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相聚无绝期 ...
-
百里从南让开身子，“好，你来放吧。”
钟冷玉走过来，葬坑挖得并不深，稍微勾着一点身子就能碰到范孟的尸身，她将范孟僵硬的手臂微微抬起，轻轻慢慢地将牌位又重新还到他的怀中。
起身后，她又随手折了一支梅花放到牌位上。
“天长地久有时尽，黄泉相聚无绝期。愿二人泉下再聚首，生生世世不分离。”
语罢，她双眸被泪水浸得湿润，少时同蓝回舟来梅园赏雪景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园主那时候还饶有兴致地和他们逗趣品茶，几年过去谁能想到会是这番情形。
钟冷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你怎会来过到这里？”百里从南的问题一下将她的思绪拉回。
钟冷玉见葬坑快填好了，走到梅花树边，回道：“蓝回舟带我来过。”不等他说话，她又道：“这株梅花树来年一定开得更加美艳。”
片刻，等树栽好他才问了一句：“要立碑吗？”
恰巧这时一片雪花落在钟冷玉的脸颊上，她抬头看向天空，一枚一枚雪花缓缓坠落，她伸出手接住，不舍洁净纯白的雪花和地面上的泥土相融。
“不了，范园主也不曾为素荷立碑，或许这片梅园的每一次花开都是在为他们延续生命，就让这场雪为他们的重生做个见证吧。”
钟冷玉向眼前这棵梅花树行了一个鞠躬礼，“冷玉可能还要在此叨扰您一段时日，请范园主莫见怪。”
“师傅。”她转身叫道。
百里从南看向她，回道：“何事？”
“我有些乏了，不如先歇息一日？”
百里从南会心一笑，他本就没打算今日拉着她练功，便很快同意，“好。”
蓝氏书院——
隔了整整一日，趁夜深人静的时候，鸣灵轻松翻进书院来到蓝回舟的房前。
他警觉地环顾了一周，然后叩响房门。
“蓝公子，你可在屋内？”
蓝回舟坐在门边一整日不吃也不喝，听见门外传来鸣灵的声音，才找回一缕精气神。
“鸣灵，是你吗？”蓝回舟撑起身子，扒在门上轻声问道。
鸣灵的声音再次传来，“是我。”
蓝回舟这才来了劲，赶忙说道：“快开门，我要出来。”
夜已深，鸣灵以为蓝回舟是想趁院中无人再逃出来，谁知道他是真的出不来，亏他在院墙外等了这么久，早知就早些进来了。
鸣灵取下软剑，轻轻一挥铜锁断成两半，他在铜锁落地前伸手接住，声响没有惊动到其他人。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蓝氏书院，到了院外，鸣灵打量起蓝回舟，只见他唇色苍白，双眼通红，模样可怖。
“你的面容看起来很是憔悴，要不要先休整一夜。”
“不可，玉儿至今无下落，李大人那边也毫无进展，不能再懈怠下去。”蓝回舟说道。
两人往崖底的方向而去，鸣灵知道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派去的人仍在搜寻，依旧没有钟冷玉的消息。蓝回舟不亲自去看，是不会罢休的。
“你去查的结果如何？”蓝回舟又问道。
鸣灵将告身从衙门里带了出来，他拿出丢到蓝回舟手里，“喏，你自己看。”
蓝回舟摊开告身，“李鸣谦，乡贯江都、年届不惑、身高约五尺余。”
他瞟了鸣灵一眼，这是李大人的告身。
“发现问题何在了吗？”鸣灵环着手臂，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
蓝回舟自然是发现了，“乡贯江都，我听这个李大人有点绥州口音，江都和绥州一个在东一个在北，有意思。身高约五尺余，如今我们这个李大人明明六尺有余。”他反问道：“你说问题何在？”
“嗯，所以我已经派人去江都寻李鸣谦的宗亲来，届时上演一场真假李大人的认亲大戏，看他的嘴再如何硬下去。”鸣灵说话时将头抬得高高的，恨不得将这种用下三滥手段的人踩在脚下狠狠地碾碎。
蓝回舟收起李大人的告身，“嗯，找到之后先接过来安顿，等机会合适再破了他这李代桃僵的小伎俩。”
说完，他又想了想继续道：“百里从南的告身呢？”
结果鸣灵摇了摇头，“没有找到。”
“无碍，若我是他，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别人唾手可取的地方。”蓝回舟道。
说话间，二人也没停下赶路的脚步，很快两人到了一间林子，林子中拴着两匹马。
蓝回舟看向鸣灵。
鸣灵主动说：“我准备的。”
上马之后，马不停蹄往无名山的崖底赶路，马匹奔腾时寒风刺骨，遍地银装素裹积满雪花，蓝回舟在京都时马术一向不算太好，而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快马加鞭赶路，在马背上颠簸也一点不觉得吃力。
“鸣灵，近两日陈阿七有没有什么动静？”蓝回舟问。
鸣灵回道：“没有，无名山一战他们山寨元气大伤，如今也在休整中。不过，上次惊动了沙俄的幽灵军，我们恐怕再难寻机会冲进无名山。”
蓝回舟“吁——”地一声，停住了马匹，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你的意思是，无名山有幽灵军？”
幽灵军之所以称为幽灵，顾名思义是他们不属于沙俄国的正牌军，却受沙俄国政府调遣。平日神出鬼没，如同幽灵一样可以随时随地隐去生存痕迹，不被人察觉出端倪。
可这件事他为何毫无印象？
鸣灵跟着长吁一声，马匹停下。
“是，那日我见你情绪过激将你打昏了，带着你们离开无名山时，背后传来了洋枪声，循声看去却不见人影。”他略显尴尬地解释道。
蓝回舟心中猛地一抽，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钟府和土匪之间的深仇大恨，竟然惊动了幽灵军，就说明他之前的猜想没有错，陈阿七和李大人在为敌国卖命！
想到那日他们说布防图在百里从南身上，沙俄那边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他随玉儿一同跳下悬崖，若没死被沙俄人找到，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玉儿也会受到牵连。
若死了，沙俄人为了国防图也势必会找到他的尸体。
蓝回舟后背寒毛卓竖，连忙说道：“现在百里从南是敌是友尚不可知，李大人这边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通知他们今日崖底搜索时务必要小心，别被陈阿七的人盯上，有何异动马上来报，不可耽误。”
“好。”鸣灵回道。
两个时辰左右他们到达悬崖底的一处平滩，这地方一眼看过去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他们从悬崖坠下必定只能落在海中，这么高的悬崖，就算掉进海里也是九死一生。
蓝回舟看着眼前一片辽阔无际的黑海陷入短暂的沉思。
他忽然一下不知道自己坚持的到底是什么，是衣锦还乡和爱人长相厮守，还是留在朝堂取得政绩造福百姓。
他只知，他也是亲手将玉儿逼近悬崖的人之一，若当初他没有一时冲动去阻拦玉儿的计划，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至少现在死的人是杀人如麻的陈阿七，是谋财害命的土匪。
而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钟冷玉。
“蓝公子，海边风大回去吧！”鸣灵交代完事情，过来寻蓝回舟。
见他不答，鸣灵重重叹了一声。他默默站在蓝回舟的身后，也不再打扰就陪他站着。
又一场雪落了下来，阵阵冰凉打在蓝回舟身上，他却无动于衷。
“蓝公子，下雪了。”鸣灵再次提醒。
这次，蓝回舟有了动静，他缓缓开口问道：“你说，玉儿真的死了吗？”
深夜里，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好像黑夜本就是容易让人陷入悲伤的时刻。
鸣灵年岁尚浅，却杀人无数，他不懂世间爱恨，也不明亲人之情。
从懂事以来，他只明白什么是服从和完成使命。
这是那个人教他的。而他的世界里，也只有那个人。
“鸣灵不知，但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我相信钟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天色随着他这句话开始渐渐转亮，由黑色变成了浅紫色。
蓝回舟眯了眯眼，将悲伤之色又藏进心底，他转头对鸣灵道：“谢谢你。”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鸣灵问道。
“回你的住处，继续审问那个李大人，我必须要弄清楚，为何百里从南的身上会有我们寻找已久的布防图。”
他要弄清楚百里从南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这幅布防图，没想到被一个小小县尉找到了，真是天意弄人。”鸣灵不屑，有些人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有些人却唾手可得。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有的人他懂得如何将自己的锋芒藏起来，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显露，永远要相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蓝回舟说道。
而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个。
只怕玉儿无心入局，却早已成为局中人。
鸣灵和蓝回舟又马不停蹄赶回鸣灵的住处，鸣灵离开时为了让李大人尝点苦头，特意将窗户开了个缝，寒风吹进屋内，李大人又被捆绑着手脚无法关窗只能受冻。
果然，李大人见他们回来，又开始破口大骂，“我呸！你们赶紧给我松绑！将我绑来不给我吃喝就算了，还故意让窗户漏风来折磨先帝钦点的朝廷命官，这等残暴行为，我要进京面圣去告发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相聚无绝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