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许再撬我家大门了》迎双

29、旭桦给的

　　门外汽车引擎声响起，然后渐渐远去。
　　秦知羿正要推门离开，却听见门外楼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迅速钻进床底下。

　　“咔哒”一声，门从外边被人推开。

　　门口玄关处的声控灯随着一声重咳变亮，地面上的人影没动，秦知羿闻到一股怪味。不等他仔细分辨这到底是什么味道，紧接着垂在床沿边的床单就被人拉起一角。

　　他屏住呼吸，全身僵着不动分毫。

　　然后——

　　他看着床单一角被打火机点燃，簇热的火光迅速燃起，烟雾滚滚沿着将床上被单薄被一并燃烧，他感觉到自己背部一阵滚烫，铁板缝隙透着猩红火星。

　　紧接着，男人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抓起来丢到床上，连带柜子里的衣服，厨房的锅碗瓢盆一起扔过来的时候发出叮铃咣当的声响，趁着这阵嘈杂，秦知羿迅速将自己外衣全部脱掉，整个人趴在地面上，极力将自己前胸贴着地板，好让自己与背部的铁板床之间有空余缝隙，不被燃烧掉落的灰烬把自己烧着。

　　火窜向空中，瞬间燃尽了悬挂在窗前的墨蓝色窗帘，浓烟吸进胸腔，喉咙如烧灼一般疼辣。

　　不知男人又往床上扔了什么，秦知羿感觉到有水顺着自己脖子流下来，不等他做出反应，身上的木板瞬间哗啦一声促然燃气一道冲天火光！

　　尽管秦知羿努力憋着气，但浓烟灼辣了双目，嗓子又痒又疼，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咳出声来的时候，门外传来邻居的呼喊求救声。

　　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太嘈杂，烟雾缭绕。
　　他不能确定纵火的人有没有离开，蛰伏在火团下一点点向厨房方向移动。

　　…

　　救援车辆渐渐离开，匠屋被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黑烬。

　　“徒儿？”宋杰跳下车，神色匆忙地冲到河边，“我爱徒儿你在哪儿啊？师傅来了！”

　　刚才他刚从医院出来就接到了秦知羿的电话，他让他带身衣服到李旭桦匠屋旁边的河边。他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宋杰猫着腰顺台阶往下找人，“秦知羿？”

　　“这儿…”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宋杰立马扭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扒着墙壁悬挂在河道墙上的秦知羿。

　　他上半身光着泡在河里，黑暗中看不清到底什么情况。
　　宋杰低操了声，“你大半夜学哪个大爷玩跳河呢！”

　　他一手抓紧上边的围栏，一手用力往下伸，好让秦知羿借力爬上来。结果他胳膊伸下去将半分钟都不见人抓他的手。

　　宋杰破口骂了句娘，“徒儿？你到底咋了？没劲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人已经脱掉了外套，一个干脆翻身就跳进了河里。

　　好在是城中河，河流速度不算急，宋杰一把揽住秦知羿的腰，慌乱中他的手碰到秦知羿的内裤边，眼睛不自觉睁大两圈，“操？你裤子呢？”

　　秦知羿无奈舒了一口气，“你别乱动。”

　　“靠？”秦知羿一张嘴宋杰就闻到了一股烟味，“你火娃啊？怎么满嘴都是烟味？”

　　秦知羿抓着宋杰衣服，两人顺着水流到旁边两米多宽的下河台阶，这时宋杰已经摸出秦知羿胳膊表面的异常。

　　上了岸，宋杰立刻把自己丢在河岸上的外套披在秦知羿身上让他擦身体，一边抖开带过来的干净衣服，连衣服的正反都给秦知羿撑好等他穿。

　　秦知羿疼得牙不受控制地打颤，“…你说你跳下来…干什么，你翻过来抓着围栏把我拽上来不就行了？”

　　“我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啊？”

　　宋杰摸黑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对准秦知羿，然后就看清了他的头发几乎快要被火烧光，白皙的肌肤也泛着红肿，“怎么搞的啊？你在旭桦匠屋怎么——！对方发现你了？！”

　　秦知羿摇摇头：“应该没有。”

　　当时他趁乱跑出来就直接跳进了垃圾桶，当时有人在垃圾桶旁边打电话。

　　“我们现在在永兴，他说要回家拿厚衣服……”

　　正在做美容的燕子双目紧闭，手机放在耳边，温吞交代着：“李师傅人看起来虽然呆呆的，但你们路上万不能懈怠，做事学着滴水不漏些。”

　　男人小声但底气十足回道：“是，我已经放火烧了他的匠屋，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燕子满意地嗯了一声，“去吧，到了记得报平安。”

　　“我去！”

　　趁着仪表盘上的光，宋杰瞥见秦知羿从刚才就紧紧抓着不撒手的包子，“这烤包子哪来的？”

　　“旭桦给的。”

　　包子表层已经被大火烤得焦黄发黑，外表一层也硬邦邦的，就是因为被烧成这样，刚才他跳下河的时候，包子才没有被水泡成一团。

　　他顺着之前的纹痕掰开，菜馅里边掺着一个很小的保鲜膜，中间裹着一张纸。

　　“什么？！”宋杰差点没把方向盘拔下来，“旭桦？旭桦回来了？你什么时候看见他的？”

　　最近宋杰付雅他们继续在查陈富贵被杀一案，关于楚局这边专盯的李旭桦卧底任务进行到什么程度都一概不知。

　　“两个小时前。”
　　秦知羿打开车顶灯，小心翼翼把保鲜膜拆开。

　　李旭桦说这里边是一张简笔地图。
　　一个巴掌心大小的纸上，密密麻麻的支线纵横交措，其中一条线条首末用了字母标注，他一时看不出地址是哪里。

　　来不及去医院，返回派出所的路上，秦知羿到药店买了一管药膏随便涂了涂。好在现在宋杰也养成了随车备衣服的习惯，才不至于穿得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赶回去开会。

　　自从李旭桦离开执行任务后，每次他抗到实在扛不住必须要睡睡觉缓缓的时候，就会开车到匠屋外，仿佛李旭桦就在屋中陪着他，借着这点微乎其微的幻想的美好，他才能勉强闭上眼睛睡上半个小时。

　　今晚他过来的路上，有家花店还没关门，老板凌晨坐在花店外抽烟，说生意不好不挣钱。

　　他突来雅兴，进店转了一圈。

　　店里的装修及花的种类看得出老板是花了心思的，但毕竟是小镇，醒花桶里满满当当的新鲜花枝，看得出生意确实不怎么好，收银台上摆放着花类的价格。

　　秦知羿看到红玫瑰旁边的醒花桶里，一簇簇烈火般盛开的淡梅粉色，他问老板：“这是芍药么？”

　　终于来了个识货的，不是指着芍药说这是不知名的牡丹，老板失色的眼睛都开始放光。

　　“先生好眼光。”

　　秦知羿侧眸扫了眼收银台，不见价格表上有芍药花价，“多少钱？”

　　“60。”老板一眨不眨看着他，“先生要几支？包起来还是…？”

　　秦知羿看着花，没接话。

　　老板以为他觉得贵不打算买了，赶紧解释说：“这些都是进口的，六十真的不贵了。”

　　“我知道。”

　　他掏出手机扫码付钱，老板弯腰问他挑哪一支，他直接顺手抽出一支饱满含苞的，“不用修剪。”

　　他是俗人，喜欢火红的玫瑰花，每次生日节日都没有意外的送李旭桦一束红玫瑰，然后再被李旭桦追着骂他眼光差，还不懂欣赏被花店骗，然后连着数月给他发一些带有吐槽对象送的花难看的话题，圈出来被大家投票选出最难看的一款。

　　“记住了没？”李旭桦揪着他耳朵，“下次不许再买红玫瑰外包一圈满天星，要不然我也发网上让大家和我一起吐槽你。”

　　今晚他一眼看中芍药，不是旁边的玫瑰花不够新鲜，而是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七夕父亲送了母亲的芍药。
　　父亲说，他很喜欢芍药花的花语。

　　他照常拿着李旭桦先前藏在门外地毯下边的钥匙，正大光明登堂入室，然后把芍药花放在很不起眼的鞋柜夹缝。

　　他和李旭桦相逢的短暂两分钟里，他并没有告诉旭桦花的事，但救援队赶来救火，他趁机逃出去的时候，发现了邻居家门口堆放的垃圾袋上有一支新鲜芍药花。

　　就是他来时买的那一支。

　　鞋柜夹缝那么不起眼的地方，何况当时屋里根本就没有开灯，李旭桦竟然能在他的眼子底下发现，并且带走。

　　他这个谈了近十年的男朋友，在他们分手的短短一年里，真真是发生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三十一页第三段。
　　－有我要对你说的话。

　　秦知羿“噌”地起身，肌肤灼烧后的辣疼钻心的厉害，他忍着疼把副驾驶的机械图书拿过来，急切地翻到第三十一页。第三段。

　　“联轴器是一种固定连接装置，主要作用是……”秦知羿默念，“…防止机械过载。”

　　他眉头紧锁，随手拨通王正兴的电话，“我发给你一段内容，你让技术的人把所有相关联轴器的种类发过来。”

　　王正兴正在古玩街旁边另一条街上盯梢，接到指令，立马两眼冒金光，“没问题！”

　　－

　　小时候在永兴本地上学，每年冬天都会冻得手脚上全是冻疮，一直到上初二，他爸给人开锁时听来一偏方，加上他妈每天都盯着叫他用艾草水泡脚，偏方加艾草双管齐下，这才逐渐没了冻疮。

　　他一直觉得，偏方在这中间只起到了精神满足的作用，实际作用一点没有。
　　冻疮冬天没再犯的最重要的原因，一是生活环境变好了，屋子里冬天也温暖如春；二是因为他身体越来越强壮，免疫力好，那些奇怪的小毛病才没机会往外冒。

　　一路北上，窗外寒霜遍地，仿佛夜里悄然下了一阵小雪。

　　车厢里烟雾缭绕，道路波折不平，身体来回晃动的像是投了一块钱硬币在坐摇摇车，左右两个壮汉一言一语说着脏话，李旭桦闭目养神，右脑自动把他们的污言秽语当成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来自我催眠，左脑缓慢转动，换算自己一段路程下来，吸入的二手烟可能让自己减几年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