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互啄【全息】》丙骨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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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褚风和迟茫沿着小广告上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可疑的汉堡店。

　　那汉堡店占地面积极大，堪比加油站服务区，前后左右方圆百里看不见其他美食店，门前比诊所干净不到哪去，尽管没有乞丐，但有许多成群结队的小混混。

　　二人顶着小混混探究的视线推开汉堡店的门。
　　还没看清里面的模样，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你管老子干什么去了？老子找小松打个针还要轮到你管了？”

　　“不是管你的意思。你是收集者的老大，不在这坐镇，下面的兄弟不踏实。”

　　“哦……是这样啊，嘿嘿。我还以为你要训我呢。”

　　季褚风和迟茫认出其中一道粗鲁粗厚的声音，那正是之前在诊所遇到的收集者帮老大，虬灰。

　　这浑身改造过的大块头，正挤在开放式厨房的中间，与坐在收银台的一个瘦长如竹竿似的人说话。

　　原来招游戏代打的是收集者帮，这家汉堡店是收集者帮的地盘。

　　来都来了，进了店才想起跑实在太晚了些。

　　季褚风和迟茫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很默契地往角落里的餐桌走去。他们不打算直接暴露来意，而是装作食客，先观察一番。

　　浓厚的油烟和奇异的香气充斥整个店面。

　　季褚风假借看菜单的动作，余光瞟着店内情况。

　　现在是晚上八点，店里没有吃饭的人，只有散漫无所事事的店员。

　　开放式厨房里除了虬灰之外，还有两个同样赤膊的收集者帮成员，一人在炸薯条，一人在搅拌汉堡肉馅。

　　收银台只有一个瘦竿似的人，背对着大堂。

　　大堂内有四个服务员，散漫地靠在凳子上，他们比赤着上半身体面一点，还系着条黑色围裙。

　　季褚风与迟茫坐对面，他给迟茫比了个手势，示意店内共有八人，实力不清楚。

　　迟茫轻微点头，咳了一下，抬手招呼了一个服务员过来点单。

　　不知是不是在店内消费的缘故，这些帮派成员倒比外面那群的态度好上许多。

　　“两位吃点儿什么？”红色莫西干头的服务员小弟从围裙口袋掏出一根崭新的圆珠笔，咔哒一声按开。

　　两人兜里比脸还干净，点单是不可能点的。

　　但在没摸清这地方底细之前，戏还是要做足。

　　迟茫把手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装起大尾巴狼。

　　“你们家的招牌是什么？”

　　莫西干头明知故问：“客人第一次来？”

　　迟茫沿着黑医生给虬灰的那套说辞继续编：“来这边做点儿小生意，吃顿饭就走。”

　　“哦，那客人能吃得惯吗？”

　　迟茫抬眼，正对上店员笑嘻嘻打量的眼神。
　　“不都是饭，有什么吃不吃得惯？”

　　店员：“哪怕是人肉？”

　　听见人肉二字，两人同时喉头哽咽了一下。

　　但至少他们脸上的表情绷住了。
　　一个冰山似的面无表情，一个嘴角微笑游刃有余。

　　迟茫：“……”
　　季褚风：“……”

　　忍了又忍，迟茫先做出回应。

　　他摆了摆手，跟季褚风使了眼色，起身要往门口走，打算若无其事地开溜。

　　“那算了，南北方口味差异太大，我们饿着回去也成。”

　　“两位就这么走了？没有别的事儿了？”

　　坐收银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正托着下巴，眯眼看季褚风和迟茫，一副话中有话的样子。

　　这边的人穿着打扮都朋克味十足，那收银的瘦竹竿还算稍微有些艺术品味的，前脖颈到胸口的整片皮肤纹了个世界名画，一张呐喊中的人脸随胸锁乳突肌的拉伸而动，说话时就像叠了个双簧。

　　这超前的抽象艺术不知戳中了迟茫哪儿的狗屎笑点，他移开目光，盯着季褚风的鼻孔，试图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别笑出声。

　　季褚风：“？”
　　这孙子又在抽什么风。

　　然而现在的确不是该笑的场合。

　　剩下大堂四个空闲的服务员也很自然地走到门口，把出口堵了起来。

　　哪怕季褚风失忆了，也凭本能觉得这边奇怪的麻烦太多，没有一个人好惹。

　　迟茫也收敛了笑意，仔细观察起了形势。

　　算上还在厨房忙碌的活计，他和季褚风两人打八人，直接靠武力闯出去，有点难度，不是个稳妥的办法。

　　那要不要直接亮明身份，用议员老爹的名义开道？
　　不行。
　　迟茫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如果这时候暴露身份，无异于匹夫怀璧，招来绑架撕票都有可能。应该庆幸这些人不像那医生一样能认出他的脸。

　　现在既然已经羊入虎口，想要安稳度过，就得考虑自己手上有什么对方需要的东西能利益交换。

　　完成这些思考其实还不到一秒，迟茫已经完成从口袋里掏出小广告的动作，挤了个狡黠的笑脸，向收银台的竹竿说：

　　“那就说白了吧，我们也是看见这边有个生意机会，才过来的。”

　　迟茫：“您知道的，生意人最怕错过任何一丝赚钱的机会。”

　　虬灰听见他们的话，从厨房走过来，屈膝弯腰，低头往他们的方向嗅了嗅。

　　“我记得他们的味道。”大块头挠了挠脑袋，“在小松那里碰到的，小松说他们去黑市买东西。”

　　“啊对，小松医生是我们的老熟人了，是吧。”迟茫用手肘捣了一下季褚风。

　　季褚风跟着点头。

　　“黑市。”竹竿敏锐地问，“两位在黑市碰上什么好货了？”

　　迟茫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瘦竹竿和虬灰看起来是这地盘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们说话时，旁边的店员都不敢插嘴。

　　现在他表明自己为了游戏代打一事的来意，可竹竿却顾左右而言他，问他们去黑市的目的，显然是一种套取他们情报的说法。

　　所以得一定小心回答，千万不能暴露他和季褚风的真实处境。

　　“都来黑市了，肯定是心里揣着想法，要一些外面不常见的东西。”迟茫发挥从老妈那里遗传的说废话能力，讨了个巧，再瞄准脑子最不好使的虬灰，化被动为主动，尽可能地套取情报。

　　“对吧，虬灰大哥。想必您去黑市逛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虬灰这个人脑子耿直，极容易被被别人的话牵着鼻子走。

　　只见虬灰挠了挠他脸颊，很认真地掰着指头数：“我想想我去黑市的时候……唔，去押黑拳，玩小钢珠，再看看有没有运气能碰上卖枪的。”

　　迟茫捕捉到关键字眼，眸光一亮。

　　“既然跟两位老大有缘，我也就权当认识个朋友，跟两位大哥交个底。”

　　迟茫伸长手臂，往季褚风肩膀上一搭，揽过发小，冲虬灰和竹竿痞笑说：“连小松医生都不知道，我们去黑市不是去买货，而是去销赃的。”

　　迟茫捏了捏季褚风的肩膀，一边说，一边暗示季褚风见机行事。

　　“我们俩兄弟听说南区这边枪械紧缺，心想这边能卖上高价，便从东面弄了两条来，还是环颅岛那边流失过来的高货。”

　　“枪？”

　　虬灰和竹竿听见这个字眼，脸上分别露出不同的表情。

　　虬灰是惊喜，追问迟茫到底是什么型号，成色如何。

　　竹竿就要谨慎许多。
　　“黑市那可都有我们弟兄的眼睛盯着，出现高货，我们不可能没消息。”

　　竹竿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迟茫，用严厉的语气问：
　　“你们真去过黑市？”

　　怎么可能。
　　迟茫微笑的嘴角小幅度抽了抽。
　　他连传说中的黑市大门在哪都不知道。

　　这下麻烦了，有效信息缺失太多，没法收场了。

　　“是拆了卖的。”
　　季褚风冷淡的声音忽然插入对话。

　　“卖的零件，很多人不识货，亏了不少。”

　　迟茫一愣，眼底浮上喜色。

　　跟着季褚风给他打开的思路，迟茫立即把前因后果给圆了起来。

　　迟茫做出一副懊恼的表情，扬了扬手中的小广告：“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边，经验不足。这不，为了不亏本，发现你们在找游戏代打，就来试试机会。”

　　“你们也玩《丰饶之角》？”虬灰脸上挤出压都压不住的喜色。

　　竹竿也惊讶了：“你们会拆卸枪，难道你们也会用枪？”

　　迟茫就等着竹竿问这句话。

　　“当年SE1O俱乐部在13到18岁小孩里选人做职业，我们哥俩儿都被挑中去试训过。虽然游戏打得马马虎虎，但打个海选赛绝对没问题。”

　　虽然话说得模糊，但这事儿倒是有迹可查。

　　迟茫拍了拍季褚风的肩膀，很得意地说：“更别提我这哥们儿是个百里挑一的神枪手，要不是当年爹妈不同意，现在早成职业选手了。”

　　这句话倒是假的。迟茫微笑着在心底补充。
　　季褚风爸妈也是一对神人夫妻，五年才回一次家，压根儿就没管过季褚风。

　　迟茫清了清嗓子，继续忽悠：“你们缺狙击位，我这里刚好有个狙击手，现在碰上机会，也是跟两位大哥有缘分，何不一块儿合作试试呢？”

　　“当然可以。”虬灰兴趣最高，他一口答应。

　　但那竹竿儿还是皱着眉头，没有拍板。

　　“等等。”竹竿考虑了一小会儿，“先来一局试试，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你们得做好心里预期，南部地区的武器库可是没东部豪华。”

　　“当然没问题，甲方想先试试水平，乙方当然得举双手赞同。”迟茫信心满满地说。

　　“那你们准备吧，一局定胜负。”

　　竹竿从收银台底下掏出两个最廉价的设备让小弟给季褚风和迟茫送去。

　　同一时刻，虬灰和其他四个穿围裙的服务员小弟也佩戴起了游戏设备。他们的设备更高级，是一枚贴在太阳穴上的联机电极片，能直接刺激人脑进入虚拟游戏世界。

　　迟茫看着他和季褚风领到手的只有眼镜和手套，偷偷在心底骂这群□□黑心黑肺不厚道。

　　他戴上装备，在季褚风身后拍了拍，侧头附在发小耳边说：“等会儿进游戏给我狠狠收拾他们，一枪一个。”

　　然而季褚风却沉默了半晌。

　　“怎么了？”迟茫察觉不对，把防风镜外形的游戏眼镜推到头顶，去看季褚风的情况。

　　只见季褚风戴着手套和眼镜，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薄薄的嘴唇张开，问了一句话：

　　“游戏怎么进？”

　　迟茫：“……”

　　季褚风看着面前黑漆漆的界面，很久没等来迟茫的回应。

　　“？”
　　季褚风在空中挥了挥手，游戏界面依然没有出现。
　　“说话。”他催促迟茫。

　　许久，迟茫干巴巴地声音响起：
　　“那个，游戏规则……你不会也忘了吧？”

　　季褚风诚实地点头。

　　“枪怎么开知道吗？”

　　季褚风理所应当地摇头。

　　迟茫的呼吸静止了。

　　季褚风等了半天听不见迟茫的声音，不耐烦地抬眼去看那家伙在磨蹭什么。

　　结果他刚一摘掉眼镜，就发现迟茫满脸冷汗，眼神飘忽，声音扁平得像个机器人，正在僵硬地自言自语。

　　“没关系，总、总而言之，现在最紧急的事是找到读档点……只要回到进店之前的时间，一切就都还有得救。”

　　季褚风：“。”
　　他觉得刚才那一刻自己似乎看见了迟茫头顶散发的傻气。

　　“喂。”竹竿趴在收银台看他们这边半天没动静，一脸阴阳怪气地说，“他们都进比赛了，你们还在等什么？不会是找不到游戏入口吧？”

　　“实在装不下去就算了吧。”竹竿儿指着季褚风，嘲弄道，“尤其是颧骨还带伤的那个，跟菜鸡似的，估计连枪都握不住，一看就是个外行。”

　　“外行？”迟茫站直身体，体面的假笑从脸上倏地消失。他愠然歪了下头，声音很轻、很轻地问，“你说他吗？”

　　季褚风发现迟茫眼神变了，周身忽而散发着一种难以亲近的气质。

　　那竹竿还不知死活地挑衅：
　　“他能行吗？一进游戏就被爆头了吧？”

　　迟茫伸胳膊搭上季褚风的肩，帮他将眼镜重新按回脸上，拇指按下一侧的启动开关。

　　季褚风眼前浮现缓缓的白光，游戏加载进度条正在填充。

　　很快，丰饶之角的载入画面已经完整出现在季褚风的视野之中。

　　眨眼间，他已经进入竞技房间。

　　进去后的站位是按阵营区分的，虬灰和他四个小弟聚在一起，对着一个浮空面板似乎在挑选什么。

　　而游戏之外，迟茫的冷到极点的声音正在对那竹竿似的人说：
　　“你也进来，叫上后面两个，我们二打八。”

　　竹竿冷哼一声，一边嘲笑他们两人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要挑战八个人，一边又很迫不及待地戴上设备，叫上剩下的小兄弟，打算用人海战术好好教训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缺。

　　跟竹竿说话的时候，迟茫的手一直没离开季褚风的头顶。

　　等店内所有人都进游戏了，排除掉现实中可能出现的任何不安全因素后，迟茫才放心让他们也进去。

　　迟茫先是揉了把季褚风的头，随后收回手，拉下自己头顶的游戏眼镜，靠过去贴着季褚风耳边问了一声：

　　“没时间重头解释规则了，进去后我说什么你做什么，能信我吗？”

　　都到这份上了，再搞什么信不信那一套实在太过矫情。

　　季褚风干脆利落地点头，冷声直言。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