沈霁又叹了口气，“失明果然很难适应啊。”
谢凉玉从影卫手上接过狐裘，抬手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注意一点为好。”
谢凉玉凑的近，身上那道好闻的冷香就一丝一缕地传过来。
沈霁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他对谢凉玉真的没印象，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救过这么一个人。
但凡他记得自己对这么一个知恩图报的大人物有救命之恩，那还至于躲在宫中卖命吗！
不过话说回来，谢凉玉手下的人好像真的很怕他。
可能还是当他的恩人比较好，当手下就算了。
沈霁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感到手腕传来一点温热。
“谢珩。”
谢凉玉应了声，不疾不徐地牵起他的手，“我找人去查你的毒了，可能需要些时日。”
沈霁点点头，顺从地任由谢凉玉牵着自己往前走。
听见谢凉玉又道：“可我还不知道，你对对方有什么想法？”
沈霁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敞开心扉，于是先问道：“你不是齐王殿下那边的人吧？”
这话问的其实很没有水准。
但凡长点脑子的也不会点点头说对我就是齐王的人。
于是谢凉玉道：“不是。”
沈霁嗯了一声，“我是陛下的人，多少和那冤家有点仇。”
谢凉玉轻笑：“不止一点吧？都豁出家底来专门杀你了。”
沈霁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确实，谁让我身手太好呢。”
沈霁说着，不留痕迹地转了个话题：“对了，我跟你说，我还看得见的时候，我家陛下让我保护的那是白白胖胖……啊不是，那个……安安全全。”
白白胖胖这种欢乐的词语显然不符合那位暴君的人设，于是沈霁换了个形容词，接着道：“那齐王肯定是恼羞成怒了呗。”
谢凉玉原本面色稍有些阴翳，却在听到对方某个限定词的时候神色微变。
他回味着自家小侍卫刚刚说的那句话。
我家陛下……
沈霁完全没发现此人的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还在自吹自擂自己的光辉业绩。
谢凉玉听着他吹牛，完全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一旁的影卫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么好脾气听这种废话还没有打断对方的腿的真是圣上？
沈霁无知无觉，直到自己哈秋一声打了个喷嚏。
沈霁的第一反应是：谁在说我坏话？
第二反应是：该不会是那个恨他到骨子里的齐王殿下吧？
反倒是这位年轻的陛下打破封建迷信，科学且唯物主义地抬手贴了贴他的额头。
陛下的脸色变了变，“去喊太医。”
沈霁忙道：“不用不用，我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弱不禁风。”
谢凉玉又抬手贴了贴沈霁的后颈。
沈霁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凉的一哆嗦。
谢凉玉好听的声音微微沉下来，“我的体温是正常的，你在发热。”
沈霁顿时有些郁闷。
他之前明明是铁打的身子啊，何况他还相当有自制力地办了个健身卡呢。
……不过好像也没正经去过几次。
等到太医急急忙忙走进来的时候，沈霁已经被安安稳稳地安置在了陛下自己的床榻上。
太医眼观鼻鼻观心，对如此僭越的行为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这位陛下年仅十七岁就登基称帝，以雷霆手段铲除了朝堂半数异己，几乎给朝堂上下来了场大清洗。
这种人想什么做什么都是猜不到的，尤其是什么时候惹他不高兴了，那脑袋可就保不住喽。
太医搭着沈霁的手腕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
“是毒素进入血脉，开始侵蚀这位公子的身体所致。”
“如果找不到解药，这位公子的身体会一天比一天更糟糕下去，终有一天……”
太医没敢继续说下去。
沈霁这会儿热的昏昏沉沉，额头已然出了一层薄汗。
谢凉玉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冷，“去熬药吧。”
太医缓步退了下去。
偌大的内殿只剩下沈霁和谢凉玉二人。
沈霁晕乎乎的，想坐起来，谢凉玉手疾眼快地抬手扶住他。
“太医说的都听见了？”
谢凉玉缓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沈霁嗯了一声，以为谢凉玉嫌他麻烦，刚想出口表明一下自己还有用处。
却被谢凉玉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以后注意一点，好不好？”
沈霁微微一愣。
谢凉玉这是在……同他商量？
沈霁空洞的眼眸徒劳地眨了眨，随后像是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谢凉玉及时扶住对方的腰，拿了几个软垫给他靠着，又仔细地给沈霁掖好被角。
“你还没答应我呢。”
谢凉玉难得好脾气，耐着性子开口。
沈霁沉默了一下，才动用全身力气抬起手指。
他捏住对方的一片衣角，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十分严肃地开口：“谢珩。”
谢凉玉十分好脾气地应了一声。
身旁刚刚端药进来的年轻影卫几乎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他家陛下……脾气这么好？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可平常明明不是这个风格啊？
沈霁得到回应，神情多了几分认真，他努力看着谢凉玉的方向，想象着对方脸上此刻的表情，然后凝重地开口：
“我之前是不是救过你的命？”
谢凉玉：“……”
影卫：“……”
沈霁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
如果不是救命之恩，对方何必纡尊降贵地帮他做这么多。
直接扔给手下饿不死就行了。
谢凉玉对沈霁这不听见实话誓不罢休的性子沉默了。
他顿了顿，接过影卫手中的汤药，果断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喝药。”
沈霁彼时还有些力气，脸色坚毅得像要参加朝圣。
谢凉玉试了试温度，又吹凉将汤匙递到沈霁嘴边，堪称是好脾气到了极点。
连影卫都忍不住开口：“主子，我来吧。”
谢凉玉一个眼神，影卫伸出的胳膊后知后觉地缩了回来。
看起来当今圣上不仅不需要代劳，反而好像十分……享受？
年轻的影卫有些搞不懂了。
可沈霁却并不领情，只装作没听见，甚至还不动声色地默默往床榻里退了几分。
谢凉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语调拉长：
“你不会是……怕苦吧？”
沈霁被人揭了短，差点没跳起来，欲盖弥彰道：“才不是，我只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谢凉玉笑了：“药能有什么味道，苦味？”
眼看着话题又转了回来，沈霁心一横，大有一副誓死不屈的架势。
可他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风骨，就被人轻声威胁。
谢凉玉好听的嗓音懒洋洋的，“你不喝，我就把你扔出去。”
沈霁脊背一僵。
“你知道的，我脾气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好。”
谢凉玉继续开口，声音透着一股阴森凉意，一点点的窜上沈霁的后脊梁骨。
沈霁默默地凑过来几分。
薄唇触及到谢凉玉举起的汤匙时，沈霁愣了一下。
谢凉玉亲自喂他，他有这么大脸？
沈霁觉得自己还想活的长久一些，于是抬了抬手。
刚好触碰到对方骨节分明的腕骨。
谢凉玉看着那只乱摸的右手，忍不住轻笑：“什么意思？”
沈霁忙表明清白：“我自己来，不劳您费心。”
谢凉玉那一点为数不多的耐心几乎全给了沈霁，顺从地将药碗递过去。
沈霁捏着鼻子，下了好大的决心一饮而尽。
而后好看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谢凉玉顿时心情不错，从桌上果盘中捏出只蜜饯。
“这么听话，奖励一只蜜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