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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她想要报警(白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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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们是不是要报警?马奕太变态了,他,他要是又去杀人该怎么办?要赶紧让警察抓住他,把他绳之以法!不然,不然还会死更多人的!”
云荷以为白雪地府走了一趟该被吓破了胆,没想到竟还有多余的正义感,可惜她没有,她真的不想再多管闲事了。
“那你报警的话,打算怎么说呢?说马奕杀了你吗?可你现在好端端的,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警察能查到什么?说他杀猫虐猫?就算查到了,顶多关他几个月,虐待小动物能治多大罪?到时还会让他知道你死而复生的事儿,等他出来,你就不怕他再次找上你?甚至,你还要先证明你是你自己,毕竟,你跟从前相比变化实在太大。”
白雪一时之间没想到那么多,顿时哑口无言。
云荷劝她:“不是每个人死后都有机会重新活一次的,你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赶快离开这个城市找个角落藏起来,忘掉这些事,好好地生活。如果你不想离开你的家人,那就说服他们一起走。”
“那,那凶手怎么办?”
“这是警察的事。”
白雪咬咬牙,还是不赞同:“不行,做人不能这样子,就是因为别人不可能像我一样幸运地复活,我才更不能这样坐视不管啊。”
真是可笑的善良,云荷想要劝解的话戛然而止,不再言语,心中明白劝了也是白劝。
白雪绞尽脑汁又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我们可以这样,我不出面,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你拿着我拍的视频去报警,就说我失踪了,怀疑是他杀了我,马奕又不知道我现在还活着,警察只要抓到他,肯定会审讯出结果的!”
白雪越说越兴奋:“而我只要躲着不出面就好了!等马奕被绳之以法,我再回家。”
先不说这法子前后有多少漏洞,即使真的可行,云荷也是不同意的,谁知道那杀人犯还要再杀多少人,她若答应不就是救了那些本该被杀的人?她喜欢的人就是有九条命怕也不够换的,于是她断然拒绝:“我不去。”
白雪急了:“为什么啊,只要抓到他或许可以救好几条人命呢!”
她的声音在云荷无动于衷的目光下渐渐变小:“你……你不能这么自私。”
云荷面对这丁点指责不痛不痒,十分冷酷:“我就是这么自私,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雪“你你你”了半天,想不出好词来反驳说服对方,顿时泄气。
沉默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猛地朝云荷鞠了个躬:“总之,谢谢你救我!我,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傻,可我想了想,这件事我还是得做,我不想一辈子都躲躲藏藏地生活,也不想看到更多人受伤害。这件事情错不在我,我不该惧怕,也不能退缩,我不能连试都没试就放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对这样一番天真热血的话,云荷没有任何感动,反而觉得刺耳极了,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这让她忍不住恶意揣测,如果她和自己有一样的遭遇,是不是还能坚持所谓的初心,做个善良的人?
云荷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可以,谁想躲躲藏藏地生活,谁想变成个杀人凶手?她是自私,她是懦弱,可前提是她有的选择!
有那么一刻,云荷很想就此放任不管,看白雪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然而就在白雪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其实,未必没有别的办法。”
白雪惊喜:“什么办法?”
云荷却抱着罐子站起身:“先送你回家吧,街上人要多了,你现在这身衣服,被人看见要上热搜的。”
血迹斑斑的,像是刚从屠宰场出来,是看了就要报警的程度。
白雪低头一看,马上反应过来:“啊,对哦。那我们快走吧,现在天刚亮,人少!”
于是趁着清晨四下无人,两人决定马上转移阵地。
白雪一路做贼一样先去附近她工作的理发店拿了一件剪发围布围上后,才偷偷摸摸带着云荷赶回家。
白雪家就在附近,饶是这样,两人也走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才走到,万幸没被多少人看到。
两人到家时楼下的早点铺子刚要开张,白雪的母亲还在睡觉。
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回家了,白雪用藏在门口鞋架上的钥匙偷偷摸摸开了门,蹑手蹑脚把云荷领进自己的卧室,然后拿出换洗的衣服:“你先坐,我先去洗个澡?”
云荷点点头。
白雪迅速躲进了浴室,门一关洗漱起来,刚抹了两把脸就忍不住哭起来,只是不太敢哭出声,其实刚到楼下的时候她就想哭了,只是一直忍着,如今终于到家了,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现在想想,几个月前闹脾气跟妈妈冷战的自己好幼稚啊!当初如果没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白雪打开花洒,把哭声藏在哗哗的水声里。
热水喷涌而下,不一会儿,脚边就汇集了一滩浅淡的血水,白雪身体一僵,恐怖的记忆频闪,她被折磨时也是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浴室,花洒的水永远冰冷地喷洒着,地上被稀释的粉红的血水好像永远也不会干涸,那个时候,时间过得好慢,一分一秒都好难过。
白雪发着抖颤巍巍喊了声:“云荷?”
她的声音很小,但云荷还是听到了,包括那些哭声,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白雪松了口气,转过身便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全新的自己。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恐惧开始褪去,她拍拍脸冷静下来,继续清洗。
黑亮柔韧的长发,细腻雪白的肌肤,没有一丝疤痕的身体,白雪的手指穿过发间,抚过脸颊,滑过腰腹,略过大腿,恍惚间觉得那些伤害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
但也只是好像罢了。
越洗白雪越是切实地感受到一种粘腻的恶心。
原来就算皮骨血肉重生,那些阴影也是挥之不去的。
她使劲地搓洗,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用着狠劲,肌肤开始泛红,破损,片刻后又因为强大的愈合能力慢慢恢复如初。
云荷像是坐得不舒服,椅子被她弄得发出了一道极刺耳的声响,声音传进浴室,白雪这才如梦大醒般住了手,蹲在地上捂着嘴巴又开始哭泣。
云荷坐在外面静静听着浴室里传来的隐隐啜泣,并不说话,似乎在神游天外,并不自觉地开始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咚,咚,咚,咚,咚,咚,节奏不急不缓,是平稳的心脏跳动的节奏。
奇迹般,白雪在这敲击声中慢慢冷静下来,她冲掉身上的污迹,擦干水,露出饱满的额头,将丝绸样的长发包起来,走到镜子前开始细细打量,并再一次确定,她的脸是真的恢复了,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
从镜中看,她肤白如玉,深目高鼻,没有了伤疤,竟真有点白雪公主的样子了。
这一刻,白雪想,这大概是一个奇迹吧,她要有多幸运,才会遇见云荷,才能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听白雪不再哭了,云荷不再敲击,待得无聊,索性观察起白雪的屋子: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的房间,床铺很整洁,一丝褶皱也没有,屋内也没有乱扔的衣物,实在是很难得。
屋里没有一本书,可见白雪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也没有一面镜子,她之前应该极其厌恶自己的疤痕。
靠墙有个书桌,桌面上有个花瓶,插着两朵向日葵,一旁的置物架里零零散散放着很多小物件,比如剪刀、指甲油、防晒霜、纸巾、发圈、铅笔之类的,此外还有两盒油画棒,一打画纸,规规整整的,一点儿也不凌乱。
桌面上方的墙上则贴了很多画,风景和涂鸦居多,看样子都是她自己画的,画风可爱明亮,偏童趣。
沉思了下,云荷打开油画棒,取出一张纸,开始落笔摩挲。
只有黑白两色,很快,一个温柔至极的男人跃然纸上,你看着他,便觉得他也一定在深情款款地望着你,但他其实并没有在笑,甚至是严肃的,沉静的,可能是那一头长发中和了那种令人敬而远之的严肃感吧。
这其实是云荷想象中的三年后他的样子。
他答应过,要亲自留一把长发送给当时因为化疗秃头的云荷做假发,如果他还记得,现在应该是这个样子。
女孩子洗澡就是磨蹭,等白雪磨磨唧唧洗完澡出来时,已经快过去一个半小时了,云荷身上的衣服都要被体温烘干了。
这大概是白雪有生以来洗得最认真的一次澡了吧,她后来照镜子越看越欢喜,便格外认真地敷了发膜,修了眉,剪了指甲,去了角质,贴了面膜,简直是认真仔细地将所有能想到的护肤流程都走了一遍,出来前甚至还翻出偷藏的香水臭美地喷了两下。
甜腻廉价的玫瑰香中,白雪害羞地笑笑:“不好意思,久等了!”
云荷没有不耐烦,她站起身问:“那个凶手住在哪里?”
白雪边擦头发边报地址,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些恐惧:“他,他住在福宏苑小区四单元903,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荷并不回答,反而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铁皮罐子,抬眼叮嘱道:“这个,先放你这里保管。”
白雪看着罐子,终于问出了在肚子里憋了一路的问题:“这是什么?”
云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骨灰。”
白雪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心里却在抓狂吐槽:哪有人随身携带骨灰的啊!!
云荷直入主题:“马奕我会解决,你只需要做到三件事。”
白雪认真::“哪三件?”
“一、不要去报警,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最近不要出门!二、以后不要随便救人!三、注意你的梦,梦很重要。”
白雪一头雾水,“这跟马奕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云荷:“没关系啊,你只要不添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