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不纯诱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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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麟湖名副其实，水如玉般剔透，型如圣兽奔驰。俯瞰，全湖与四周景色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恰似一副水墨画卷。让人不得不感叹上天神奇的造物能力。
玉麟眼目处有一小岛，岛上临湖建有一金瓦红亭。
烟波浩渺，水波浩荡，环绕四周的皆是一样的风景。此处确是一个商议“说不得”的好地方。金瓦红柱密言亭，多少是非缘于此又止于此，无人知晓。
茶水已然被风掠走了温度，却无人更换。亭中事只语亭中人，江湖规矩，亭内亭外两世界。码头上也只能看得两艘小船，船夫又聋又哑只会划船。无论皇家贵胄还是贫民百姓，到此皆是平等。可想想，千金散尽才能换得的亭内一叙，有资格密语的人，也都大概不同凡响吧。没人敢动密语亭的主意，因为动了的人，大概都静静地在亭下水底转世投胎了。
“为什么？”李昂推了推眼镜，疑惑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人，女人。
黛色剑眉，显露出六七分英气，恰恰与那双眼尾略挑的桃花眼相得益彰。黑白并不十分分明的双眸带着些许朦胧，似醉非醉，又仿佛略有所思，让人难以捉摸。
大概是由于江风微寒，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更衬得她朱唇皓齿。但这副娇柔却被因瘦削而略有棱角的脸型掩盖。细碎的刘海斜斜的遮住半边额头，又让她平添了几丝江湖豪气。除鬓角处故意留下的几缕长长的散发，如墨的发丝全被简单地高高系起，如男子一般。
慵懒却精明，随性而谨慎，内敛又不羁，柔弱中不乏坚毅——矛盾大概是最能概括她的词语。
“为了她能幸福。”楚珺一袭白衣，依在赤红的柱子上，持着那杯凉飕飕的茶，纤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她宁愿远眺着无聊的玉麟湖，却也不想多看一眼面前这个，穿着洋人衣着、将头发梳的平整一丝不苟、又戴着什么叫做眼镜东西的黑发男人。
“你，为什么？”眼镜男大概没楚珺想的那么傻，追问道。
一下将冷茶全倒进口中，上等的玉麒麟冷掉的滋味也没比不知名的茶好到哪去。楚珺微微皱了皱眉，强咽下那口惹人厌的茶。自己倒进嘴里的罪，自然只能结下自己喝下去的果。
“你爱她吧？”
眼镜男愣了一下：“爱。”不自觉地摘下眼镜擦拭着。
楚珺知道，眼镜男必然是爱着的，不然也不会做出明知对方有皇上赐婚，却仍贸然跑到护国将军府上求婚的蠢事。
“我爱沈曦。”李昂又再次确认了他的答案，声音中充满深情。
听到这个名字，楚珺的心仍是缓跳了一拍。
混蛋！凭什么他就可以说的理所当然，凭什么他就敢傻乎乎的直接去求婚，凭什么！楚珺想再一饮而尽去浇灭心中莫名的烦躁，却是连苦茶也没有了，索性将茶杯扔出了亭去。亭内又一片沉寂。
楚珺压了压心中的愤怒。她一贯理智，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尤其理智。楚珺再次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件事与她无关。她回身跃下栏杆，打探着李昂。
其实他也没楚珺认为的那么让人厌恶，楚珺尝试用理智去分析眼前的人。
堂堂法瑞尔王朝的异国子爵，啊，他如何的博学多才如何的风流倜傥，即使在翔翎国也有着一些传闻。又听说身为翔翎国后裔的他，更是促进两国之间交流的重要因素之一。多么伟大啊……切。
李昂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默默地盯着自己，那双黑褐色琉璃般的眸子中依旧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个捉摸不定的女人实在让他头疼。从认识她的那天起，李昂就觉得楚珺是他的克星。如若不是沈曦总跟着她，李昂宁死也不愿和她相处在一起，这个总愿意身着男装的女人——根本就是个雌雄莫辩的妖怪！
但李昂又觉得自己不得不和她相识，因为仿佛没有她在中间横着，沈曦也不会对自己多看几眼。因此李昂下定决心，为了沈曦，忍了。
为了沈曦，他什么都愿意做。
“那个……沈小姐对我果真有意……？”
这是李昂最大的担心了，他的几番示爱，从未得到正面的回应过。沈曦于他总是若即若离，仿佛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那天他得知沈曦原是有赐婚在身，李昂认为找到了原因，冲动之下随了性子跑到将军府去求婚。此事闹到天下皆知，可事实是李昂连沈曦的面都没见到。
翔翎皇帝看在两国面子上，即使被冒犯天威也没降罪于谁。然沈将军气得火冒三丈，终将沈曦禁了足，只允她奉了圣旨乖乖嫁人。
“你连沈曦的心意都没摸透，便去求婚了么？”楚珺的声音更冷了。
事实上，沈曦对李昂如何，楚珺并不在意。她之所以愤怒如斯，实是对自己的无能而愤慨。
如若不是沈曦奉旨与三阿哥成婚，楚珺也不会兵行险招，与李昂商谋这下下之策。只是宫闱争斗，那般凶险的牢笼，楚珺决不能让她的沈曦踏入半步。
将沈曦交给一个爱她的男人，远离是非之地，虽身在异乡，也好过沉溺在似海宫廷之中，毫无自由。
李昂无话可说，沉默对于他是最好的选择。此番计划对于他有利无弊。他是可以抢亲，但这次出使，法瑞尔使者的身份反倒成了束缚。而现在，他需要的只是配合，一切危险就是算到李昂头上，他也都可明明白白推个干净。
只是他不明白，楚珺这个女人在中间到底算什么，心甘情愿的替罪羊？冒着逆天之险，为他人作嫁衣裳？纵是有“坐拥翔翎半壁江山”倍受皇恩的楚家为她撑腰，也不是没事就可以玩圣旨的。他从开始就读不懂楚珺，除了她那露骨的敌意。
看，这女人又开始冒出杀气了，他下意识的摸摸腰间的火枪。
为了免去后顾之忧，他终是想弄清楚：“你究竟图什么？天下第一商楚子赢引以为傲的侄女、最得意的门生，不会白白送上生意的。”
不明不白的恩，受着难受。尤其是奸商的恩，绝不能受。
“呵呵呵呵呵……生意？”此时的楚珺虽笑着，双眸中却透着连李昂都能感到的悲伤。
“你若胆敢负沈曦，我楚珺必让你生不如死！”揪起李昂那花花的领子，楚珺知道，她疯狂的嫉妒这个男人——她不想掩饰了。
李昂的火枪险些没被掏出，他甩开这个接近疯癫的女人。她的眼神，他突然懂了。
楚珺爱着那个，她要亲手送走的女人。
几日后，三阿哥与沈将军之女大婚，普天同庆。炮竹声声，震耳欲聋，但这非凡的热闹依旧没能掩盖法瑞尔轮船特有的汽笛声所带来的离伤。
风掠过轻绾的发，有些瘦削的背影透出丝丝悲凉。白衣人默默地站在亭下，目送轮船渐行渐远，终是消散在茫茫雨幕中。
都道是，下雨天留客。楚珺暗自笑笑，她却是送走了天家的人。氤氲的双眸映着水天相接的雨幕。
“醒来后的你该是什么表情，是喜，是忧？”她没告知沈曦，因为沈曦断不会同意这样离开。但是楚珺确信，自己再也不想让沈曦露出那样了无生趣的表情。
当日楚珺去看禁足中的沈曦，只见她全然失了平日里的神采飞扬。晃然看去，好似精致的布偶摆在椅上。那绝不是凤京中那位最富盛名、才色兼备的佳人。
“楚珺，别再努力了，没有用的。沈曦生来已注定如此。”对着那空洞的双眼，刹那间，楚珺觉得面前的沈曦只留下了空壳。
那与楚珺疯疯闹闹十年的人要这样了此残生，这与杀了沈曦没什么区别。
“楚少，该回去了，二爷已在回庄的路上了。”下人打断发呆的楚珺提醒道。
密语亭能瞒的了世人，却惟独有两人不能欺瞒：翔翎天子与楚家家主。此番暗度陈仓铤而走险，楚珺欺的是三阿哥与沈将军，她是算准了皇上不愿与法瑞尔翻脸、也明知楚家会护短。但是过错终究需有人承担。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进了轿子，暗自希望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此番她赌的的确是命，这条她觉得很奇怪的命，总能化险为夷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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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青色的身影气冲冲的在厅内走来走去。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是内家好手。双目如鹰眼般有神，刀锋似的眉毛，有棱有角的五官，让此人看去刚正不阿，侠肝义胆。一身缎绣云雷纹锦袍，更衬得精神非凡，气质超然。这顶天立地的好汉正是楚家家主楚子腾。
看着厅外在雨中跪的直立的身影，他这股怒气都不知道撒向哪里，好一招负荆请罪，还请的挺横！
今日沈将军邀楚子腾参加喜宴看到的却是一副乱摊子，沈家小姐失踪、三阿哥暴怒，直闹到了皇上那边。当楚子腾在沈府没看到楚珺的时候就隐约预感不妙，派左右打听，得到密语亭回报，果不其然是这丫头捣的鬼，三弟楚子赢遂马不停蹄的进宫请罪。
“咳咳咳……”听着一串有气无力的咳嗽声，是楚子赢回来了。
不同于楚家二哥的江湖豪气，楚子赢却是一袭靛蓝色儒衫，稳重十足却使得他久病而总泛青白的面色更加显眼。然而病弱之身压不住满溢的精明，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能看透一起迷惘，眉宇间更隐隐透出淡淡的一股霸者之气，让人不能违抗。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大概说的就是楚家庄这三位当家。即使血缘相系却各有千秋，唯有一点相同的是，三人皆为凤毛麟角。
楚家大哥贵为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楚二楚子腾一身武艺，执江湖之牛儿号令群雄万夫莫敌；楚三楚子赢，心比比干多一窍，更有楚氏商行遍布翔翎，为百姓所依所仰，富可敌国。
而三位才俊又各有一子，三人却另有不同。将军之女楚珺，随楚三学习经商多年小有所成，在家排行居中；楚二之子楚珘排行为大，年纪轻轻官拜三品礼部侍郎；而最小的楚玙虽楚子腾自幼习武，在江湖上已是小有名气，俨然有新一代高手之态。
楚子腾见楚三平安归来，稍稍放下提了很久的心：“三弟，你总说珺儿天资聪慧，深得你的真传，我怎么总看到她做赔本的买卖？”
对楚子腾的玩笑，楚三怎会听不出来，瞧了眼在屋外淋雨的楚珺，他摇了摇头道：“谁说她赔本了，她衡量得失准着呢。用银子和权力换命的买卖，这可不赔。咳咳……” 咳嗽又打断了楚子赢的话语，他向来身体不好。
楚三缓了口气，话锋一转：“可天子是谁？岂能总容忍被人算计？”他脸色十分难看，语气中没有半点戏谑。
楚珺刚被唤进屋内，知道楚三刚才的话暗是说给她听的：“三叔，楚珺知错了！要惩要罚楚珺绝不二话，不要气坏了身子。”当即又跪下，她知道，她让三叔失望了。
话音未落，一位异域妇人走了进来，正是二夫人青岚：“子腾，珺儿已经认错了，怎么还让她湿淋淋的跪在这？” 她身后随着的青年欲把楚珺扶起，却见楚珺固执的仍跪在地上，他竟也提了衣摆跟着跪了下来：“爹，有什么罚，儿子愿与妹妹同受。”
“珘儿，你爹和三叔每次也都只是做做样子，快起来，你们若真是有了点什么差池，心疼的不还是他们？”说话的是与楚子赢一同回来却一直未做声的三夫人上官滢。出自名巫师家族上官家的她，说话中有着让人读不透的语气。
看着一家人护着楚珺，楚三竟气了起来，“她就是仗着咱们的宠溺才敢胡作非为的！咳咳咳……”
上官滢忙抚上楚三的背帮忙疏导，喘息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三皇子现今威风正劲岂能容忍这样丢脸？可惜沈将军一世为国，与大哥出生入死，终老却不得安宁，现如今一把老骨头，又给支配到边疆去了，膝下唯有一女却被你这混账给弄到法瑞尔去！你让我怎么和沈将军交代！我死后又怎么向大哥交代！咳……你可知……咳咳……”
见三弟越咳越烈，楚子腾边接了他的话，并向上官滢示意扶楚三回去：“三弟，既然皇上已有惩处，那剩下的就是自家事情了。交给二哥解决，放心，你好好休息。”
楚三对上楚子腾担心的目光，无奈摇摇头，最终也没说出些什么。
送走了发怒的楚子赢大厅内的气氛也没有缓和。楚子腾坐在堂上，青岚静静的站在他旁边默默不语。看着跪的笔直的楚珺和旁边的儿子，楚子腾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们。但让他更疑惑的是，向来淡定的子赢反应如此激烈，又想起方才那复杂的眼神，想必是有事隐瞒。转念联系到沈将军被派遣之地正是漠遥与翔翎的边境，楚子腾心中不觉一凉：“难道终是走到这个境地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不纯诱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