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重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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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一段苔色青绒的碎石子路，小楼的另外一面是个临街的开间，霓虹招牌闪亮，竟是一间小小的咖啡馆。
漆色剥落的墙围，凹凸不平的地面，锈迹斑斑的窗架，吱呀作响的门枢。
不必特别装修，怀旧复古风扑面而来。
楚弦清和乔哥面对面坐着，手里捧着不锈钢咖啡杯。
“我认识你，你是阿充的小老师。”
乔哥冷不丁的开门见山，让楚弦清一愣，他回想起顾伯允跟他讲过的，说顾子充上大学第一天如何被他的声音迷住，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楚弦清老脸一红，忙不迭澄清，“其实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没什么交集，我也根本不是他的老师。”
“上大学？” 乔哥疑惑道，“阿充那孩子不是考上京市的仁华了吗？你也在仁华读书？你们在京市又遇到了？”
又？怎么多了个“又”字，难道仁华不是他们的初遇？这怎么可能！
“怎么，阿充还没跟你说？“ 乔哥呷着咖啡摇头，”我以为孩子出息了，原来还是这么害羞，从小闷葫芦长成了锯了嘴的大闷葫芦。”
顾子充害羞吗？楚弦清的脑子里闪现出男生炙热的眼神和滚烫的手心。
害羞这个词到底是怎么被大众误解的？
楚弦清的表情讪然，乔哥却视而不见，他悠闲地喝着咖啡，打开了话匣子。
“我跟阿充他家是邻居，二十多年前，他老爸还是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就住我家对门儿，那时候你坐的这地儿也不是咖啡馆，是摩托车专修店，也卖旧车和配件，没错，店我家开的，我是老板。”
一个残疾人居然能开摩托车维修店？楚弦清狐疑地听乔哥继续往下说。
“阿充的老爸经常来我家串门儿，受到我这个小买卖的启发，后来他自己创业也做起了配件生意。”
“阿充他爸挺能混的，生意越做越大，结了婚，买了别墅，就搬走了。”
“他们搬走之后不久，阿充出生了，阿充的妈妈时不时会带着阿充回来咱们这片儿，找老街坊串门儿。”
“那时候我跟阿充现在一个年纪，是个毛头小子，不过我可没阿充优秀，阿充从小就是小学霸，我不爱读书，就喜欢鼓捣摩托车。”
“我拿二手配件自己攒车，攒好了，就骑着到处跑到处兜风。”
“阿充还没我车轮高的年纪，穿着开裆裤就跟在我车后面跑，跌倒了也不哭，扎着小手，铆足了力气往我车上爬，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阿充是块玩儿赛车的好料。”
说到赛车，乔哥的眼睛更亮了，好像燃起两团火。
“等阿充再大一点儿，我撺车，阿充蹲在我旁边给我递扳手，他帮我干活儿不要报酬，就求我，让我带他出去骑车。”
楚弦清静静地听乔哥沉浸式讲故事，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个故事和他还没有扯上任何关系。
接下来乔哥话峰一转，“也就是那个时候，阿充第一次遇见了你。”
有这回事？楚弦清努力回忆，却找不到任何信息。
乔哥却很笃定地说，“那是阿充上小学三年级的暑假，有一天，阿充的妈妈又带他过来玩儿，把他放下就急火火地走了，说是去办事。”
“那天阿充特别反常，我推出我新改装的重机摩托车跟他显摆，他看都不看，我说带他去兜风，他也不愿意。”
“整整一下午，他就托着小脸儿，傻了吧唧地坐在我家后院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
“我跟他说，要是等妈妈的话，可以到屋子里等。”
“小孩儿眼泪汪汪地摇头，说他哪儿也不去，后来又哭着，抽抽嗒嗒地说他怕他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我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哪儿有耐心听小孩儿颠三倒四的那些话，而且那天生意还特别忙，安慰了几句，就没再搭理他。”
“后来，都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阿充的妈妈还没来接他，我就给他妈妈打电话，打了好几通就是没人接。”
“我想出去找，走到门口听见几个阿婆正好站在我家店门口说闲话。”
其中一个阿婆说，“你们听说没有，顾连洪，就是从咱们这里搬出去的那个发了财的大老板，和胡家的丫头搞上了。”
“真的假的，顾连洪不是有老婆吗？”
“有老婆又能怎么样，他儿子都满地跑了，还不是出来瞎搞。”
“我还听说，顾连洪搬出去之前就跟小 i 三儿有一腿了，那年小 i 三儿刚十八，才考上大学。”
“原来还是老牛吃嫩草。”
“怪不得顾连洪的老婆这几年老往咱们这边跑，我还奇怪呢，他家不是在海边买了大别墅吗？现在想想，一定是原配察觉到了什么。”
“是啊，不过顾连洪藏的深，他老婆堵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抓到什么把柄，不过啊，人在作，天在看，就刚刚，俩人终于被捉/奸在/床了。”
“啧啧啧”
“啧啧啧”
乔哥说到这里，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阿充是小，但是他不傻啊，原来他那天的反常表现，就是因为他也察觉到了发生在大人之间的那些破事儿。”
楚弦清听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
七八岁的孩子，单纯敏感，本该生活在童话里，无忧无虑地享受快乐。
顾子充凭什么要面对这些！
楚弦清不敢想象，在那么小的年龄，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觉得天都塌了吧。
而当年仅仅六岁的顾子充，一个人枯坐了整整一下午，又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楚弦清心疼地想，如果他能够穿越时空就好了，他会马上冲上去，给顾子充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是他做不到，只能抱着一点点希望问乔哥，“当时那个情况，你就没有去安慰一下阿充？”
“怎么可能没去，我早就把阿充当亲弟弟看了。”乔哥皱起眉，同样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里，“我当时，扔下手里的活儿就往后边跑，离着老远就叫他，可是当我看到顾子充的时候，我又停下了，没敢过去。”
“你怎么不过去啊。”楚弦清焦急地问。
乔哥抬头朝楚弦清看了一眼，说，“因为我看见阿充并不是一个人，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哥哥。”
小哥哥？
“是啊。”
乔哥似笑非笑地看向楚弦清，“还是个特别清秀好看的小哥哥，跟个小老师一样，手里捧着一本书，一脸认真地给阿充读故事听。”
楚弦清的心中好像有一根弦被猛地拨弄了一下，记忆的碎片好像涟漪一样，在他脑海里拼接出似真似幻的影子。
“是小王子的童话故事？” 楚弦清脱口问道。
乔哥耸了耸肩膀，”我从小只看漫画，没读过什么童话故事，不过我躲在后面听了几耳朵，好像读的是，爱上了星星上面上开的什么花？然后还要负责？”
“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某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你会觉得所有的星星都在绽放。”
“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道理，但是你不应该忘记：你对你的玫瑰花负有责任。”
“啊，对！“ 乔哥连连点头，”就是这个调调，我记得那个小哥哥的声音特别清亮，这些词儿从他嘴里念出来，比唱歌还好听，就像磁铁一样，能把人的耳朵牢牢地吸住。”
乔哥还在为形容那个声音如何好听搜肠刮肚，但是楚弦清已经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在他的眼前，站着一个又乖又漂亮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蜷坐在墙角，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小狗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他也看向那只小狗。
那是他考上高中后放的第一个暑假，同村的孩子不是出去玩儿就是在家打游戏，只有楚弦清无处可去。他听一个老乡说滨海城市夏天是旅游旺季，钱好赚，于是只身跑到洛城来打工，一心想要挣下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十五六岁的少年能找到的工作有限，楚弦清辗转于超市，奶茶店，快餐厅，一天连轴转打好几份工，时不时还要见缝插针地在街上发广告传单。
天道酬勤，一个月干下来，楚弦清所有工资加在一起扣掉吃住，口袋里居然也有了四位数。
挣到钱的第一件事，他跑到书店买书，书店搞活动，买三本送一本精装童话故事。
楚弦清一眼就选中了《小王子》
他喜欢这个故事，不仅因为他细腻的情感和诗一样的语言，那时候的楚弦清，那个青春懵懂，飘伶无依的少年，第一次从小王子的身上读出了爱与被爱的意义。
爱不仅是占有，更是付出和责任。
那天，楚弦清拿着新买的书走在街上，忍不住一边走一边看。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早已偏离了方向，不知不觉误入一片陌生的街区的时候，周围空落落的，连一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除了一个陌生的漂亮小男孩儿。
男孩儿又瘦又小，孤独地坐在夕阳下，头发和脸颊蒙着淡金色的光。
他的眼神清澈而悲伤，仿佛是天上星星遗落人间，不小心坠进了他的眼里。
“大哥哥，你是迷路了吗？”
小男孩儿的声音稚嫩，但楚弦清从中听出了远超年龄的成熟和洞察力。
他的心被那声音定住，竟然漏跳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重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