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吻 ...
-
“啪啪啪” 清晨的卧室床前，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汪浩然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地站在楚弦清的床边。
对面，楚弦清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床头，睡衣半敞，露出一幅玉色横陈的锁骨，两只修长白皙的手交叠压在薄而软的胸口上，气息紊乱急促，如同被拨乱的琴弦。
“你的卧室门没关，我上厕所路过，听见你睡着了还大喊大叫，特别像发烧说胡话，我就想着进来看看你是不是昨天淋雨淋生病了，可没想到……”汪浩然嘶嘶哈哈地揉脸，委屈巴巴地将后面半句含在嘴里，“你以后的对象知不知道楚老师你还有家暴倾向啊。”
楚弦清却根本没在听。
他眼神迷蒙地望向不知何处的远方，在他的眼睛里，顾子充英气十足的少年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向两边一扯，忽然成了大嘴猴，然后“噗”的一下，又变成了满脸胡茬的汪浩然。
楚弦清缓了半天才终于彻底清醒。
原来，刚才的种种只是一场大梦。
可他为什么会梦到顾子充？
楚弦清幽幽抬眸，长而舒卷的长睫如蝶翼般轻颤着张开，因为睡的辛苦，楚弦清的眼皮还有一点儿泛红，倦怠的眼睑里含着晨露般晶莹的水痕。
汪浩然自觉闭了嘴，他愣愣地看了楚弦清三秒，头顶的天空中飘来四个大字，
美人惊梦。
“楚老师，” 汪浩然朝天竖起两根手指，“天地良心，我比门口贴小广告的电线杆子还直，我摸你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 i 骚，呸！嘴瓢了，发烧。”
他继续发誓，“我对楚老师你，过去，现在，将来，绝对，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嗯，我知道。” 楚弦清终于开了口，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像冰糖雪梨中被人偷偷掺下几滴烈酒。
楚弦清终于肯搭理他了，汪浩然释然地拍拍胸口，“所以，你到底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在梦里喊顾子充？”
楚弦清将自己的睡衣重新拢好，盖住八百年才乍现一次，不是，其实已经现了两次的锁骨。
“你听错了，”楚弦清轻声却坚定地否认，“我说的是‘订把葱’。”
“订葱？” 汪浩然愕然追问，“订葱干什么？”
楚弦清背对着汪浩然下床，平静自然地答道，“佛跳墙太费功夫，你吃不上了，晚饭改吃鲍鱼卷大葱。”
*
新的一天，楚弦清不用上班，因为新彩虹暑期雅思班大班明天才开课。
但是楚弦清今天另有工作，他匆匆吃过早饭就又出了门。
共享单车被骑的坐垫发烫，楚弦清终于在一栋两层半高的，艺术气息扑面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建筑，整个外墙都镶着单向玻璃，如镜的墙面上，可以清晰地倒映出远处蔚蓝如洗的海平面，还有近在咫尺，被晒的面红耳赤的楚弦清。
人不能给自己立flag。
楚弦清昨天还赌咒发誓，再也不踏足海滨郊区，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竟然又重蹈覆辙。
不过严格来说，这里距离顾子充居住的海景别墅还有半座山的距离。
而且他也不能不来，因为他是来面试工作的，汪浩然好不容易给他弄来的内部资源，是个什么热门IP改编的广播剧配音，如果试音能被选上主役，一集录下来能有八百到一千块的报酬，还不算打赏和听众购买的分成。
这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对于楚弦清尤其重要，因为最近他真的很需要钱。
楚弦清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不远不近的那一片半山别墅，他收拾了一下衣领裤脚，等头上的汗稍稍落下，这才推门走进小楼。
一进门正对前台，镜面大理石砌成涡旋形状的台面，好像一只巨大的耳机。
台子后面坐着的工作人员，一头染的灰扑扑的短发顶上勒着一块五彩缤纷的丝巾发带。
因为有台子挡住，楚弦清只能看到那人一半的身体，只见那人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最能遮盖身形的颜色却难掩一身夸张的肌肉，布料被撑的好像随时可能四分五裂。
前台听见门口的动静，朝楚弦清抬起头，白净的娃娃脸上涂着口红。
雌雄莫辨，看不出年龄，性取向成谜。
楚弦清收住脚，十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走进这扇门。
“不问一零工作室，请问你找谁？”娃娃脸健身达人率先和楚弦清打招呼。
不问什么工作室？
楚弦清希望自己听错了，对方却朝身后的墙面指了指，只见刷的雪白的墙上，镶着闪闪发光的几个艺术体大字
“不问一”
“工作室”
见了鬼了，什么正经工作室会取这样的名字？
楚弦清像是被触发了某个开关，开始生理性全身紧绷。
他正犹豫要不要离开，金属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喂，你是楚老师吧，诶呀，一直听汪浩然夸你，今天可算把人给盼来了。”
那人快步上前，楚弦清下意识躲过来人要搂住他肩膀的手。
“请问你是？”
“我是段章文，圈里人都叫我段sir, 怎么，汪浩然没跟你提过我？”
段章文，配音工作室的大老板，汪浩然的衣食父母，他平时那些配音的活儿，十有八九都是从这位段sir 手里趴来的。
今天，汪浩然在楚弦清临出门的时候还特别嘱咐，看在下一顿食材，珊瑚虾的面子上，对这位段老板多客气客气。
楚弦清只好挤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你好，段sir。”
“走走走，跟我走。”段章文又来抓楚弦清的胳膊，“配音导演和录音师都就位了，就等你试音呢。”
楚弦清一路左躲右闪，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绑架上了楼。
段章文带着楚弦清上楼，还一路倒苦水，“咱们这部剧时间紧，任务重，按照宣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播了，两个主役一个都定不下来，微博账号都快被人骂崩了。”
除了每天看汪浩然在家里神神叨叨，楚弦清从来没干过配音，他对广播剧这个行业更是一无所知，只能一路跟着段章文的唠叨，一起“嗯嗯嗯”。
走上二楼，面前是一道狭长的走廊，走廊两边，一扇扇双层隔音门关的严丝合缝。
装修低调奢华，就是特别暗，只有走廊尽头有开了一扇小窗户，大白天，楼道里朦朦胧胧，鸦雀无声。
这样的气氛场景……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法制节目里出现过的，突击清理的某个高档会所的场景。
好像还差一个私人“客户经理”，楚弦清的目光落在段章文的身上，只见那人含胸猫腰，鬼鬼祟祟地推开走廊最里面的一道门，“嘘，楚老师，这边请。”
念在汪浩然这么多年还算靠谱的份上，楚弦清强忍着报警的冲动，一闭眼，走进了那扇潘多拉之门。
别看外面乌漆麻黑，一旦走进房间，眼前立刻豁然一亮。
楚弦清面前，是一间高端奢华，金碧辉煌，比五星级还要五星的级的……录音棚。
金灰色吸音板包满整个房顶和四壁，宽大的中央调音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钮仿佛天上数不清的繁星。
调音台周围安放着压缩器，监听音箱，苹果电脑，还有各种眼花缭乱，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设备。
调音台对面，是用一整面玻璃墙隔出的工作区，透过玻璃，楚弦清可以看见架设整齐的话筒架，麦克，防喷罩，耳机，以及对面墙上七十二寸的液晶题词器。
有两个人正站在里面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段章文隔着玻璃给楚弦清介绍，“左边的姑娘，姓尚，我们都叫她尚尚，是咱们这部剧的配音导演，右边的小伙，姓夏，我们都叫他夏夏，是咱们工作室的头牌录音师。”
楚弦清打量着棚内的两个人，
尚尚，短发帅气
夏夏，长发飘飘
他忽然有点儿能get 到工作室为什么会取那样的名字了，
“…….不问一零。”
就，和企业文化真挺贴的。
“这位是楚老师。” 段章文把玻璃房中的尚尚和夏夏都叫了出来，“楚老师今天来试音黎墨这个角色。”
几个人简单打过招呼，叫尚尚的配音导演很利索地将手里一摞订装好的A4纸翻到中间的某页，指着上面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画的花花绿绿一段话，对楚弦清说，“楚老师先试一下这段台词，场景，情绪和动作都用不同的颜色做了标注，楚老师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
楚弦清接过“剧本”，迅速通读，他发现标注出来代表情绪的部分和“台词”本身几乎一样多。
情绪相当饱满的一段台词。
楚弦清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在仁华校电台当了好几年的主播，中间还组织参加声优选拔大赛。
总之，他在声音和情绪的运用控制上有自己的经验。
二十分钟后，楚弦清走进玻璃工作区。
他选择了站麦，调整好高度，戴上耳机，楚弦清先随便读了几句念白开场，等到控制台前的录音师夏夏隔着玻璃冲他比了一个OK 的手势。
试音正式开始。
“你让开，别挡在我面前！” 【愤怒，】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一把推开对面的人】
“什么叫作你终于找到我了？我不需要被你找到，我现在很好，请你不要打搅我！”【快步离开，忽然腿软扶住门框】
“你别碰我，当初你对我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用尽全力甩开对方的手】
“你一走了之，难道就没想过，这段日子我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声音颤抖】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吧，就当放过我，放过我们。”【极度愤怒，极度疲惫】
……
虽然是第一次拿到台词，楚弦清却一气呵成，他和纸片人好像从第一个字开始就达成了某种深层次的共情。
直到最后一个字念完，他整个人就好像虚脱了一样，精疲力尽，却又畅快淋漓。
“好，非常好！”
段章文拍巴掌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清冷，破碎，决绝，楚老师的声音条件太完美了，你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声音。”
获得夸奖，楚弦清却没力气高兴，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拧开盖子灌下一大口，深深吐出一口气。
“楚老师，你先不要出来，“尚尚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台词过了，我们再试几个干音。”
还要再试？楚弦清只好重新打起精神。
片刻之后，楚弦清听见尚尚从耳机里传来的指令，“楚老师，来，给我一个呻 i 吟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初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