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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月似怯 ...

  •   岸边树木成荫,在桥下的摊子点了几壶酒,寻个树底的位置坐下。
      虽然不是树木春风迎面,桃花探枝的时节,但漆黑的夜里,河对面的火光和鼎沸的喧哗声,依然很能让人感染畅快。
      咸真倒满酒,抱着酒壶笑道:“不想元宵佳节酒也卖的挺贵,每升一两银子。”
      若水惊道:“师叔,你居然舍得花那么多银子换酒?”
      平时的酒价一般也就每升三十文钱,今日确实贵了太多。
      “这个……”
      若水大呼:“师叔,你的外裳呢?”
      韶年摸了摸下巴:“这会该在你肚子里了吧。”
      若水神色大变:“不是真拿去当了吧?”
      “诶,钱乃身外之物,而酒肉穿肠过。人生嘛,不就是要及时行乐!”韶年咳了两声,“喝酒喝酒。”
      咸真又给他们斟满:“跟着师叔,我们就有酒喝有肉吃……你们继续喝,我再去端几瓶过来。”

      韶年倚在她背后,手里还拿着一只酒壶,闭目仰头饮下一大口,笑道:“朗月清风,佳人美酒,人生好不乐哉!”
      若水道:“若是此时放得烟花,就更美好了……”
      韶年道:“烟火之美在于一时之绚烂,倘若能永世长存,又有多少常人会向往。”
      若水道:“我喜欢烟火却不是因为它火光漂亮。”
      韶年笑问:“哦?那是为什么?”

      “我以前听过流星的故事,我自幼生活不美满,乡下有一个教书先生说世上有一种叫做流星的东西,在天上转瞬划过,好运的人能看见它,如果许下愿望就能实现。打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期盼能看见流星。”
      她说完转头一笑,却见韶年离她极近,一双星眸映着烟火的光。
      他倾头盯着她看,目光清朗,眼角微微翘着,顾盼有情。

      “枉费你我还叔侄一场呢,我都不知道你过去是怎么样的。”
      若水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其实……其实我长大一些的时候,爹爹做生意亏本,喝了酒以后就拿我娘纺织赚来的银子去赌场,有时候一年不回来。有一次,冬天下雪,是除夕的晚上,爹竟然带着人回来了。原来他欠下巨额赌债,把家和娘都赔进去了。”
      “那天晚上醒过来以后,娘就不见了,过了不久爹爹也死了,我被那些恶徒逼债,几乎走投无路……幸好被一位侠士所救。”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气息沉稳、语气平静。但眼神中流露出悲伤、愤怒、不甘、甚至是遗憾的情愫。

      韶年抚顺着她的发丝,怜惜一般,低低道了一声:“你以后不会那么苦的。”
      头皮上冰冰凉凉的有些发痒,然而喝了酒以后,倍感清凉舒服。
      若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嗯哼了两声。

      “扑扑扑,砰——”
      果然烟火满天,有爆竹的噼里啪啦声响,惊得酒水一震。
      镇上的人都被璀璨的焰火所吸引,发出赞叹的喧哗。

      “快看!是烟花诶,真漂亮!”若水盯着绽放的烟花,手随意地往后探去,逮着一只手便紧紧握着,欢呼道:“咸真,看啊!”
      身后的人许久没有动静,但是均匀的吐息吹在她后颈。
      若水的身子一颤,这才发觉握住的竟是韶年,他的手掌没有那么大。

      这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本来这么是很熟悉的师侄,不要说拉着看烟花那么简单的事情,就是和衣而睡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吧,但若水就是觉得四周的空气都瞬间沉闷起来,剩下的一只手绞着衣襟,心下暗暗叫着不好。

      久久的,韶年抿了抿唇:“他去买酒了。”
      她涨红了连,低头不语。
      韶年吸了口气:“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不用……”她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
      韶年扑哧一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手就放在他那,抽回来也不是,继续放着却感觉手心里汗冒不止,好像要弄湿了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夜太凉的缘故,风吹得久了,若水的腿开始微微发颤,抬眼就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温和如春风,比烟火还要绚烂三分。

      这是一个能搅乱人思绪的夜晚。
      虽然有冷清的夜风,但也不能抵得住灌下几杯浊酒的后劲。
      若水想,她大概是喝多了。
      所以,她看见韶年的脸越来越清晰,仿佛他一眨眼,就能数得出有几根睫毛。

      大概刚才是放了一支红色的烟火罢,他如玉的面庞微红,眯着一双渐渐迷乱的眼睛,薄唇张了张,吐道:“闭上。”
      然后,一只手搁在她眼上,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感觉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脸颊,食指上有清晰的茧子,硬硬地磕在唇上,点起一处火苗。

      若水伸手抱住他,慢慢踮起脚尖,寻着火热的气息,印上一记吻。
      她终于鼓起勇气道:“师叔,我喜欢你。”
      他猛地一震,搁在她额上的手,更加用力。

      滴答、滴答。
      是桥头处滴落的积水溅在青石板上。
      烟火放完了,四周沉寂下来。

      桥东偏静,人来人往不多,河边的树枝荡漾在水中,闪起淡淡的波纹。
      若水心中的不安情绪也如波光粼粼,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渐渐朝着四周散开,扩散到她发颤的四肢。

      “乒乒乓乓”的一阵,酒瓶洒落在青石阶上。
      咸真远远地站在那里。
      月华倾一幕冷光他身上,投在石阶上的身影显得孤寂茫然无措。

      咸真什么都没说,如清风凉月的眼光直直看向他两人。

      若水也是一怔。
      咸真抱着几坛酒的突然出现,以及他的反应,不知怎么,都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胸怀中有一处酸涩鼓起,却又说不上为何。

      头顶传来一记爆栗。
      “小姑娘家的,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刁难师叔很好玩是不是?”
      “师叔!”若水张了张嘴,想说她不是故意刁难,而是真情实意,一片赤忱真心。怎奈咸真在场,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韶年轻轻笑了笑,以掌心推着她后背:“去,跟咸真说清楚就好了。”
      若水生硬地迈开几步,复又回头看了看。
      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仍是戏谑的笑颜。
      风轻轻地将他俩的衣角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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