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朝代生存的正确方式[基建]》息无

76、第七十六章

　　姚文君很多时候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局面是不是众人故意为之。

　　总而言之，在闻仪宋锦等人很开心地选择了休沐日期，结伴去城外新建起的温泉庄子休息的时候，她自己还需要待在这里处理递上来的文书。

　　大殿中的气压很低，连平常喜欢说笑的人也只是默默将手中没什么实质性内容的文书放到一边，不去触这个霉头。

　　除去前些年那场地动，后来倒也有些旱灾水涝之类的，不过造成的后果都不算严重，整体而言都在蓬勃发展。虽说让所有人吃饱穿暖暂时还做不到，但已经有人开始兴建各种娱乐馆舍。

　　当然这也有她们并没有将南边城邑中那些商贾贵胄统统清除干净的原因，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总要徐徐图之。

　　姚文君这些时日要处理的文书中就有不少类似贵胄的上书，虽没有明确说，但也透露出想要透过捐献些东西换取一官半职的意思。

　　虽然看起来有些荒谬，但在这个时候其实还是挺常见的，尤其是部分人的姓氏还有各种背景，身负某某后裔的名头。他们手下还有不少门客，其中一部分确实有些才能，但不能开这个口子，还需要再回复中与之周旋。

　　最开始几人还能一边说笑着一边想出这种回应，时间长了连最擅长虚与委蛇的家伙也觉得有些不耐烦，这也有了几人罢工休息，将事情都丢给姚文君的事情。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宋锦手底下有名才提拔上来的官员小声开口，但瞧见几人的视线都落到自己身上，声音不由得又压低了几分。

　　“有什么不好的？”自有人接手平邑的事情，自己调任回来之后，宋锦恢复了闻仪最初见她时候的散漫，于其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和幸灾乐祸，“这叫做能者多劳。”

　　咳咳，说真的，其实最开始宋锦也觉得这么压榨人实在不道德，但这不是前段时间姚文君丢下摊子除去转悠了些时日，她们几个不仅要帮着将所有事情处理掉，还要隐瞒这人的行迹，对外说只是偶感风寒。

　　作为姚文君共犯的闻仪假装没有想起这件事情，看向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完全没注意到车架中几人的对话呢。

　　宋锦不是没有想将这人也丢在都城，但众人此行的目的地也有这家伙的手笔，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共事了这么多年。

　　反正她绝不承认这是闻仪能够报销此行一应钱财消耗的原因。

　　是的，她们今日准备去的温泉庄子与闻仪有些干系。更准确地说是有一部分所有和经营权是在她手上的，毕竟在这个时候能来享受的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在放松醉酒的时候最容易吐露一些消息，时不时送酒水布巾的侍者收集起来不要太方便。

　　温泉庄子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装潢并不富丽，算是给周遭的居民提供些便利，冬日的时候也能过来清洗一番，旁边的屋子里也有售卖皂夷，总体而言维持收支平衡便可。另一部分则是仔细修缮的小院，也就是她们此行要去的地方了。

　　闻仪原本想将鱼丸抱着，但尝试了一番之后已经是大大猫的黑毛猫咪还是拒绝了两脚兽，选择自己四处探索。

　　它按照自己的习惯巡逻新到的宅院，索性院子中并没有其他人，闻仪也就吩咐侍者多看顾一二，自己也去收拾带来的东西。

　　不得不说在劳累之后泡泡热汤着实是一种享受，不过还是要注意时间，这也是安排侍者在旁的原因，不然指不定就有泡晕过去的家伙。

　　这不，旁边院子中就有人被侍者搀扶着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去叫喊什么人过来看顾着。

　　毕竟还是熟悉的人知道常用的东西放到那里，这些侍者只是起到一个保险作用。

　　闻仪自然也没有去干涉，管事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从汤泉馆舍出来，不远处便是各色食物和礼品的商贸街道，铺子大都是租赁出去的，摆放的则是仔细包装过后各地的特色物件，那些吃食也几乎是原样复刻的，若是出门忘记带些礼物，或是赶上什么生辰节日忘记准备，来这里买些总能应急。

　　当然价格也同不远处的馆舍一般，不过都是应急了也就不讲究这些。

　　闻仪等人提前预约了饭馆的位置，这时候直接进去便可，饭食也卡着时间准备好，不用等几个时辰。

　　其实若是想吃，城中自然也有类似的食肆，不过来这里要的就是一个氛围。所有人不用顾及接下来的事务，想吃什么便吃——大夫这边也是有的。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宋锦点名要的果酒，几人喝茶的喝茶，饮酒的饮酒，也不互相劝慰，毕竟想喝什么都是自己选的。

　　宋锦原先在家中的时候酒量就不算差，哪怕换了蒸馏出来的酒水，喝了不少之后仍只是半醉，说话还算是有逻辑：

　　“总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又觉得还不够快啊。”

　　每次看到各地的变化，宋锦总觉得有些恍惚，明明当初平邑的变化自己都是看在眼中的，但从信件和文书中得知各地甚至于自己家乡的变化，仍觉得神奇。

　　明明才能吃饱没多久，学宫也只推广到城邑，不少乡野中的人居然也有了些改变。

　　这和闻仪先前主持推广的“短期培训”有些关系，虽然这些人可能不能变成引经据典的学子，但那一两个月中学到的知识或是技术也足以给日后的谋生提供助力。当然也有不少很有天分的在考核之后留了下来，现如今哪哪都缺人手。

　　当然不是没有人反对的，事实上很多人还是会举荐手下的人，不过在闻仪和何玧等人的安排下每半年主持一次考核，不是要举荐吗，那这些人一定都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吧。

　　时日一场，那些人也发现虽然也有些出身微末，但绝大多数还都是本身就有些背景，毕竟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银钱去念书识字。

　　闻仪等人自然也不会提醒这种情况会随着学宫推广到小城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年各个地方虽也有些大灾小难，但总体而言伴随着灌溉和耕作工具的推广，外加改良牲畜和肥料的使用，整体而言至少不会再发生受灾产生大批量流民的状况了。

　　“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见……”看见什么宋锦并没有说出口，但在场众人也有各自的想法，只是笑着做自己的事情。

　　闻仪也笑着喝了一口汤，在场的人有别的念头她并不在意，就如同最开始那般，她只要能做到自己愿意做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

　　这些年来有不少人一直试图通过各种方式让原本平邑出身的这些人离心。

　　有些人确实被各种利益诱惑，但一开始最动摇的桑余反倒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坚定不移支持着闻仪的人。

　　姚文君一开始也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最开始这位师弟还经常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或者动作，但是那场地动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去拜访老师的时候何玧用茶水写了一个字，她便也明白了。

　　宋锦几人自然也受到了原本族人的求见。她的那位族姐并不在乎这些，还在偏远的城邑中发展，那些人便找上了宋锦。他们甚至是自己在城中租了个院子，宋锦懒得应付，自己则干脆躲进了宫殿之中，反正这里也有给大家准备休息的地方，膳食也有供应。

　　其实以现在宋锦的身份地位是能够将这些人送回原本的城邑中，并且让人看管着不许前来，但自己现在居住在这里便能不受打扰，又何必耗费那些钱财人力呢，还容易将把柄交到那些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手中。

　　若是做出些出格的行为边直接一网打尽，理由也算是正当。

　　姚文君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对自己的友人表示了尊重，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她将原本虞地的人全都处理掉，但也没人跳出来阻止。

　　她选择性忽略了当时自己和手下兵卒的名声。

　　倒是闻仪去询问了宋锦需不需要些帮助，她现在手下有不少事情还需要这些人的助力，就比如在各个城邑推广书籍刻石并进行宣讲。与其让他们在这里打扰人，不如找些事情让他们做，也算是人尽其用。

　　*

　　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绝大部分记忆也会被新发生的事情取代，只留下一些鲜明的片段或是画面。

　　有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只有看到原本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中流砥柱，才恍惚意识到周围以及那个发生了这么多改变。

　　闻仪和姚文君其实并没有商讨过她们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似乎只要不确定一个目标，便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直到停止的那一天。

　　“其实最开始我想做的没有这么多。”姚文君坐在廊下，今夜的月色很亮，庭院中的那些花草上似乎也覆盖了一层不一样的光泽。

　　“但是走着走着就发现到了这一步了？”闻仪接话。

　　有时候闻仪也觉得很幸运，所在的不是已经被定下各种条框、礼教森严的时代，还遇到了有着这样理想的同行者。她对自己还是有着清晰的认知，想要做些东西还是可以的，但是带着兵卒攻占城邑并不是有勇气就能做到的事情。

　　更大的可能是她和输、阿暮几个待在那片深山之中，等待着某一日有人进去，或是与附近的商贩以及新居住在那片村落的人交流。

　　这些年闻仪并没有回当初自己第一次踏足这片土地的地方看过，但也听那边的兵卒讲过那条河流已经改道，现如今的河道已经变成了田地，毕竟淤泥中富含不少营养物质。

　　偶尔闻仪也会怀疑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一场梦境，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或许会被时间所掩埋，留不下一点痕迹。

　　但是瞧见不少人因为能够吃饱并且不用畏惧寒冷而拥护她们，心中原本因为虚无而产生的冰冷空洞似乎被逐渐填充，原本有些飘忽的意识也似乎终于有了锚点。

　　看见闻仪又有些走神，身边的姚文君将从屋中取出的披风披到闻仪身上。

　　姚文君并不清楚闻仪一直在怀疑的究竟是什么，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原本就不是那么清晰。

　　或许注定只能化作记载中被一笔带过的部分，但在此刻，这人能够在黑暗中照亮黑暗中前行的未知方向，这已经是所有人最大的幸运。

　　无人能瞧见未来的模样。

　　因为那原本就属于那些未来的家伙，而属于她们的，正是未来那群人无法触及的、现如今的一切。

　　去做自己想做的，去完成每一件能够让自己满足的事情，如此，便是最幸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