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卡卡的饭店火遍三界》玉鱼语

1、设宴

　　“听说了吗，白须山脚开了一家大饭馆。”

　　“味道怎么样？”

　　“一座难求啊！”

　　几缕深色的云混在白光里，悠悠的飘在白须山顶，烟雾从一座豪华的三层古楼里升上山去，混在了云里。

　　店小二吴辽两眼一转，心中有了个坏主意。

　　他拿刚给客人擦过凳子的帕子笑嘻嘻的给算账的洪老三擦汗。

　　生意实在是太火爆，洪老三的算盘正敲得噼啪作响，毫不知情的借了帕子继续往脸上擦。

　　洪老三动作一停，察觉不对。微一凑近，那帕子上的一股子骚味直入鼻腔。

　　按下心中恼怒，他正想着趁其不备给他的假心假意一巴掌，转身却不见踪影，只一道穿透极强的声音传入耳中。

　　“哟，这位爷，今儿来的这么早。”

　　吴辽对待这些有钱的客人总是另一幅嘴脸。

　　一嗓子的时间，吴辽已经殷勤的在那位穿着华贵的大老爷面前恭敬的伺候着。

　　来者是金川城最大布料行的老板，柳石。

　　吴辽经常去他们店里定些布料，只是每次都变幻了身份。

　　因此柳石自然是不认识他的，见他上来招呼自己，还有些错愕。

　　吴辽生的矮些，最近饭店来了新的厨子，看着又胖了许多，活脱脱一圆润些的不倒翁娃娃，只是这人虽胖却不显臃肿，像个有些结实的粗老汉子。

　　而那位大老爷比起他则要清瘦一些，身着颜色靓丽的衣服，雍容华贵，气质不俗。

　　“爷，今天这安排的人可真是忘了规矩，没给您留上一桌。”

　　吴辽张口就是好听的话，这柳石来的不是时候，赶上没位子，倒硬是被他说成了饭店忘记给他留位子了。

　　面前的人似乎对还有没有座位吃饭并不关心，倒是一直打量着饭店里的装饰。

　　像是在确认什么。

　　吴辽勾勾小胖手，一旁立着的大汉往后厨走去。

　　他继续道：“不过今天牡丹楼的芳姑娘倒是专门给您留了一桌，不知道爷有没有兴趣去听一曲啊？”

　　那大汉得了吴辽的暗示，往那牡丹楼定位置去了，只是这柳石听完，依旧没有反应。

　　这下，他终于确定，这位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设宴的。

　　吴辽道：“敢问客官，是来设宴的吗？”

　　那大老爷听此才正眼瞧了瞧吴辽，道：“我听说你们这儿不是修的奢华的很嘛，这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听他这么说，吴辽立刻道：“白天粗俗了些，若是您要设宴，自是要好好修整的。”

　　吴辽这话说的是十分谦逊的，即便是平日里用来挣饭钱的模样，也是十分奢华精致的，哪怕是城中最繁华的馆子，看了朴铜饭店也是要赞叹一声的。

　　柳石点点头，道：“今晚我要设宴。”

　　听见今晚二字，吴辽笑道：“客官，今晚就设宴，未免太仓皇了，你看我这儿还有这么多客人。”

　　没等他说完，柳石身旁的下属递上来一个盒子。

　　瞧这盒子，不待他说，吴辽已经清楚，给一边的店员了眼色，接下这盒子。

　　又露出专业的微笑，道：“一定让爷满意。”

　　送走那位大老爷，吴辽又跑到洪老三跟前，道：“柳府，今晚设宴，准备送客吧。”

　　似乎有些惊讶，洪老三道：“今晚？”

　　这个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今夜就开席，实在是有些仓皇了。

　　吴辽摇摇头，有些为难道：“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拿来的盒子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金条，上面用一块极好的蚕丝布盖着，上面还绣着鬼怪的花纹。

　　这意思是今晚宴请的客人是鬼与怪。

　　现在拿到的这个箱子，是给晚上客人置办宴席的钱，根据饭店的规矩，事成之后会由老板亲自定价。

　　一听给的钱多，洪老三立刻懂了，虽时间紧的很，但谁让朴铜饭馆的老板就爱金条呢。

　　叫来刚来的小徒弟初六，道：“告诉后厨剩下的都不用做了，半个时辰后，关门。”

　　朴铜饭馆有个十分出名的奇怪规矩，说关门就关门，有客不接。

　　初六有些激动，道：“师傅，咱们为什么要现在关门啊？”

　　洪老三在账本上写着些什么东西，顺嘴答道：“晚上有人设宴。”

　　初六点点头，似懂非懂。

　　来饭馆吃饭，菜都上了一半将人赶出去，这无论放在那里都会招一身黑。

　　吃饭被人打断，那可是天大的事儿。

　　可朴铜饭店这么做，客人大多数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很配合的去别家吃。

　　按照洪老三的吩咐，将一些他搞不明白的话通知给后厨，前厅吴辽的声音不急不慢的传来。

　　“各位客官，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朴铜饭店今天提前闭店，没吃饱的没尽兴的，小店已经通知了对门准备了饭菜，都算在朴铜帐下，今天的客人下次来送白梅酒一壶。”

　　说完，吴辽亲自在店门口一个一个打着招呼，道：“请大家有序离场，不要拥挤。”

　　几个不知道朴铜规矩的客人想要闹，却被店里魁梧的打手无奈沉默，悻悻离去。

　　“师傅，我们这么早关门，究竟是要迎接什么客人啊？”

　　洪老三合上账本，抓了一把瓜子，用微妙的眼神撇了初六一眼，道：“晚上你就知道了，快去帮忙。”

　　正打算悠闲的在他的躺椅上偷个闲散，手中的瓜子被人夺去。

　　吴辽把那充满怪异味道的帕子又乎在洪老三脸上，道：“你这个狡猾匠，当了人家师傅，还揣在兜里，又不是什么绝世秘密。”

　　初六兴奋道：“老吴哥，快给我讲讲，快给我讲讲。”

　　朴铜饭馆才开了两个月，很快就名声大噪的原因有其三。

　　一是味道一绝，二是来吃饭的人一绝。

　　最后，乃是老板的美貌一绝。

　　饭店的位置开在荒凉的白须山脚下，恰好在两大城池的中间，骑马都至少要半个时辰。

　　如果是为了吃饭，路途实在有些远了。

　　可任谁走进饭馆一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家开在城里最繁华地界的馆子。

　　关于朴铜饭馆，有一个传言。

　　只要给的钱够多，就能去二楼设宴。

　　“师傅，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反应过来，咱们饭店从外面瞧是三层啊，怎么我没看见上楼的楼梯啊？”

　　虽然已经来了一月，但每日生意火爆，加之进来了就没出过门，初六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饭店有三层。

　　洪老三躺在椅子上，眼睛眯着，一只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比起吴辽，洪老三的不是胖，而是强壮，一看就是做过许多活练出来的，胳膊上的衣服还绣着几个补丁，比起穿着好布料的吴辽，显得十分朴实。

　　他悠悠道：“那是因为能上去吃饭的人很少。”

　　吴辽笑眯眯道：“别听他吹，其实给够钱就能上去。”

　　“那为什么去二楼吃饭要把其他人都赶走呢？”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吸引客人，这把正在吃饭的客人撵出去的做法，且不说会惹的多少人不满，客人还会不会再来的问题。

　　包了他们去别家吃饭的饭钱，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意，让一个喜欢黄金的老板要这样做。

　　初六实在是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了，并且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洪老三才躺了一会就爬起来一顿收拾，连带着他也累的够呛。

　　短短一个下午，整个饭店截然不同，堂内还布置了不少红绸，桌凳全都放进后院。

　　站在柜台里，像是皇帝上朝一般，宽敞而大气。

　　可弄成这样空荡荡的样子是干什么呢。

　　还没思考出结果，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之是机械转动的声音。

　　头顶上，一个楼梯竟然直坠而落。

　　正感叹着机关的巧妙奇异，一个白衣男子吹着口哨从楼梯缓缓走下来。

　　男子高挑却不瘦弱，高鼻深目，俊美异常，深黑靓丽的长发随意的落在身后，一看就知道是精心保养过的。

　　那柔顺茂密的头发随着他身穿的长的落地的裙子摇摇晃晃，不看脸都能被称作绝世美人。

　　那男子似刚睡醒遇上了什么好事，步调子都是轻佻欢快的，白皙纤细的手上拿着一个盒子。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柳府拿来装定金的盒子。

　　在饭店待了这么久，初六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人。

　　落地，那人左右瞧瞧，道：“嗯，这次弄的还挺漂亮。”

　　吴辽扔了那倒霉帕子，点头道：“是吧，这可是雷风城里最好的料子。”

　　初六还有些疑惑这突然冒出啦的人是谁，自己的师傅也站的正经，道：“老板。”

　　听师傅叫老板，初六也忙跟着叫了一声，来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板。

　　“最好的料子？”

　　听见这话，老板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才树立的高逼格形象。

　　闪到吴辽面前道：“多少钱。”

　　这句话像极了刑讯逼供。

　　吴辽心虚的比了一根手指。

　　“一根金条！！”

　　吴辽继续心虚的摇摇头，道：“这不是您说的，要最，哦不，好看一点……”

　　“到底多少？”

　　老板这语气似乎是在强压怒气，初六能感觉到，老板似乎快炸了。

　　刚才出场时的清冷帅气不食人间烟火，立马变成了火爆老板对峙糊涂员工。

　　“一盒……”

　　说完，吴辽的头已经低到了桌子下，忙道：“是你说的要弄的最华丽的！”

　　即将落在脸上的大比逗拐了个弯，老板周围冒出两个字阻止了即将出现的暴行。

　　我忍。

　　忍个头啊，一个后仰，大脚一挥，一个漂亮弧线的终点落在吴辽的屁股上。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讲究着一个优雅二字。

　　吴辽从桌下夺出，伴随着惨叫声，老板心疼的将那些昂贵的红绸往脸上蹭，默念道：“起码用二十年，二十年。”

　　看着反差如此大的一幕，初六十分怀疑，这是不是传言里神秘莫测的老板。

　　或许是感觉到了初六的目光，宋止鱼又恢复了仙气飘飘的模样。

　　“你就是新来的小孩？”

　　“我叫初六，老板。”

　　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孩子，宋止鱼露出一丝疑惑的眼神，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发育不良的小猴子。

　　“老三，给这孩子多吃一点，别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一个开饭店的虐待小孩子。”

　　洪老三点了点头，还未回答，吴辽抢先道：“老板，我也很瘦啊，你怎么不给我也开一个小灶。”

　　吴辽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真诚的让人想忽略他圆润的腮帮子。

　　“你先跟瘦这个字靠近一点，我就给你开个大灶。”

　　说话的功夫，朴铜饭店哪里还是饭店，说是皇宫都不为过，地面上都铺着红色的地毯，十多个穿着艳丽的女子静静的矗立着，如同活着的雕像。

　　收拾了一下午，把整个饭店上上下下都跑了个遍，初六实在是没想通，这些漂亮姐姐是从哪里来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点起了火烛。

　　吴辽刚点亮最后一个蜡烛，砰嗵一声，大门被人暴力的大打开来，一阵风将刚点好的蜡烛吹灭了大半。

　　初六回头去看，门外亮起了诡异的光。

　　熙熙攘攘的人走了进来，奇怪的是这么多人一拥而进却十分安静，只有一些咚咚声和一些粗粗的喘气声。

　　“客人来了，初六，捂住自己的嘴。”

　　宋止鱼说完就迎了上去，嘴里道：“欢迎各位光临，朴铜饭店。”

　　初六正好奇呢，老板干嘛叫自己捂住自己的嘴，下一秒，那些进来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些长相奇怪的妖怪啊！

　　不过有宋止鱼的提醒，初六在自己叫出声前捂住了自己的手。

　　只见洪老三正给一个浑身滴水的黑泥怪用毛巾擦水，那水越擦越多，弄的毛巾粘腻的像是用了几百年没洗过一样。

　　可神奇的是，这黑泥怪走过的地毯上一点水也没留，边走边蠕动着，说是来吃席的，分明已经在肚子里塞了不少大货。

　　吴辽更是夸张，正给一刻长着人脸的树拨弄它的树叶子，好像是因为刚才大家都挤着进来，把它的叶子弄乱了，瞧不清路了。

　　这一幕还没震惊完呢，一群鬼又飘了进来。

　　怪物倒还忍得住，鬼是真的忍不了，初六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宋止鱼扶起初六，叫人抬了回去，这孩子还是太小，能坚持到这会已经是不容易了。

　　不过，这该来的还没来呢。

　　将这些个怪怪鬼鬼请到二楼坐下，宋止鱼坐在一楼。

　　柳府家大业大，应当不是求财，最近也没有听说他们家谁生病了。

　　不为财，不为命，这人生的烦恼都没有了，这还来求什么呢。

　　宋止鱼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两口，心中感叹着自己究竟要努力多久，才能拥有他们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可他是老板，只能装深沉，在心里咆哮阎王不公。

　　发誓等自己死了，也要去地府闹一闹，非给自己投一个全黄金超级富豪胎。

　　等把心中成为躺平大少的梦做完了，宋止鱼这才缓缓起身，像模像样的整理了自己的袖子。

　　“老三，怎么样，人来了吗？”

　　“还没呢，老板，已经到时间了，楼上的可不会等人。”

　　鬼生前是人，尚且懂些规矩，那些精怪可不理会，专程来了一趟，坐下来却见不到人，那是要发脾气的。

　　保不齐就把自己刚买的贵的掉眼泪的桌子椅子弄坏了，一想到这里，宋止鱼坐不住了，道：“你先给他们弄点吃的，嘴里忙活着就不会想其他事情了。”

　　洪老三应下就去准备了。

　　人吃五谷杂粮，而鬼则是吸食活气，精怪吃死物。

　　所谓活气，一个东西能生长变化，靠的就是体内的气。

　　只要气还在周身流转，即便死了，气修强大有天赋者，也能以气的方式活下去，也就是常说的，鬼。

　　当然，动物的灵智不高，能修炼气的很少很少，因此鬼大多数都是人变化的，而鬼因为没有肉身，不能一直产生气，就需要吸收别的东西的气，所以，鬼来朴铜饭店吃的，一般为专门捕捉的活物。

　　而死物，正是气消失后留下的肉身，邀请鬼怪来吃饭的，宋止鱼最是喜欢，这样只要准备一份食物，能赚两份钱，真是大大的划算。

　　不过，这付钱的人还没来。

　　柳府给的一箱金子虽多，可准备这些是极其费钱的，几乎也花光了，这要是不来给饭钱，这顿生意可就亏了。

　　朴铜饭店，表面上就是个开在山脚的一个三层小楼，吃饭的地儿。

　　但其实这里的饭菜特别难吃，有时候菜还会烧糊，少上个一两个菜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可来这里吃饭的人一直络绎不绝。

　　真正的原因，是这里是一个仙神鬼怪妖的办事处，无论是谁，只要给够钱，朴铜饭店就会按照他们的要求请来客人，而这些客人无论是谁，交易一旦达成，朴桐饭店都有负责去请，并且对客人的请求负责到底。

　　因此，冲着这个名头，白须山下的小镇倒还活络起来。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白须山本是一座无名小山，刚好不好夹在雷凤城和金川城的中间，之前自然没有人会去在意，可如今成了这饭店的饭香各处飘，一栋楼就惹来不少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