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告诉你答案》华木登

8、第八章

　　“林深。”
　　不知从何处传来简佑的声音，略有刺目的阳光袭来，眼前的场景依稀，简佑坐在他的左侧，偏着头看着他：“林深，这些格力高，你真的要给我吗？”
　　“呵，都给你了，这么多甜的东西我才不喜欢呢。”
　　简佑低着头看着装在礼物盒中整整齐齐的格力高沉默不语，而一旁的林深故作轻松地说道目光看向书中压着的那封to 简佑的信件也不再说话，听着林深语气的不在意与不屑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隐约听到她的一句：“这样啊……”
　　看着收下格力高并不开心的简佑，林深蓦地也不开心，他是想让简佑高兴的，难道……简佑并不像其他女生那般喜欢吃格力高？

　　“林深，你在吗，睡了吗？”
　　“林深，你那边下雨了吗？”
　　“林深，我们这边打雷的声音好大，我睡不着。”
　　“林深，我挂科了……”
　　“……”
　　“你忙吧。”

　　“我训练呢。”
　　“我们拓展训练。”
　　“我在野外任务。”
　　“我要出任务去了。”
　　“……”
　　“你还在吗？”
　　训练结束顾不得身上的泥泞与伤痕，只要能拿到手机，他总是第一时间看她的消息，从刚开始的几条十几条到沉寂，他点开她的头像，看着那双紧握着的手，自己心中像是被人拿着小刀在心上一下一下剜着，真的要错过了吗？

　　“林深，好巧呀，你回a市怎么不提前联系我们呢，你估计还不知道赵浩和月月已经订婚马上结婚的消息吧！”
　　“你呢？”
　　“我？”
　　“你还是自己？”
　　“嗯。”
　　“那就对了，你这么闷，那个男孩子喜欢什么都藏心里的女生，活该没人追。”
　　“林深，阿姨就是多给你生了张嘴。”
　　“小鹿，我和你做同事好不好呀？”
　　“不好，离我远点。”

　　“林深，你竟然敢屏蔽我！”
　　听着简佑的咆哮声，他弯起唇角，想起昨日几个老友相聚，每个人要做一件自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他的老友都知道自己的心思，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人际关系得心应手如鱼得水的林深有一个暗恋十几年的女孩，始终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生怕失去朋友的身份。
　　借着酒劲，在餐厅中林深站起身：“不就是告诉她吗！说就说！”
　　林深编辑朋友圈：我喜欢简佑，很喜欢。
　　将朋友圈发出去后，不久便微信消息如图爆炸一般共友们问东问西，心思林深这个千年哑巴怎么突然壮了胆开了窍。
　　看着此刻的时间，凌晨1:32分，林深顾不上手机频繁的消息震动，打开她的聊天界面，心里突然又想起那一年简佑低头看着格力高的面无表情，他喜欢她这件事，从小到大从不吝啬让人知道，可是他害怕她介意，他害怕她不高兴让别人起哄……
　　屏蔽了简佑的观看权限，他向每个人都解释清楚也不要让旁人告诉简佑，他不想给简佑一丝丝的压力，他希望对于她来说，他的感情是细水长流是轻盈惬意的陪伴，只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告白的最佳时机呢？

　　“林深！”
　　左侧的车飞一般的撞击过来，见到这一幕的简佑瞪大双眼惊恐的叫起来，林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解开了安全带将她护在自己怀里，不论即将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保护你。
　　猛烈的撞击使车翻出去，林深没有闭眼，他看着自己怀中受惊惶恐的简佑将她搂的更紧了些，直到车体整个翻倒，简佑昏了过去，看着她细小的外伤，他这才终于满意的晕了过去……

　　他成为了简佑，看着简佑不适应自己的一切，却又凭着多年的了解扮演着自己骗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他开始害怕简佑了解自己，如果对自己更加深入的了解后发现自己一直觊觎着她喜欢着她，简佑会怎么办？
　　可是，他竟从没想过，简佑多年来一直也默默喜欢着自己，记着二人之间的一点一滴，关注着有关他的方方面面，这才使二人的交换在外人看来毫无破绽。
　　两个人竟是都担心对方的想法，才十几年都缄默的绝口不提心中的想法，二人的关系晚来了十几年，他原以为这是上天对她二人的推波助澜，让二人打开隔阂突破误会顺利在一起。
　　但是，因为自己却害死了简佑，冤有头债有主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连累简佑承担了所有的后果，就算是要动手，为什么不等二人交换回来，该死的是他，身体和灵魂该死的都是他，为什么不让简佑拥有着自己的身体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切？
　　他恨，他恨不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从最开始就死在翻倒的甲壳虫里，一开始就没有交换灵魂的事情发生简佑依旧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二人的感情从来就没有说开也没有在一起，哪怕是尸检，也是简佑作为一个法医一个朋友来还原事实真相，而不是只剩自己看着冰冷的尸体去悔不当初。
　　简达看着林深将自己锁在房中不吃不喝自己也顾不得吃药，听着门外水杯破碎的声音，林深重新振作了精神起身走出去，简达摔在地上捂着头，林深惶恐的开始给他找药，吃下药的简达逐渐缓了下来，血压也下降下来。
　　看着担忧自己的简达，林深忍不住痛哭出声。
　　简达赶紧上前抱住她：“呦呦，爸爸知道林深的意外你很难过，但是孩子，你也要保重自己啊，林深的案子还没有结束，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为他查明真相抓住凶犯……”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们都是好好的，她也不会离开你……”林深会抱住简达哭着道歉，简达虽然听不懂但是也一直在安慰着她：“傻孩子，怎么会因为你呢。”
　　“是我，是我和她交换，她替我受伤，替我疼痛，替我受到了打击报复，替我去死，她是最无辜的，是我害了她，原本她应该有自己平静快乐的生活，都是我，是我要回来招惹她，是我……”
　　简达看着伤心欲绝的女儿也难过的红了眼眶：“孩子，你不要吓爸爸，孩子振作起来，我们还要为林深报仇，不要这样过度自责。”
　　“是真的，我是林深，死去的是简佑，是你的女儿，因为车祸我们互换了灵魂，这段时间陪在你身边哪怕现在的人都不是简佑，是我，我是林深！我不是简佑！叔叔，我是林深，你的女儿因为在我的身体里被报复，死去的是简佑！”
　　看着面前模样狰狞疯狂的“简佑”，简达愣在原地看着她，林深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我们互换了灵魂，还没有找到办法，你相信我，我是林深，我不是简佑，你带我去见他，见我父母，我证明给你看！”
　　简达没能拽住“发疯”一般的林深，灵堂里众人看着毫无理智冲入的“简佑”纷纷上前准备拉住她，怕她看着墙上林深巨大的黑白照再次情绪激动的昏倒。
　　魏丽薇麻木地站在一边，泪好似流干一般，盯着水晶棺里面容肃静的林深一动不动，林晟看着门口的“简佑”，看着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简达立马走了上去。
　　还没等林晟说话，“简佑”便朝他扑了上去：“爸，我是林深，你快和他们说死了的是简佑，不是我，是我害死了简佑，该死的是我！”
　　林深一语毕，灵堂内所有人都愣住大吃一惊，简达叹一口气：“对不住大家了，简佑今天一醒就再说胡话，我这就带她回去。”
　　林深再次挣脱简达的手：“爸，你快，你快和我一起道歉，是我害了简佑，在灵魂互换以后，简佑成为了我，也成了他们报复的目标，如果不是因为我回来，简佑根本不会死，我们对不起叔叔对不起简佑，爸，你快跪下来，我们和叔叔道歉。”
　　林深跪在简达脚下一直拉扯着林晟，林晟一动不动看着如同闹剧一般的“简佑”。
　　“呦呦，跟爸爸回家，我们不要在闹了好不好？”简达抱着林深就要走，林深见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他想起了魏丽薇。
　　“妈，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简佑，你一直常鼓励我勇敢向她告白对不对，可是我喜欢的姑娘因为和我互换了灵魂，她替我被报复，替我被活剖心脏放干血绝望的死去，妈，是我害了她，是我回a市要招惹她，是我将她和我的命运连了起来，我应该保护她的，保护她所有的一切看着她快乐，可是她却因为我丢了性命，妈，怎么办啊，妈你帮帮我。”
　　魏丽薇无神的眼睛一直看着水晶棺，任凭“简佑”如何哭闹也没有反应，顺着她的目光，林深看到了水晶棺中安详的自己。
　　“是啊，该死的不光是这具身体，还有我这个灵魂，可是身体还在你走了，简佑你的灵魂在哪里？我要如何才能把身体还给你，这个游戏不好玩，你起来，我们换回来，不玩了好不好？”
　　整点时钟响起，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到来示意仪式可以开始，结束后便要将尸体火化，因为林深的所做所为让大家无法理解，且都认为她是无法接受林深去世的事实精神错乱，为了仪式顺利进行，简达和文涛合力将林深拖到门外，三人在门外看着众人开始仪式，魏丽薇的哭声响起，哀悼声凄凄，烈士林深的追悼声声入耳，警察穿着正装端帽列队，媒体在外狂拍不止，林深失神一般的跌坐在地上，直到他们将水晶棺运走。
　　几个小时后，魏丽薇捧着一个方盒走了出来，林晟陪在她的身旁，林深看着她手中的方盒万念俱灰，明明遭受经历捐躯的都是简佑，可现在没有一个人知道简佑的存在，所有人只会知道一个年轻刑警在案件中不幸去世，但不会有人知道一个专业的法医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勇于面对歹徒的团伙。
　　“简佑，一路走好。”
　　林深用着最后的力气说完向后一倒，简达连忙接住，文涛叹气：“叔叔你把简佑带我车上，我看他这段时间精神太不稳定了，等我在医院问问人，局里这边，还是让简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简达看着怀里的“简佑”担心不已：“麻烦你了，等在医院安置下呦呦，我去局里给她请个长假。”
　　二人说着开着车带着“简佑”前往医院。

　　林深看着镜中的自己麻木呆滞的坐在原地，手腕上的纱布隐隐殷出血迹，这几日瞬间苍老的简达在门外看着病床上的“简佑”忍不住叹气。
　　“因为男友去世她遭受了重大的精神打击，对对方的爱意之深才导致简佑将自己当成了已去世的男友，接受不了男友去世的消息，意识消极出现自残等行为。”
　　医生说完去其他病房查床，简达一个人站在走廊看着自从林深火化后精神开始出现问题的女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天前的林深趁着简达刚出门家中无人，打开了淋浴将水温调到最大，右手戴着钻戒，左手戴着简佑的戒指，看着浴室中氤氲的雾气弥漫，面对着镜子朦胧间镜中的简佑竟冲着自己笑了起来。
　　“小鹿，你很孤单对不对？”
　　林深抬起手，眼神温柔且饱含爱意的抚摸起镜中的简佑。
　　“你一直在等着我对吗？”
　　“镜中人”望着他也是笑的温柔，看着看着，林深从口袋中拿出刀片：“别急，我来找你了。”
　　声音未落，左手手腕长长的一道血痕开始逐渐因为血流变得狰狞……
　　林深站在淋浴下，热水冲洗着她的全身，血也随着水流将地面染红，他迫切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伤口被热水烫的更加疼痛，看着越来越红的地面，林深蓦地泪如雨下，这么多血，那么的红，当时的简佑该有多么的痛苦……
　　不知多久，他的意识开始迷离涣散有些呼吸困难，挣扎间，他看着本该全有雾气的镜子上因为自己方才触摸镜子中简佑的位置尚还清晰没有完全布满雾气，从这清晰的位置中看见了“简佑”此刻的苍白痛苦和狰狞。
　　“小鹿，小鹿你怎么了！”
　　他突然像是被刺激一般，浑身无力无法起身但还是挣扎的爬上镜子前看着痛苦的“简佑。”
　　“你别怕，你别怕。”
　　林深抬手试图触摸镜中人的脸，但镜子触摸的地方留下一行行血迹，镜中人此刻脸上布满血迹的模样再次刺激到林深。
　　“不要，不要死，不要伤害她，冲我来，我才是林深，我才是林深，你们抽干我的血，冲我来！”
　　他一拳打碎玻璃，哭嚎起来：“我才是林深啊，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玻璃碎片此刻倒影出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她，热水此刻像是用尽，淋浴喷洒出凉水，从头落下，林深也开始冷静安静了下来……
　　是啊，简佑和自己的身体已经消失，可是自己却还拥有着简佑的身体，简佑的灵魂因为自己而破灭，自己却还在伤害着简佑唯一留下的躯体……
　　他怎么可以自暴自弃，放弃简佑身体存在的意义。
　　她的突然离世，林深失去了一切的意义，但是留下的是二人合二为一的空壳，也是简佑唯一留下的遗物，看着它也是守着你。
　　他就是个魔鬼，伤害着他的灵魂与身体，自己说好保护她一辈子，可是却是唯一一个知道一切，能够真正守护她躯体的人，他在做什么，他在发疯什么！
　　林深咬牙撑着身体勉强站起身，开始踉踉跄跄向外走去，拿起电话的她拨通了简达的电话，只留下一句“救我”后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简达生怕“简佑”想不开，但是店铺现在还没人收也不好转让，今天刚接到有人想接受铺子的电话，刚出门半小时就听到了简佑求救的电话，看着家中满是血迹斑驳和昏死过去的简佑，简达差点吓死，赶紧打120等待着救护。
　　抢救的时候，简达回看了家中才安置的监控，看着简佑的所作所为简达的心简直快崩溃。
　　还好救助及时虽然失血过多，但是生存意识还是非常的强大，三天以后林深悠悠转醒，此后便不言不语只知道一天到晚盯着镜子发呆。
　　林深情绪失控精神出现问题后，不配合医生的工作，在发现吃药后镜中的人就不对着自己笑的时候，林深拒绝吃药，意识消磨刻意沉沦。
　　局里来人看过几次，也询问过林深目前的心理状况，只有病情加重不太理想的答复。靳向东和宋然站在他的门口向里看，时间一到晚上7点，林深便拿起床单披在自己头上，哼唱着和镜子里的人交换戒指。
　　宋然没忍住捂住嘴尽可能的哭的小声，靳向东看的心中难过，简达站在他们旁边像是习惯了一般说道：“林深是晚上7点去世的，每天一到这个时间，呦呦就会披上头纱和镜子里的自己交换戒指举行婚礼……”
　　当左右手的戒指交换完毕他亲吻着戴着钻戒的左手轻声道：我爱你。
　　仪式结束林深也将床单摘下，重新看着镜子呆滞下来。
　　两个人心中复杂也看不下去，最终简达准备找个时间，替简佑在局里辞职，以后在医院安心养病。
　　时间飞逝，林深已经数不清在病房里待了多久，看着镜中满头白发的老人，摘下头上的床单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小鹿啊，我们一起变老了，虽然你没有变化，但是至少我能知道，若我们一起终老，你会变成什么模样……永远都是我心中的模样，从未改变。
　　他站起身不在触摸镜子，而是张开怀抱拥抱着镜子，虽然冰冷但是依旧像是拥抱着温暖的爱人。
　　他关上了房间的灯，看着墙上的日历，不知不觉简佑已离开了60年，这60年来的每一天，他都无法形容自己的思念，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心中的思念喷涌而出，他突然觉得好困，好想睡觉。
　　林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他有预感，今晚，他肯定会见到简佑，肯定会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