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许再撬我家大门了》迎双

15、肥水不流外人田

　　宋杰开车进去的时候，跟门卫处值班的同志打过了招呼，所以李旭桦随后拎着饭盒就直接进去了。

　　正好他们车也刚停好下来。宋杰一脸惊讶，完全当刚才在车上秦知羿接的那通电话当没发生过。

　　“你怎么过来了？”他视线紧接着落在李旭桦手上：“怎么还拎着饭盒来了？这饭盒看着像是你家的啊，你去看望什么人了吗？”

　　李旭桦注视着眼前另一个从刚才在门口就远远看见，到现在还一直盯着他但什么也不说的男人。

　　他脚上的黑鞋一圈沾着尘土，看起来像是乡下田间的土，裤脚也有些脏，深蓝色短袖衬衫倒一尘不染，好似熨烫过一般，连褶皱都不见有。

　　致命三连问，李旭桦连个余光都不带给的。

　　秦知羿同样望着眼底一片乌青，一看就是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的李旭桦。

　　他喉结微微滚动，开口道：“黄阿姨说包了饺子。”

　　“嗯。”李旭桦把饭盒递过去，“我妈叫我来送。”

　　秦知羿接过来，目光依旧怔怔望着他。

　　“饭盒你……”

　　“我吃完联系你。”秦知羿打断他。

　　李旭桦脸色淡白，看不出什么情绪，“好。”

　　宋杰嘿嘿一笑，边说边用胳膊肘戳秦知羿小臂，“哟！联系方式都加回来了？进展也不算龟速嘛！”

　　本来不怎么尴尬的场面，被宋杰这么三句两句调侃，连空气都莫名开始凝固。好在他也算有眼力价，打趣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出现场了？”李旭桦问。

　　秦知羿看着他，嗯了一声，刚要张口说些别的，话就被李旭桦打断了。

　　“那你快去忙吧，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李旭桦微微一笑。

　　他纤瘦的身体在夜晚迎着凉风，面带微笑站在他面前，时光恍然模糊，与曾经亲密相拥的画面交措相融。
　　幸好沉甸甸的饭盒占住了双手，才不至于让他失控伸手将人拥进怀中。

　　秦知羿眼底多了一丝柔和，说话声也变得轻暧，“晚点给你打电话。”

　　李旭桦点点头，说好。

　　他转身离开，暖黄色路灯打在他的后背，晕染出几分孤独落寞。他的脚步慢条斯理，恍惚像没有目的在四处闲逛，又像一只无忧无虑随时会倒在地上睡觉的小树懒。

　　回来的路上，宋杰揶揄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回荡。

　　－你这人工作狂啊！
　　－以前指定因为工作忙冷落了我们旭桦。

　　对于他的工作，李旭桦一向是支持的。他也深知自己忙起来就没有时间陪对方，所以家里的游戏机，书籍，各种乐器比比皆是。
　　可他却很少陪李旭桦一起。

　　也许这句对不起来的有些晚了，可此时此刻，他眺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丝丝苦涩，每一根神经都在向李旭桦说很抱歉。

　　秦知羿前脚拎着饭盒走近大厅，下一秒便感觉两手一空。
　　两个饭盒被藏在门后的两波人分别夺走，顷刻间他听到盖子从盒子上被人打开，大厅回荡着稀里哗啦的抢夺声。

　　低沉的情绪猝然迸发，秦知羿直冲宋杰扑过去，手脚并用才勉强营救下四分之三的水饺。

　　反观另外一边，人多势众，饭盒空空。

　　大局已定，秦知羿双肩颓然下垂，只能竭力将怀中的饺子保护好不被周围以宋杰为首的三只饿狼抢走。

　　他落寞地搂着饭盒，手也没洗，筷子也没用，直接下手抓起饺子，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
　　第一个西红柿鸡蛋味的，再然后是牛肉味的，还有菱瓜虾仁味，每一个馅都不一样。

　　“看看你们这帮强盗！”

　　始作俑者宋杰站出来装腔作势道：“干什么抢我徒弟的饺子，你们自己没有丈母娘吗？一个个的，一个饺子一百块，吃了几个都速速过来扫码付款。看看都把我徒弟吓成什么样儿了，筷子都顾不上使，以后都不许这么欺负我家小秦了！”

　　“你老宋是真不当人啊！”
　　“就是！不是你一进来就说小秦给我们带了吃的，撺掇我们做好准备开抢的吗？”
　　“火车宋嘴里全是火车！”

　　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秦知羿闷声不吭专注往嘴里塞饺子。

　　直到最上边一层饺子吃光，他才一手搂紧剩下两层，另一只手从裤兜掏出手机，点开收款二维码，直直伸到宋杰面前。

　　“您先打个样。”秦知羿嚼完嘴里的最后一口。

　　周遭空气凝固两秒后，四周如同进了水的油锅，一瞬间爆笑如雷。

　　宋杰脸上的奸笑像是被人定住一般，僵硬又搞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吧？”

　　“切！”
　　大家摆摆手，十分嫌弃宋杰的说辞。

　　下一秒，像是集中警惕在等魔术师揭秘时刻的紧张安静的派出所大厅——

　　有人面不改色，真被大家听出一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爸”。

　　哄然大笑中，秦知羿的手机不知被谁抢了去，有人押着宋杰，有人从宋杰裤兜抢来手机，还有人把宋杰右手大拇指拽出来解手机屏。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一切准备就绪后，那帮人纷纷扭过头来问他：“微信还是支付宝？”

　　秦知羿不慌不忙捏起一颗水饺丢进嘴里，满意地嚼了两下，又是一个李旭桦最爱的菱瓜虾仁饺子。

　　他眉眼带笑，对众人说：“二维码是通用的。”

　　付雅立刻向他比了一个OK手势，紧接着一帮人凑在那儿开始算自己吃了几个，宋杰吃了几个，最后大家不约而同又默契十足地将自己吃的数额全部算到宋杰头上，完事还要来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来扎宋杰的心。

　　秦知羿靠在电脑桌边缘，慢慢悠悠地做着填饱肚子的事。

　　大放血的宋杰整个人看起来飘飘然好像随时会摔倒一样地走过来，气喘吁吁靠在秦知羿胳膊上，“徒儿你心太狠，为师痛心疾首，快！快扶为师去电脑前把报告写一写。”

　　秦知羿抿嘴轻笑，配合扶着宋杰回到他工位。

　　“之前我判断有误。”秦知羿说。

　　宋杰虚弱无力从桌上抬起头：“徒儿你说什么？为师大概太心痛如绞了，一时之间竟没听到你说了什么。”

　　“您到妇联太屈才了。”

　　宋杰一听精神抖擞，眉飞色舞问道：“是吧是吧？我觉得我这演技什么的，拿一个奥斯卡小金人我都觉得少。”

　　把饺子留给秦知羿后，李旭桦独自去了派出所附近街道的夜市。
　　烧烤烟雾缭绕，店家热火如荼的叫卖，明暗交措的灯光和拥挤难行的路人。

　　李旭桦漫无目的慢步在人群中，目光所到之处都留下不舍和羡慕。

　　这条街很长，小吃种类繁杂多样，穿过夜市，道路尽头的河流掀起阵阵凉意，他双臂随意搭在围栏，眼底倒映着河岸对过的万家灯火。

　　自从上次回家找东西在单元楼下碰到秦知羿，接下来的一周，他基本上处于断联状态，一直窝在匠屋不分昼夜打磨东西看书，累了就睡，醒了就开干。

　　今天晚饭刚吃完就被母亲一通电话拽出来给秦知羿送饭，他甚至怀疑过母亲已经知道了他和秦知羿的关系，但从母亲的话语中，感觉她好像并不知道，只是单纯认为秦知羿是他朋友。

　　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因为每见秦知羿一回，他就觉得自己更怯懦了几分。
　　可又实在骗不过自己的心，就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的要求。

　　九点钟左右，李旭桦接到秦知羿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里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着好像是纸张来回翻的声音，“我把饭盒给你送过去。”

　　李旭桦说：“你还在所里吗？我过去取就行。”

　　“李旭桦。”电话里，男人叫了声他的名字，闷闷的听起来有三分不悦。

　　他下意识捏紧了手机，“嗯？”

　　男人声音带着不容反驳，“地址！我送过去。”

　　还是这么霸道。
　　对他来说也还是一样受用。

　　李旭桦说了地址，电话立马被人挂断。
　　一阵无情嘟嘟声将他从自己世界拉回到现实。

　　他缓慢将手机从耳边拿开，静静等待秦知羿的到来。

　　有人向往蛰伏黑夜的光，有人羡慕阳光下的微雨，还有的人，觉得平凡普通活着最有价值。

　　等了大约摸五分钟左右，秦知羿开车从夜市旁边的另一条街过来。

　　车窗摇下，他左手随意散漫地搭着，一副根本没打算下车的架势，丝毫不提饭盒的事。

　　“你吃过了么？”秦知羿问。

　　大晚上九点半，自己吃饱喝足后问别人吃没吃晚饭，一时竟分不清这人是情商低不会聊天，还是他们老情人重逢尴尬瞎扯。

　　占据肚子三分之二还在排队进入大肠消化运转工作的食物无声发出拒绝的呐喊。

　　李旭桦脸不红心不跳，轻声道：“还没。”

　　“上车。”秦知羿指指副驾驶。

　　李旭桦站在原地没动。

　　料到他的疑惑纳闷，秦知羿主动开口解释说：“饿狼窝里我能抢两个塞牙缝就谢天谢地了。”

　　李旭桦心里哦了一声。
　　原来是被别人抢了，真可惜了黄女士过了两遍的冷水。

　　他脚心一松，刚迈开脚步打算从车钱绕过，随即就听到背后一道悠悠声。

　　－这种情况你不是应该很清楚？

　　他刹时回眸，只见趴在方向盘上的男人贱兮兮冲着他在笑。

　　“安全带。”男人偏头看着他。

　　他上车刚坐稳，何况一手已经摸到了安全带。
　　李旭桦觉得秦知羿是故意的。

　　“我知道。”李旭桦闷闷反抗道。

　　随着“咔哒”一声，车立马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