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许再撬我家大门了》迎双

17、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我媳妇儿今儿早上跟她小学同学打电话知道的，我一听说就赶紧过来了，咱们赶紧去清河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宋杰一来就见秦知羿在所里，也不问他怎么来这么早，就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秦知羿从桌上拿过车钥匙，“走！”

　　“咱们有公车。”宋杰好心提醒他。

　　秦知羿开了门锁，拉开车门无奈一笑。
　　“打报告太麻烦。”

　　之前在青阳市，他几乎就没开过公车，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会觉得麻烦的事。

　　宋杰挑眉，拉开副驾车门上了车。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你这天天开好车，敢情你家钱多不怕造啊？”

　　秦知羿启动引擎，车“噌”地一下冲出了派出所大院，在门口拐弯的时候，车尾扬起一阵尘土，秦知羿说了句还行吧。

　　“陈家这么着急下葬，我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鬼。”宋杰愁眉不展，一手托腮思虑，“就算清河村要求火葬，他们家不乐意火葬想土葬偷埋，那也不至于早上陈小男刚自首，他们当天夜里就把人给埋了吧？”

　　他偏头望向秦知羿，“你说呢？我的徒儿？”

　　“先到清河村看看什么情况吧。”秦知羿说。

　　提到徒儿，宋杰就回想起昨天傍晚回去后，他们一帮人抢了李旭桦带给秦知羿的饺子，完事还起哄转账收钱。

　　他万万没想到当时秦知羿真开口叫了他一声爸，害得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踏实。梦里被秦老爹拿着高尔夫球杆追了整整一夜，以至于早上醒来他都有种自己跑了一夜腿酸疼的错觉。

　　“那什么检讨书…你昨晚不是开玩笑的吧？”

　　宋杰一脸假笑一眨不眨盯着秦知羿棱角分明的侧脸，声音可亲和蔼地问道。

　　秦知羿微微一笑，笑的宋杰心里立马就没谱了。

　　“你说的话我可是当真了啊！万一你也没写，那晚点上班之后，我只能拿一张白纸去罗副所面前上演一场皇帝的新装了？”

　　“在你桌上。”秦知羿道：“三万五千八百六十四字，满意吗？”

　　宋杰眼底放光，激动不已道：“真的假的？”

　　秦知羿模棱两可说了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夏末初秋，清晨露重风凉。
　　一夜忙碌，李旭桦眼里布满红血丝，眼底染上一片乌青和疲惫。

　　当龙卷风席卷而过，被风卷起的人，没有一个人的身上会是干干净净的。

　　昨晚骑来的共享单车一清早也不知被谁骑走了，李旭桦边打哈欠边往路口走。

　　赶到清河村时还不到七点，村的主干路有五六个身穿环保服的大妈在扫大街。起初有扫左边的有扫右马路的，还有推小推车和用铁锹把地上的垃圾倒小推车上的，秦知羿把车停在一进村靠路边的角落，和宋杰一块坐在车里没下去。

　　没一会儿，各司其职的大妈们，脑袋凑到了一起。
　　风风火火不知在谈论什么，有人表情狰狞有人一脸错愕，中间有人骑车路过时，也被她们所感染，停下车和她们凑到一起说话。

　　“你说她们在说什么呢？”
　　秦知羿一手捏着下巴，目光直视原处的几个大婶。

　　宋杰嘿嘿一笑，“这还用说？看她们的反应就知道跟陈家的事有关呗！孙女杀死自己的爷爷，别说在村里传成这样，就是放全国也是令人震惊的举动。”

　　“友情提示一下，你上一句说的话最好还是赶快收回。”
　　秦知羿一记警告眼神扫过。

　　宋杰脸上的笑意立马僵住。
　　他一脸纯懵：“怎么了？”

　　一看就是没被媒体记者围攻过，才能不痛不痒地说出这句话。

　　“下车。”秦知羿率先推开车门下去，他一手搭在门框，朝大妈那边扬扬下巴，“去听听她们说了什么。”

　　宋杰睁大眼睛：“就…直接过去啊？”

　　“不能给你找个花轿抬过去吧？”秦知羿轻笑。

　　“那倒也不至于。”
　　宋杰摆摆手，随手拿起自己的腋下黑包，把记录仪藏在包缝，正好能对准对面的情况。

　　昨天洗了澡回到派出所后，秦知羿先把宋杰的万字检讨给写了，写完差不多凌晨两点，他靠在椅子上没有睡意，就拿着手机查了查关于农村妇女日常闲谈的话题。

　　其实就算宋杰今天没一大早就过来，他也会再来一趟清河村的。

　　这起凶杀案从最开始凶手主动自首，到陈小男母亲说过的话，一切都太过顺风顺水，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隐情。
　　但现在的问题是，陈母不可能主动提及陈小男行凶有关的细节或者缘由，而陈小男会选择去自首，短时间里自然也不可能会全部坦白，那么现在唯一能够轻而易举得到丝缕信息的源头，就是这些每个村庄都会有的情报站会员们。

　　从她们嘴里得知一些事情，比保持一分钟不眨眼容易多了。

　　宋杰自信笃定地拍拍胸脯，“跟她们打交道我最在行了，爱徒儿，等下你只管一睹为师风采便可。”

　　秦知羿嘴角一勾，侧目扫过宋杰夹在胳肢窝的皮包。

　　见他们径直靠近，几个大妈神色立刻染上满分十分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一百分的警惕，纷纷顿语站直望向他们。

　　宋杰面色柔和亲人，微微一笑，短短一秒钟的时间看起来就像跟这几人十分熟络一样的妇女之友。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让乡亲们感受到你的真诚，就像攻克了她们厚重的防备心门。

　　他刚一张嘴，声儿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差嘴喇叭把音放出来之际。
　　其中一位大妈突然喜笑颜，指着他旁边的小年轻喜上眉梢，“这小伙子就是昨天来查案那小伙儿，来的那几个警察里边就数他长得俊，我记得可清楚。”

　　宋杰：“……”
　　虽然现在是看脸的时代，但是各位漂亮妇女们，你们能不能让你们之友把话说出来呢？
　　这张着大嘴巴不发声儿，看起来怪像二缺智障的。

　　在无人注意的一侧，宋杰悄无声息地闭上了嘴巴。

　　矜冷淡漠目光犀利，连下颌线棱角都一不小心就会刺伤人肌肤的秦知羿忽然腼腆一笑，笑的春花复开，柳芽再抽。

　　他温柔礼貌回道：“阿姨慧眼，不过我们今天不是过来查案的，只是想来问问乡亲们，最近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咱们村委门口有意见箱，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积极踊跃地告知我们，这样我们才能精准地帮助到大家。”

　　“我们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太婆们，有的连意见箱上边的‘意见箱’三个字都不识。”刚夸过秦知羿帅的大妈说：“不过你这小伙儿说话中听，我们听着就顺心，你等大妈们把这条街上的垃圾扫了再跟你说道说道。”

　　情商高又有眼力价的秦知羿哪能乖乖听对方的话在一旁等。
　　他二话不说，直接抢过大妈手上的大扫帚，熟练地开扫。

　　这一举动给大妈们开心的不行，纷纷夸他懂事实在。

　　村里人都起早，大概半个小时环保队的大妈们就把大街扫完了，扛着铁锹扫帚推着小推车，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村头走过来。

　　与此同时，不少起早下地干活的人来回来了，还有广场对面有一排石墩子，就是清河村简陋露天的情报站，也有一个拄拐杖的老太太和坐在轮椅上被老太太推着而来的老大爷一对儿老夫妻进入会堂，并且在石墩上铺上棉垫子坐好，随时准备会员集齐完毕后开始晨会。

　　秦知羿三言两语便加入了她们，甚至有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起身要给他让墩子坐。

　　宋杰心中连连感慨，长得帅真特么好，连八九十还白内障的老太太都愿意给让座儿，也不怪他家旭桦视力正常听力无障碍的青壮年会喜欢。

　　“…小男这孩子可乖了，小时候跟着她妈去小卖部，看见零食都快流口水了也不说让她妈给她买，她妈问要不要买她就说不买，看着就懂事，不像有些个小孩，不给买就撒泼打滚赖着不走。”一个曾经在村里靠开的小卖部挣钱，现在已经传给自己儿子媳妇的大婶说。

　　另一个戴黑眼镜框的大妈紧接着说：“哪个小孩儿不嘴馋，不过是她妈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被驯服了的。”

　　其实她们不说秦知羿也能猜出来，正常人家，谁会给女孩起这种名字。

　　“那她们母女关系怎么样？”宋杰问，“你们有见过她们吵架吗？”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吧？这几年也不见陈小男回来，从小就挺听话的，她妈说啥是啥的。”

　　“那个…”坐在最边上石墩的老头说，“我跟她们家是邻居，前两天过年前吧，陈小男回来过一回，傍晚天都黑了回的，第二天一早就坐着出租车走了，那天晚上我上房顶修烟筒，听见她和她妈在屋里吵架，不知道因为什么，后来就听见陈小男说，‘我那个王八蛋爷爷陈富贵一天不死，我就一天活不踏实，你看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他’。”

　　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很难相信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的祖父。

　　但，人性复杂，不能靠别人的片面之词就定了当事人的善恶。

　　不等秦知羿开口，几个大妈纷纷大笑，其中一个人揶揄老大爷，“都两三年的事了，你还记这么清楚呢？”

　　老大爷不好意思笑笑，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挺重男轻女的，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孙子不给孙女，现在孙女是大律师，接手的案子都是刑事案件，他本来也没觉得痛痒，直到那次偶然听到陈小男母女俩吵架的内容，这才一阵后怕，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人啊，因果轮回老天爷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可千万别心存侥幸，总有那么一天的！”

　　老大爷感慨万千，说话间眼里都多了一层泪花，引得周围大婶老婆婆们哈哈大笑。

　　大家正笑着，身后女人骑电动车路过，笑声骤然停止。

　　秦知羿宋杰同步回头，看清了刚刚路过的人是陈小男的母亲。

　　两人相视无言，草草结束了情报局的晨会。

　　“回去提审陈小男。”秦知羿边走边说。

　　宋杰点头附和，“不愧是情报站的会员，太秀了。不过你也挺秀儿，扫大街怎么样？舒服吗？退休后考虑去环保部门发光发热吗？”

　　“我更想去税务局，”秦知羿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查你的税应该更让我开心点。”

　　“等等！”

　　他俩一道调侃，突然听见后头有人喊，于是停下脚步。

　　只见是刚才推着轮椅的大妈，大妈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噙知羿的手，满心欢喜问道：“小伙子，我看你挺不错的，我孙女今年23刚大学毕业，现在准备靠研究生，不知道你……”

　　宋杰绷着嘴在一旁憋笑看热闹。

　　秦知羿面色不改，礼貌道：“我和我对象已经同居了好几年，再过不久就登记了，我同事他倒是单身，”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目光徐徐落在还在憋笑的宋杰身上，“不过他离异带仨孩子，把您孙女推进火坑也不太好。”

　　这话一说，吓得大妈连连摆手说那算了。

　　宋杰一脸懵，一直走到奔驰EQE车门旁，才恍然看向秦知羿：“我？离异带仨孩儿？”

　　秦知羿笑而不语。
　　谁叫他光看热闹不替自己解围。

　　“徒儿，让你师母听到这句话，你和旭桦就是有缘有分也会变成有缘无分的，你还敢说我离异吗？”蛇打七寸，宋杰眉毛得意吊气老高。

　　“……”秦知羿：“我错了。”

　　两人相视一笑，纷纷拉开车门要上车。

　　“啪——！”

　　顷刻间，秦知羿一身湿透，对面的宋杰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