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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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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弦月悄然隐没,天边无月无星,暗沉沉一片,下钥的宫门悄无声息打开,当值的宫人们蹑手蹑脚地走过,没有弄出半点动静。
已是寅时。
胤禛从睡梦中醒来,自他进学以来,数年如一日的在这个时辰醒来,随意用几口饽饽便去尚书房读书,一年里只有寥寥几天的假期,还得是皇太后以及皇帝的圣寿这般要事,后院添人这种小事,远没到放假地步。
帐子被掀起,暧昧的暖香环绕,李芙儿眼下泛青,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露出的肩膀上,大片大片的红痕,被比牛乳还白的肌肤一衬,更添秾艳。
胤禛不由软了心肠。
按着规矩,李氏应当起身伺候胤禛洗漱,穿衣,但李芙儿睡得实在过于香甜,芙蓉面上尤带红晕,胤禛顿了顿,放轻了起身的动作。
锦被掀动间,外头的冷风倏地灌了进来,李芙儿身子轻颤,雪白的肌肤上汗毛竖起,迷蒙间,她循着不远处的热源翻滚过去,感受到热源欲要远离,李芙儿伸出手,死死将其搂住。
感受到怀里动作止住,李芙儿蹭了蹭,心满意足地又睡了过去。
胤禛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怀中多了一个人,柔若无骨地手抱着他的腰,双腿也紧紧缠着他的大腿,肌肤相贴,接触的地方骤然热了起来。
胤禛心肠软了下来,他摸着李芙儿的脸,弯下腰,在她耳朵旁轻声哄着:“乖,将爷放开。”
李芙儿哼哼唧唧,前一天晚上闹得太晚,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已经忘了她在何处,还以为是家里调皮的幼妹,她反手搂住对方脖子,闭着眼摸索着,胡乱亲了上去,含糊着说道:“别闹。”
喉结滚动,胤禛眸色变得暗沉,他再如何稳重,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一大早被人这么勾着,难免又起了兴致。
但,时辰已经不早,现在由不得他再胡闹。
胤禛手臂上青筋迸起,他攥紧拳头,压低声音,示意已经在帐子外候着的苏培盛取个手炉过来。
没多久,暖洋洋、热烘烘的葡萄花鸟纹银手炉便被递到了帐子里,透过掀开的那道缝隙,前一夜的融融春意还是露了出来,苏培盛头压得低低的,眼皮也不敢抬起,唯恐不小心冒犯了贵人。
胤禛小心地将手炉塞进李芙儿的手中,好容易才从她的怀抱中脱身,却只见李芙儿抱着手炉,翻了个身,依旧睡得香甜。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胤禛恨恨想着,若非时辰晚了,多少要将李芙儿摇醒,再折腾一遭。
心里这般想着,胤禛的动作却放得格外轻,摆手示意去侧间收拾,免得惊了李芙儿的好梦。
这一早上的特例早就让苏培盛惊讶不已,四阿哥也不是刚碰女色的愣头青,东边厢房还有一个怀着身孕的宋格格,可从未见过主子对她上心多少。
这位李格格,看样子是有大造化的,苏培盛收起惊讶,琢磨着等主子去了尚书房后,要对下人好生敲打一番,万不能怠慢。
心中盘算,却丝毫没有耽误苏培盛手上伺候人的功夫,没多久,胤禛便收拾妥当,领着人往乾清宫东侧的尚书房而去。
春日早上格外寒冷,深黑不见五指的宫道上,只有一行人手中的灯笼照亮了前路。
从东三所到尚书房,距离不甚远,没多久,胤禛便带着一身的寒意,入了尚书房的门。
其他的阿哥已经坐好,在温习前一日的功课了。
胤禛不自在的咳一声,迈步走了进去,却只见和他一道养在景仁宫的八阿哥胤禩,冲着他挤眉弄眼。
维持着兄长的威严,胤禛瞪了胤禩一眼,却只换来胤禩拖着嗓子的打趣:“四哥,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先生今日要检查大字,你写得怎样。”胤禛冷着脸说道,胤禩瞬间苦了脸,他生性聪敏,唯在书法上,较兄弟们弱了不少,每日练大字的课业,也是能拖便拖,再也没有了打趣的心思,祈祷着先生心情好,放过他一马。
尚书房里的这段插曲,李芙儿并不知晓。
得了苏培盛的叮嘱,东三所伺候的宫人们,无人去唤醒李芙儿,等她睡够了,饥肠辘辘地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中天。
伸了个懒腰,李芙儿只觉着神清气爽,她掀开帐子,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屋子,眨巴着眼反应过来,她这是从储秀宫搬了出来,正式入了四阿哥的后院。
“来人。”前一天晚上的衣服早就扔了一地,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屋子里无人守着,李芙儿只能试探着唤人,声音一出口,李芙儿瞬间脸红,她的嗓子沙哑而柔媚,一听便知前一夜的闹腾。
“格格。”守在门外的宫女连忙鱼贯而入,捧着铜盆的、帕子的、衣裳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李芙儿坐直了身子接过崭新的衣裳,从帐子里伸出来的胳膊丰润而白皙,遍布着红痕,连成一片。
“什么时辰了?”一边穿着衣裳,李芙儿一边问着,她这屋子里没有西洋的座钟,只能估摸着不早了,却不知晓具体是什么时候。
“回主子,巳时了。”为首的宫女福了福身子,低眉敛目回话。
“你叫什么名字?”李芙儿见这人比其她宫女都打了几岁,神态谦和却又庄重,便知是宫中给她的掌事宫女,忙将她扶起。
“奴婢名为冬梅。”那宫女不等李芙儿询问,继续说道:“是三十年入宫的宫女,自入宫后便在膳房服侍,承蒙主子厚爱,这次被派来您这儿伺候。”
是个机灵的,李芙儿心中满意,作为四阿哥后院里伺候的小格格,她没想着内务府能给她多了不得的人,能够有个看懂颜色的,便知足了。
李芙儿也是入了储秀宫学规矩才知道,模糊的记忆里,那些后妃们下毒打胎甚至杀人都是不存在的,万岁爷最讲究规矩,后宫晋升按部就班,身世背景、入宫年限、孕育子嗣全都比宠爱重要。
更何况,四阿哥的后院才这么三瓜两枣,另一个格格还怀着身孕,有心争宠也有心无力。
因此李芙儿半点不担心发生宫女被收买,对她不利的事情。
手炉里的温度已经渐渐低了下来,李芙儿递给冬梅,让她登记造册,无论四阿哥是否会将这手炉要回去,既然现在在她屋子里,就得收拾明白,万不能出现说不清的事情,毕竟,胆大的太监拿着宫中东西偷偷出去卖,这事可没少发生过。
冬梅将手炉在博古架上搁好,又拿钥匙取了册子,在上头勾画了几笔,小选入宫的宫女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有余力的,多会送去认几个字。
李芙儿见冬梅写字,更是满意,日后她这屋子里的事情,更能交给她了。
“主子,是否传膳?”冬梅去造册的时候,在外间候着的小太监弯着腰,掐着嗓子请示。
摸着空空的腹肠,李芙儿只觉着饥饿不已,忙应了,望着那小太监,犹豫着问道:“你...”
“小福子,主子,奴才名叫小福子。”那小太监年岁不大,却十足的机灵,见李芙儿犹豫,忙报上姓名。
“今儿个天色不早了,小福子你拿着这些钱去膳房。”在储秀宫的时候,李芙儿已经见识过了宫中的做派,不欲让小福子为难,从钱匣子里拿出一串铜钱,让他前去打点。
反正这钱,也是她入宫时候内务府送来的赏赐,够她在宫中过上三年五载日子。
至于以后,反正她每个月都有月例,只要不求着那些昂贵的珠宝衣裳,正常日子是能过下去的。
小福子忙不迭接了,心里也安心许多,这主子瞧着是个好性子的,能分到她屋子里,是他的运气。
小福子心气十足,宫中不让奔跑,他两只腿都要走出残影,飞快到了膳房,用铜钱开道,将东三所的分例取了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哪里都是不变的道理,没多久,六小碟菜便摆在了侧屋的桌子上,摸上去还泛着温意。
那六小碟菜也不如何珍奇,不过是些牛肉、羊肉罢了,最稀罕的,也不过是那一碟子脆生生的菘菜,但品相上比储秀宫里那黏糊糊、软趴趴的炖菜好多了。
也不知是铜钱的关系,还是知晓她伺候了主子。
李芙儿不去想里头的复杂事情,她家就是普通人家,在宫中既没有根基,也没有人脉,想太多也没用,不如过好一日算一日,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侍膳的宫女秋菊上前两步,便要将碟子里的菘菜夹去,那崧菜格格已经看了好几眼了。李芙儿却笑着止住了她的动作:“我没那么大的规矩,用膳时无需伺候。”
说完,便自己举着筷子,夹起碟子里的事物,香喷喷吃了起来,没多久,满桌子的东西一扫而空。
冬梅、秋菊连连往桌子上打量,唯恐主子腹胀。
李芙儿却全不知身旁宫女的担忧,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每碟菜每两筷子便没了,莫说腹胀,她全部吃完后,甚至觉着意犹未尽。
恋恋不舍地望着小福子将膳盘撤下,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传来。
“主子,宋格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