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应不入凡》莫糕mogao

2、第 2 章

　　木柴绕着安若雪围了一圈，将她困在了里面。她的双手也被铁链牢牢的捆住，铁链的另一端拴在祭坛的地钉上，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随后一个太监点燃了木柴，只一小会儿，祭坛上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这下声响惊动了正要回宫的皇甫子然，他回身一看，竟看到大火中，一个姑娘被绑在了祭坛上。
　　皇甫子然一向痛恨火烧祭女祭天这种行为，如今亲眼看到，震惊又生气。也不继续走了，看着祭台上的大火，气冲冲的质问下人。

　　“朕不是说了不用祭女祭天了吗！”

　　“皇上，是哀家让皇后安排的，祭天典礼每回都如此，皇上还是按之前的习俗来吧。”

　　太后还想再劝说下，结果皇甫子然直接听都不听，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向祭坛。

　　“李为兴，带人来灭火。”

　　几乎是皇甫子然下了命令的同时，侍卫们就用桶在吉祥缸里舀了水灭火。等他走到祭坛上时，祭坛上的火已经被扑灭了。木柴烧完的灰烬中，安若雪晕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而看清了在祭坛上的姑娘是谁后，皇甫子然被惊的怔住了一瞬，一时竟没缓过神儿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他就已经从地上抱起了安若雪，匆匆将她带去了乾虚宫。留下皇后一行人大眼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很快宫里上下就全都知道了皇上亲自从祭场上亲自抱回一个姑娘。

　　“传太医，快传太医。”

　　到乾虚宫偏殿后，皇甫子然一边着急忙慌将人放到床榻上盖好被子，一边差遣下人赶紧传太医来诊脉。他着急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一时间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紧忙活起来。

　　没多大点功夫小盛子也带着一路小跑的许太医赶到乾虚宫，刚到就开始诊脉施针一点也不敢慢。扎了约莫有十几针，许太医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回皇上，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被烟呛着了。微臣已经给她施针，现下等着她醒来在喝几服药就好了。”

　　“好，朕知道了，你去熬药吧。”

　　太医说了没事儿皇甫子然才放下心来，在床边守着安若雪等着她醒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盛子发现安若雪的眼在微微眨动，连忙提醒道。

　　“皇上您快看，安姑娘好像要醒了。”

　　皇甫子然一看，果然安若雪有要醒来的迹象，又赶紧让人把许太医喊来。许太医一直在殿外候命，一喊即刻就到了。

　　安若雪现在头脑还没完全清醒，只是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说话。随后又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手，于是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去。但是马上又被另一只手拉住。

　　拉住安若雪手的是皇甫子然。许太医想给她诊脉，结果她把手缩了回去。于是皇甫子然便只能拉住了她的手让太医诊脉。烛火映衬中，一双修长纤细的手，牵住一双白嫩若削葱的手。这一番情景，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和谐。

　　“安姑娘已经没事了，等安姑娘缓缓，醒来喝了药便没有问题了。”

　　“好，给朕拿一条帕子。”

　　再三确认过万事无虞，总算是没了许太医的事儿。这么一折腾也已经更深露重了，皇甫子然全然忘了自己一整天没吃喝，转而用帕子轻柔的擦拭着安若雪的脸颊，另一只手拉着迟迟没她的手有松开。

　　清凉的感觉也让安若雪感觉清醒了不少。这才完全缓过劲儿来，慢慢睁开眼睛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房间很是奢华，桌几都是用的上好的木料。可是陈列却很朴素，只有几个简单的东西做装饰。

　　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啊？

　　安若雪看着陌生的环境，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死。只是觉得自己被火烤的难受，然后就好像突然睡着了。梦里有人抱着自己，自己在他怀里睡了很久很久。

　　随后就发现有一个极好看的男子坐在自己的床边。

　　他眸色如墨，眉目含情，虽有帝王的威严，却又显得极尽温柔。几缕碎发在鬓角处随意又自然，像极了那风流的公子，温柔又多情。
　　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正是应了诗中那句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安姑娘，是皇上把您从祭坛上救下来的。”

　　李为兴见安若雪一直在看皇甫子然，便告诉了她皇甫子然的身份和事情的经过。意识到现在眼前的人就是当今的皇上时，安若雪马上就要起身行礼。

　　“臣女参见皇上。”

　　“不用行礼。”

　　皇甫子然慌忙伸手拦住了要行礼的安若雪，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躺回了床上。想着她一天没吃东西也应该饿了。皇甫子然便让人炖了排骨汤送来，守着她将汤喝完后，又看着她将药也喝下去。

　　“苦吗？下次朕让他们准备些蜜饯你喝药时吃。”

　　见她喝药时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皇甫子然便能猜到这药是很苦的。暗中自责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准备些蜜饯给她送药。安若雪对皇宫也不熟悉，很是拘谨。

　　“多谢皇上关心，喝个药而已没事的。”

　　“你怎么会被选中祭天呢？你家是哪里的？”

　　“家父安平昌，之前在渃水掌管吏部事务。承蒙皇上厚爱，几日前被封为吏部尚书，进京赴职。因为臣女八字和祭女的八字相合，这才被选中祭天。

　　安若雪柔声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出，而皇甫子然正努力的将眼前人和几年记忆中那抹身影联系起来。连带着思绪都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他还是太子，跟着父皇出宫去渃水。在行宫中，他忽然听到一阵筝声。那曲调是独属渃水烟雨朦胧的温婉。循声看去，在不远处的亭子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一边眼含泪珠，一边拨动琴弦。

　　她身上青绿色的衣裙和四周景色融为一体，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素雅却惊艳。说不上是被那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的面容所吸引，还是被那声声含情筝声所吸引。但是那是自己第一次心空了拍。

　　从那之后他明白原来好的筝音，是真的可以将人带入意境中的。可惜那姑娘弹完一曲，便被一个乐伎打扮的人给领走了。之后这一幕也只成了他生活中惊艳的一瞬。

　　而今天他却再次见到了这位姑娘，还知道了她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之前自己从未想过可以离她这么近，甚至从未想过可以再见。可就像做梦一般，她现在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

　　“皇上。”

　　安若雪的声音打断了皇甫子然的失神，反应过来他立刻收回思绪，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皇上，救命之恩臣女铭记在心，若有机会，此生定当相报。只是臣女离家日子不短了，实在不能长留，不知能否恳请皇上送臣女回家。”

　　“你想回安府了？”

　　“是。”

　　安若雪带着几分落寞地下了头，她突然要离开让皇甫子然有些猝不及防，可抵不过心软还是马上就答应下来。

　　“好，但是你现在身子还弱着，过个两天你养好身子朕就让人送你回家可好。”

　　“多谢皇上”

　　得到肯定的回答，安若雪心情好了很多。皇甫子然没再多留，替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屋子。走到院子里，李为兴不解的问。

　　“皇上，奴才看出来您舍不得安姑娘，您为啥不把她留下来啊。”

　　“朕不想逼她，好啦，朕也饿了，给朕找点吃的来吧。”

　　“已经给皇上准备好了，皇上快用些吧。”

　　十月的风已经有些冷了，李为兴给皇甫子然披了一个薄披风跟在身后一起去了正殿。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留下安若雪就一句话的事儿，却还是让她出宫呢？

　　临出宫前，安若雪也一直在忙活。在渃水的时候，她的绣活就是出了名的好。看到皇甫子然的衿带有些旧了，就生了念头想给他绣个衿带表示感谢。绣了整整三天，终是赶在出宫前一天把衿带绣完了。

　　她还在上面加上了东珠，红玛瑙之类的珠宝。这些珠宝都是她从自己簪子上拆下来的。虽然不算异常名贵，但也是她手中不多的珠宝中，最上好的了。趁着皇甫子然上朝的时候，她将这条衿带放到了龙案上。

　　“安姑娘，您要不等皇上下朝回来在走吧。”

　　“不了李公公，马车已经在宫外候着了。”

　　李为兴还想多留她一会儿，可马车早就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安若雪告别之后上了马车，等到皇甫子然下朝回来时，她早已经走远了。

　　她在乾虚宫待这几天，骤然离开后还真显得有些落寞。皇甫子然看着空荡的宫殿失神片刻，走到龙案前正打算批阅奏折，却发现了安若雪给他留下的衿带，衿带下面还压了一个纸条。

　　“得皇上相救才得保全一命，铭恩在心，无以为报。小小礼物，以表谢意。”

　　字迹虽不算好看，但是还算娟秀。收到安若雪的礼物，皇甫子然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认真将衿带和纸条一并收了起来。虽然没能留住她，但是能收到她的礼物也很好了。

　　晚上孟怀清又来给皇甫子然送糕点，发现了他身上新换了衿带，顿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这条衿带上面有不少贵重的饰品，而且还有两个皇甫子然从来没有用过的纹饰，看样子应该是两个信天翁。皇甫子然从不用这样的衿带，为何现在却用了。

　　“皇上什么时候得的新衿带。”

　　“别人送的。”

　　皇甫子然没有察觉孟怀清的心思，简单回应了几句然后一心扑在政事上，头也不抬的批着奏折。孟怀清知道自己不能和皇甫子然吵架，虽然心中不爽也忍了下来。

　　“皇上，要是您想要新衿带，臣妾给您绣一条怎么样？”

　　她借机从背后环住皇甫子然的腰细细摩挲，尽量温柔的哄着他，声音含情脉脉。换做旁人，可能会吃这一套。但是用在皇甫子然身上，一定作用也没有。

　　“不用，有条用的就好。”

　　“皇上，您为什么总是疏远臣妾啊。臣妾长得又不丑，为什么您总躲着臣妾。”

　　皇后故作骄矜，撒娇似的埋怨。皇甫子然也不批奏折了，把笔一放严肃道。

　　“怀清，朕不想骗你，你也知道朕无意与你，现在也没心情贪恋女色。你做这些又是何必呢？当时你以死相逼要朕娶你，说只想做一个好皇后。现在又想朕付出感情。可感情不是儿戏，不是你随口一说就会有的。朕若假装感情深厚骗了你，等演不下去的那一天你会更加难受。我们原本就不同普通夫妻，身上是黎民百姓的生计。你身为皇后，要承担起皇后的责任才是。”

　　皇甫子然被搞得有些头疼，奏折也不看了，钻进了书房看起了书。屋里灯火通明了一夜，但两人之后再没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