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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我有些不忍,再问:“是都有味儿。还是单单淮少爷的仆人有味道?”

      尚清道:“淮聆没有,还很香。但老来帮我们的人都……”又低头,“根叔,我错了。”

      淮聆的脸色缓了过来。我道:“少爷怎会错。是老奴疏忽了。少爷请放心,老奴会向淮少爷府上道谢,再把此事办妥,亦不会伤了淮少爷的情面及少爷与淮少爷之间的和气。”再试探问,“少爷觉得,他们的模样是否……也不大……”

      尚清立刻摇头:“没有。”

      还好还好。

      唉,当真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以尚清的仙根,竟能察觉到那些虾蟹的本来气味。或是因为虾蟹的修为太低所致。待有空再与淮聆商议商议,换几个修为高点的试试吧。

      午休时间结束,我将尚清送到学堂那边,目送他走进讲学堂。廊下走来几个夫子,其中两个年轻些的瞧着眼生,想是新来的。我退到旁侧恭敬行礼,盘算着正好生意都上门了,可光明正大备些好礼给夫子们,让他们待尚清再好些。

      直到夫子们各自进了讲书堂内,我方才离开,匆匆赶往蒋先生的妻弟家。

      到达后,见着病人,我松了一口气。

      病患无大碍,是先前找来的郎中没治对症而已,他乃吃了什么生水或不干净的肉食,有虫在肚里。虫伤了内脏,引发炎症,方才发烧。

      那些虫倒也灵性,竟感应到了我身上的仙气,立刻就蛰伏了。

      我拿病患家现有的一些东西煮了点茶饮,将其等暂时压制结实,再开驱虫方和调补的方子。

      估计打下虫后,再调个十天左右,人就可活蹦乱跳了。这还是因为蒋先生的妻弟有些年岁了。若是青壮的男子,五六天即可痊愈。

      看病患家人的神色,并不是很信我。我便说可待病患痊愈再随意付我诊金,以名士之姿飘然告辞。

      如此一日忙碌,晚上,待尚清睡下,我独自在小屋内配香料搓丸子,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欣悦与充实。

      这大约就是勤奋做人的快乐罢。

      我快乐时,淮聆却是怏怏不乐。

      他的海鲜手下被尚清嫌弃了。

      我本来打算跟他聊聊不能让尚清在学堂被孩子们孤立的事儿,考虑到他的现状,就暂忍着没开口。

      不想淮聆出我意料地坚忍,次日,我以为我又得暂时独自照看尚清了,正在厨房熬粥,大门响了。

      打开门,外面竟站着正常尺寸的淮聆,别扭地穿着一件类似家丁的衣服,板着脸,手里提着两个食盒。

      我正愣着,淮聆一脚踹开门扇,跨进门槛。我尽王根的罗圈腿之所能,小跑跟随。淮聆走到回廊台阶下,站住。尚清站在小厅的门槛内,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赶紧圆话:“少爷,这位也是淮聆少爷派来问候少爷的。”再陪笑看淮聆,接他手中的食盒,“请问如何称呼?”

      淮聆攥着食盒不撒手,冷冷道:“东川。”

      尚清眨了一下眼,淮聆立刻收敛了浑身的寒气,躬身:“在下东川,见过少爷。”仍紧握着他的提盒。

      我就不再试图接了,转为恭迎的姿态道:“东公子请。”

      淮聆进了厅,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胳膊挡开我,打开盒盖一样样摆放。

      尚清再眨一眨眼,一本正经道:“多谢淮兄厚意。请足下转告淮兄,我与淮兄有同学之缘,甚为欣之。然屡得厚赠,着实惶恐。还请淮兄休要再这般客气了,弟拜谢。”话毕,端起手,向着淮聆一礼。

      我不禁失笑,心中欣喜。孩子真是长得快啊,尚清念了这么久的书,越来越有斯文气质了。

      淮聆凛冽的目光又将我一划,必是以为我见尚清拒绝他的吃食在幸灾乐祸,随即又低眉顺眼地道:“这些都是自家厨子做的点心,我家少爷想请清少爷尝尝,并无他意,少爷万勿介怀。”

      我帮声:“淮少爷府上富贵,或当真不觉得这些多金贵,只是好意请少爷尝尝。东公子大老远的送过来,也不好让人再拿回去,凉了亦不好吃了。不如少爷就收了淮少爷这份心意,回头老奴再办些还礼送过去。”

      淮聆又暗瞥我一眼,显然以为我刻意在尚清面前故作姿态充好人,我也无所谓他怎么看待。

      尚清点点头,又大人一般端袖行礼道:“如此,烦请足下代我转呈谢意,亦多谢足下前来。”

      唉,我家少爷怎的如此懂事!

      我忍住又想上扬的嘴角,转去搬过一张椅子。

      “少爷,东公子乃淮少爷的亲戚,并非仆人,今日又初来家中。便请东公子与少爷一同用早饭如何?”

      尚清颔首:“自然好。”笑盈盈向淮聆抬袖,“足下请入座。”

      淮聆的神色变了几变,垂下视线:“多谢少爷。我当不起少爷尊称,请少爷唤我东川即可。”扯过椅子,待尚清坐下后,方才在下首落座。

      他喊尚清师父,如此坐,也合规矩。我不再多话。尚清却看向我:“根叔也一起坐下吃吧。”

      我心中一暖,笑道:“多谢少爷,老奴卑贱,如何能与少爷和客人同桌。还是等下去厨房吃自在。”转去端过水盆,让尚清和淮聆浴手。

      淮聆掀开一只玉盏的盏盖,将盏捧到尚清面前:“少爷,请尝尝此羹。”

      尚清看看那羹,却又望向我:“根叔,厨房还有粥么?”

      我一怔,立刻道:“有。老奴这就取过来,正好也请东公子尝尝老奴的手艺。”

      淮聆微微皱眉,我欣欣然到厨房盛了两小碗粥,端给淮聆的时候还谦虚了一句:“老奴厨艺不精,让东公子见笑了。”

      尚清也向淮聆道:“足下请尝尝,根叔煲的粥十分美味。”

      淮聆一脸僵硬,拿勺子搅了搅碗中的粥,舀了一勺到唇边,吞毒药一样咽了,从牙缝里道:“嗯,着实……不错。”

      我恭敬地道:“多谢东公子谬赞。”

      其实我熬的粥,虽比不上他送来的仙品琼浆,却也是用山药藕粉等各种材料调制,看似白粥,实则丰盛,绝对当得起他这句不错。

      尚清又向淮聆笑笑,低头喝粥。淮聆脸上的冰霜顿时化去,亦垂下睫毛,继续吃饭。

      我在桌边服侍他二位用饭完毕,将东西收拾去厨房。淮聆陪着尚清整理书袋文具,待尚清穿好外袍,他忽而一抱拳:“在下要先回去复命了,谢少爷赐饭。”

      我十分意外,尚清又大人一样颔首:“足下不必客气,惭愧不能远送。”我送淮聆道大门口,不由得低声问:“你不陪去学堂?”

      淮聆冷冷一瞥我:“我已命他们将车驾赶到门外,你送师父去学堂。赶车你应该会?”

      我点头。淮冷哼了一声:“若不是那几匹不争气的畜生看见我就腿软,绝不会便宜你这回!明日即有其他侍候的过来。”

      原来如此。

      我将淮聆送出门,转身再拾掇了一下,带上做好的香样,与尚清一同去学堂。

      四匹白马拉着华车大剌剌停在门口,将小巷堵得严严实实。我还得费劲和尚清解释:“老奴今天多拿了些东西,便向淮少爷家借了车驾。真是多谢淮府如此热心。”

      尚清入车内坐下,看我放到旁边座位上的小箱。

      “好香。跟平时根叔制的香膏香袋味道都不一样。根叔制给谁做礼物的么?”

      我唯恐尚清不喜欢乱七八糟的气味,在房中调香时设下了法障,也清过自己身上的气息,装瓶入盒后亦封得十分严实。没想到他不单闻见了,还嗅得出不同。这孩子的鼻子当真不得了。

      “老奴制这些香是拿去卖的,没呛着少爷吧?”

      尚清摇头:“没有,很好闻。”

      我松了一口气,咧嘴:“多谢少爷,待老奴挣了钱,少爷就有自己的车驾,不用再与淮少爷借了。”

      尚清双眼亮亮地点头:“嗯。”

      我出了车厢,赶马前行。淮聆家的马怕他这条龙,却待我这根竹竿挺友善,在一路百姓灼热的目光中十分平顺地驰往学堂。

      一道淡淡的龙气,始终在我们侧方上空跟随。

      是淮聆。他并没有回去,而是隐身藏在了云端。

      其实他也挺不容易。

      我将尚清送到学堂,再把马车还给缩在离学堂十分遥远的街角中的蟹卒,顺便又多嘴道:“烦请转告你们殿下。此时在凡间,还是不宜太铺张招摇,若被人怀疑来历,惹得凡人官府来查,总是麻烦。
      ”
      云端上飘来冷冷一声哼。

      几个螃蟹一个劲儿地点头:“是,是,小的等一定转告,也请青竹君放心,我们殿下都安排得很妥当。”

      我就不再继续讨嫌,疾步赶去布铺见老板娘。

      老板娘对我带来的香都十分满意。我共做了可滴洒在水中的香露,摆放的香丸,及打开盖放着就行的香膏三种,每种各三个味道。老板娘与她的几个闺中密友及手下试了又试,不能抉择,最后豪气地一拍桌,全都订了。

      我十分喜悦,此结果亦在意料之中。想我青竹君炼了几千年的丹药,若连凡人都不能折服,也枉称一个仙字了。

      老板娘的几个好友都是开铺子的,各同我订了几样香。我与老板娘结账时,给了她一个折扣,又多送了她一盒香,赠与卖布的姑娘们几个香袋。老板娘觉得我很上道,承诺若有阔太太到她铺子里来,就帮我介绍介绍。

      我揣着钱,欢欢喜喜地离开铺面,准备买菜时在街上转转,看看有无合适的铺面,先记下留备选择,忽见泥鳅在街上一路小跑东张西望。

      我迎过去,泥鳅扭头看见我,立刻挥着手加速向我奔过来。

      “根叔根叔,我娘让我来找你,你快回去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没在学堂?找我什么事?”

      泥鳅抹着额头的汗:“我要跟我娘去舅姥爷家吃喜酒,告了两天假。刚才我和我娘正要去租驴,才走到根叔你家巷口,见一群人说要去砸了你家,我娘猜根叔你可能去布铺了,就让我来寻。那群人都拿着棍子,不然根叔你先去衙门报官吧。”

      好端端的怎会有人要打我?我迷惘着往家去。泥鳅脸皱成一团:“真的老多人了,根叔你还是去衙门,让差爷帮你调解吧。”

      唉,你根叔我虽然做了假身份,终归心虚,不想跟衙门打交道。可……我抬头看看日头,若耽误了给尚清做饭……

      我遂谢过泥鳅,还是去了衙门。县内民风淳朴,平日巡捕们也没什么大案要办,甚喜调解口角纠纷打架斗殴。今日当值的巡捕中有两个常到朱五娘摊上吃饭,与我打过照面,听我讲了大致情况,便陪我走了一趟。

      到了巷口,果然见一堆人堵在我家门前,其中几个冲将出来。

      “老东西回来了!”
      “还敢报官,正好到衙门里说去!”
      “要他赔命!”
      ……

      一群人举着棍子棒槌菜刀呼啦啦围上,我站着不动,几个巡捕拔出佩刀。

      “不得造次,何事闹嚷!”

      人群中跃出两个汉子:“衙门竟护着这样的凶手,俺豁出这命也要剁了他!”

      一个老妇一头从人群中向我撞来:“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我家老头子与你无冤无仇你却要害死他!我跟你拼了!”

      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诸位可是芹府的人?昨日的病患出了什么差错?”

      刀铲棒棍们顿时一阵舞动。

      “你还敢问!”
      “一碗药下去,我三爷半截身子都进了鬼门关了!”
      “骗子偿命!”

      老太太在地上一边打滚蹬腿一边猛捶胸口:“都是我的错!我怎就信了这个骗子神棍,啊啊啊——”

      我抱一抱拳:“我昨天下午为病人看诊,病人服药的时间应超不过昨天傍晚,若药有毒,昨天夜里就该……”

      一柄菜刀劈面向我飞来。

      “你还嫌我叔死得不够快?!!!”

      我抬手捏住菜刀,老太太又一头向我扎来:“畜生,我同你拼了!!!”

      我闪身避到一个巡捕身后,几个残存着理智的人拉住了老太太。我丢下菜刀,再抱抱拳:“诸位,官差已在这里,不如就让差爷们带着小老儿去贵府走一趟,看看病患。之后再说其他。”

      官差们赞同我这个说法。再厮闹了一阵儿,旁边的路人都相劝还是病患的命最重要,有官差在不怕我跑了,趁机查个明白云云。总算那群人点了头。

      我表面从容镇定地看了看天,实则心中已焦急难当。

      尚清还等着我去送午饭,我这里一时半会儿看来脱不了身,他饿了肚子怎么办?等不到我着急了怎么办?

      巡捕拿刀鞘拍了一下我后背:“莫要磨蹭。”

      我踉跄一下,云上一道秘音传入我耳中:“师父那里有我。你接着折腾吧。”

      我在王根的躯壳内用不了法术,只能再望向天空,以示谢意。

      后背立刻再重重挨了一刀背。

      巡捕不耐烦大喝:“休要磨叽,听不明白么!”

      我默默低下视线,云上再嗤笑一声:“倒霉催的哭丧棒,凡间的官府若能砍了你,真是为三界除得一害。”

      一堆人就这么簇拥着我声势浩大地到了芹家。

      进了内院,我一眼看见蒋先生脸色蜡白站在廊下。瞧见了我,他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无比羞恨地看向地面。

      一个后生从厢房中扑了出来。

      “祖母,祖父没事了。”

      老妇人双腿一弯,瘫在地面,嚎啕哭起来,众人七手八脚搀起他,不知哪几个人齐齐在我背后一推,我脚在厢房门槛一绊,五体投地摔趴进门内。

      硌在门槛上的小腿和手臂胸口一阵钻心疼痛,我差点从王根身体里飞出来,幸而胳膊撑住了地,没摔碎了鼻子下巴和门牙。我在一片腿脚间慢慢爬起身,只见床沿上坐着一个头戴方巾三绺长须一脸高深的瘦削男子,把着病患芹老头的脉门,半闭双目不语。

      芹老头脸色蜡黄躺在床上,虽是合着眼,气息微弱,但呼吸平稳,绝无性命之虞。

      官差倒十分能干,开口便问了我想问的话。

      “究竟是什么情况,病人到底怎了?”

      芹老头的孙子是个明白后生,立刻简明扼要地答:“禀差爷,草民的祖父低热多日,久不能愈,姑姥爷介绍了这个人昨日下午过来看诊。他说祖父并非伤风发热,而是肚里有虫。开了个方子。家人按此方煎了药为祖父服下,昨日下午吃了一回,昨夜又吃了一碗,腹中均有些隐痛,祖父以为是在打虫,忍耐未言。今日早上再吃之后,祖父腹痛剧烈,再难忍受,跟着吐了几回,手脚冰凉,气息微弱。万幸尤大夫及时救治,当下已无大碍。”

      那尤大夫立刻拱手道:“尤某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老先生实则是风热致疾,用药不当致使有些凶险,解了药效即可。”

      我懒得与这作祟者多费口舌,径问芹老头的孙子:“服下药后,病患可有腹泻出恭,排出虫子?”

      一堆人再向我破口大骂,我盯着芹老头孙子的双眼,使了个我目前仅能使出的法术之一——吐真术,他立刻道:“昨天下午第一次吃时,立刻腹泻。且恭桶中确实有虫。但昨夜与今早再吃,就没有,祖父只是腹痛,未出恭。”

      我接着问:“药渣你们还留着么?”

      芹老头的孙子点头。官差道:“拿来。”

      我看向床沿坐的尤大夫:“先生可是杏济堂的坐堂大夫,我昨日去贵医堂买药材,似见过你。”

      姓尤的仍是一副高人姿态地点头,又一叹:“足下不通医理,何以作假伤人。岂不知医之一道,唯心唯德。”

      一旁的人又骂了起来。这时芹老头的孙子和另一人带着三个罐子来了。

      “草民等一直留着药渣,本为预防万一,没想到……”

      三个罐子放到桌面上,我遥遥闻了闻药味:“从我这里看,自左往右,依次是第一回,第二回和第三回的药,对否?而且你们分两次抓的药,第一回,先试着吃了一次,见打出了虫,才又去抓了第二第三次的。这两次药,皆在杏济堂抓的,尤大夫当时都在场,没错吧?”

      芹老的孙子一愣,对上我的双眼,再点头:“对,是我去抓的药。尤大夫劝我们莫要轻信野方,先吃一剂试试。我与四哥就先拿了一回的量。见祖父服下后的确打下了虫,再去抓了后面的。”

      尤大夫噌地起身:“尔是何意?!难道意欲攀诬他人?!休要看他双眼,这妖人会邪术。”

      我失笑:“我若是乱开方子的骗子,怎还能会控人心智这么高明的邪术?”拿起前两个罐子,“你们第二回买的药与第一回不一样,其中几味被替换成了苦楝皮和细辛,另多添了一味秋铃草。苦楝皮能化虫在腹,本也是治虫的药,只是病患肚里的虫太大,化不掉,所以我才用了驱方。病患久疾虚弱,又上了年纪,用秋铃草与我药中的几味相克,易痉挛昏阙。肯定他在你们拿药的时候就反复跟你们说他不放心,如果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医治。于是病患一有不好你们立即想到请他帮忙。他过来之后,先给病人塞了药丸解毒,待你们家人找我算账时,他又给病患施了针,对否?”

      尤大夫怒发冲冠:“一派胡言!妖言诬陷!”

      “是不是诬陷,请人验药渣即可。”我又瞧向芹老的孙子,“你们一直怕我是骗子,或每包药里的每一样都留了一两点备用?”

      芹老的孙子缓缓点头。

      我欣慰地笑了,太谨慎,我欣赏,省了我不少口舌。到这个时候,让尤大夫感受一下本仙君的法力,也很顺理成章了。

      尤大夫对上我的视线,流下几道冷汗,扑通跪倒在地,本是作势气愤难当的颤抖搭配这个场景竟很融洽。

      “我……我……我换了药……这来路不明的老儿……为甚的能乱医旁人……他想赚钱发财……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

      当当当~~结案。

      这回轮到我将手背在身后,微闭双目,悠悠叹息。

      “世间贪欲,迷人本心——”

      官差们押走了尤某,我也跟着离开,芹家人想同我说什么,又觉得尴尬,待我出了芹宅,却是蒋先生追了出来,向我深深一揖。

      “是老夫之过,累先生如此,羞惭不知如何弥补。”

      我摆手:“不能这么说,是案犯心怀邪念,非你我所能预料。病患尚未痊愈,若他们还信,我就再开一方,亲自抓药,劳先生转交。”

      蒋先生深深再看看我,再行一礼。我扶住他:“先生无需客气,小老儿只是想替我家少爷积德。”

      离开后,我先赶去学堂,下午的课已开讲了。看门的拦着不让我进,我遥遥朝尚清上课的厅堂张望片刻,正要离开,突似有所感,再回身,却见小小的尚清奔出习课厅,向我跑来。

      “根叔!”

      我眼眶有些热,隔着门向他招手:“老奴没事,中午有些杂事,耽误了过来照顾少爷,少爷勿怪。请少爷先回去好好听课,老奴傍晚来接少爷。”

      尚清用力点点头,也向我挥挥手。新来的年轻先生走到他身旁,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回去。

      我向新夫子作了一揖,那先生微一颔首还礼,带尚清回习课堂中。

      我下午什么也不想再做,就在学堂附近徘徊。

      淮聆的那群海鲜手下不能再侍候尚清,淮聆仍没让他们闲着,安排他们轮班在学堂附近巡逻,又不准靠太近,以免熏到尚清。

      我过意不去,遂请今天轮岗的两蟹一鱼到街边茶棚吃茶。

      一个螃蟹嗑着瓜子道:“青竹君放心,上清天君若想起前尘往事来,定不会打你了。晌午你没过来,小天君急得直哭,嚷着要去找你。我们殿下怎么哄都哄不住。”

      我听得心里油煎一样,搭配刚才闹剧时王根身体伤处的疼痛,又如同我在被锯子凿子一起料理一样。

      我就着茶水慢慢倒吞冷气,忽有几点金光自虚空中闪现,围着我绕了几圈,嗖地没进我体内。一股融融暖意顿流转全身,归汇元魄,疼痛渐渐消退,唯留舒缓惬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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