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下奔逃》芙灯

59、Firework 59

　　别人如果参加的是离别宴，说不定要不醉不休，但是秦远倒是反常，居然难受到连酒都喝不下去，今天都能独自走出餐厅。
　　回去的路上，柯抑跟岑寂也走在后面，却频频出神，在这小朋友差点撞上柱子的时候，岑寂也拉了一把。

　　柯抑被岑寂也半拥在怀里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过神。
　　见她对这样亲密的行为都没有反应，岑寂也就知道她心里想着事，于是问道：“怎么了？”
　　柯抑顿了一下，“我记得，岑氏跟岳家的关系，是不是不大好？”

　　岑寂也眉心一跳，暗暗查看着柯抑的神色，“是。”
　　“我刚刚在包厢外面，看见了岑宇楷，”柯抑回想着，“而且，他进包厢之后，门被关紧，我好像看见了岳明义。”
　　岑寂也若有所思，唇边微微扬起一个笑，“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柯抑不解。
　　岑寂也牵着柯抑的手摩挲了一下，“回家之后跟你说。”

　　柯抑瞬间明白了这不是一件小事，回去的路上她想了许多，而后把这事与岑寂也跟自己说过的城东项目出事一事关联上了。
　　等回到家，岑寂也还没出声，听见柯抑的猜测时，少年唇角一弯，“聪明。”
　　只是很快，少年唇边的笑容消失了，岑寂也说道：“柯抑，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接下来我们的分别，不仅仅只是因为我想出国留学。”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就连两人的婚姻，都是因利而起，但是柯抑从不曾觉得一个不好的开始，就会一直贯穿两人的关系，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岑寂也之间会一直由利益支配。
　　只是在这个他们无法掌控自己命运之时，两人能相伴彼此左右多久，他们不得而知。
　　但是岑寂也在，柯抑觉得自己可以不怕。

　　岑寂也到底没有把整个项目的事情和其背后的关联告诉柯抑，其中的弯弯绕绕以及他想做的事，说实话，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他不想让柯抑知道，他唯一祈求的，就是柯抑能一直相信他，等着他将两人的命运掌握。

　　-
　　柯抑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看见付兰到半海别墅来找她。
　　离寒假还有一个星期，柯抑在周末起床下楼之后，看见了坐在客厅的付兰时，愣住。
　　“妈。”

　　付兰皱着眉，紧紧盯着柯抑，似乎她身上有哪个地方让她很不满意。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这么晚起过。”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九点，比起以前，确实是晚了。

　　柯抑顿了一下，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慢慢开口，“以前，我也想过在早上多睡一会的。”
　　正值青春，谁没有想要偷懒放松的时候，更何况，十年如一日的自律从来不是她自己的选择。

　　付兰显然没想到柯抑会这么说话，她哼了一声，“看来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柯抑微微垂下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您来安岚，就是专门为了过来看我现在的生活？只是不管我现在是不是健康生活，我这个血包，都已经用不上了吧。”

　　柯抑眼角余光看见，对面的付兰手抬了一下，如果自己离得近，又或者是付兰手上有什么东西，说不定自己今天就要挨一顿打。
　　但是付兰忍下了，她冷笑一声，“为了你，还不值得让我走这么一趟。”

　　“既然不值得，不知道付女士还在这里做什么呢？”岑寂也忽然出现在客厅里，唇边挂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走到柯抑身后，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
　　柯抑忽然感觉到一阵心安。
　　付兰眯了眯眼睛，而后短促地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她看着柯抑，又道：“柯抑，你别忘记了，你订婚宴上我对你说过的话。”

　　柯抑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岑寂也说道，“您说了什么话，不妨也说给我听听。”
　　“寂也，你跟柯抑的婚姻还在，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付兰话里的“还在”让岑寂也感到不舒服，“我这人就这样，向来没什么礼貌，这一点，您在选女婿的时候，难道没有背调过吗？”

　　这句话跟在打付兰的脸没什么区别，简直就是在明着说，你为了利益把女儿的婚姻当踏脚，连对方人品如何都不调查一下。
　　付兰脸色微变。
　　岑寂也接着说道：“不过，您今日来这一趟，想必先是去见了岑董一面了，岑董的态度说不定比我更恶劣？”

　　柯抑没听懂岑寂也的这句话，但付兰听懂了，她皱眉，“你知道？”
　　岑寂也主打的就是一个自己主动跟人绕弯子，但别人跟自己绕弯子，他绝对不接，他开始装糊涂，“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柯抑和岑寂也一站一坐，显然是同一个阵营的，片刻后，岑寂也开始下逐客令，“如果付女士没别的事情的话，不如先离开？毕竟我不喜欢陌生人来我的地盘上。”

　　付兰的视线从岑寂也挪到柯抑身上，而后傲慢站起身，对着岑寂也说道：“不管你跟我做戏也好，装糊涂也好，随便你，反正要是你爸那边不把事情处理好，你……你们，就没戏了。”

　　回浔苏的飞机上，秘书不甘心地问道：“付总，我们跟岑氏的合作，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付兰冷哼一声，“两个亿？城东这个项目，我们还没赚到钱，就要我们往里搭钱，岑立飞倒是会做生意，结束就结束了。”

　　“那我们就这么退出安岚的市场？”
　　付兰眯了眯眼睛，“如果岑立飞没办法自己搞定两个亿，让这个项目继续下去的话，总会有人出来接手这个项目的，到时候我们另外搭线，安岚这个市场，我们不会退出去。”

　　秘书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那……二小姐的婚姻？”
　　“别提什么二小姐，”付兰呵斥，想起刚刚柯抑的反应，她脸上尽是厌恶，“什么忙也帮上，真是晦气，婚姻？换一个对象也能成就一段婚姻。”

　　付兰离开之后，客厅里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直至刘管家在门口发出了声响，是他拎着花洒要去浇花。
　　柯抑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看岑寂也，“城东的项目出了问题，如果……两家不能协调处理，那么我会被带回浔苏，是吗？”
　　岑寂也呼出一口气，“我有点后悔了，刚刚对你妈妈，态度应该好一点的。”

　　只是偏执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善意而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柯抑朝着岑寂也微微一笑，“没关系，反正分别，原本就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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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末，安岚出了个大新闻。
　　被所有人看作香饽饽的城东项目陷入搁置，而同时，岑氏企业早年的丑闻被重新翻出，十八年前，原本传出来的一员工因过劳加班猝死一事背后，另有隐情。
　　当时的岑氏接手了一个可与如今城东项目相媲美的大项目，但是却未能如期进行，想反，岑氏借着这个项目，从中牟利，不仅拖欠工人工资，更是贪污了工程款，最后将这些事情全归在某个工程师身上，又用了一些手段，让这个工程师“猝死”。
　　此事在网上愈演愈烈，甚至当年猝死的员工信息都被扒出来了，猝死的员工，叫做蒋垣。

　　此时临近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柯抑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听闻隔壁的岑董已经接受了好几回的调查，但是他似乎总是见缝插针的，让人到这边来找岑寂也过去，仿佛有事商量。

　　但岑寂也却只是频频拒绝，而后和柯抑待在半海别墅里，也不出门，就只是看电影、休息、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仿佛不知道外面的纷纷扰扰。
　　直至岑立飞坐不住了，在某一天有几个保镖进入到半海别墅。

　　岑寂也倒是淡定，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柯抑正在补觉。
　　他朝着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看了一眼，而后跟着去了隔壁，只是在离开之前，他总觉得好像有事发生，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对于岑立飞的话再不做回应，也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挟自己。

　　岑寂也跟着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但还是没压下那股莫名的心慌，又重新回了房子，上了二楼。
　　柯抑的门没锁，岑寂也很轻易地拧开，从门口的位置从里面看，女孩正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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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书房。
　　岑立飞看到岑寂也的身影的时候，冷哼一声，“现在要见一面自己的儿子，也是难。”
　　不过几日不见，岑立飞脸上都冒出来青色的胡茬，脸色也极为难看，看来这一次的问题，确实很棘手。
　　岑寂也挑眉，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如今的场面，我觉得岑董不像是会有想跟儿子见面谈心的心思。”

　　岑立飞胸膛重重起伏，“如今岑氏这幅局面，你帮，还是不帮？”
　　“岑董，这么多年，你是怎么防着我的，不用我说吧，”岑寂也懒洋洋开口，“我在岑氏的股份，甚至都没岑宇楷一半多吧。”
　　岑立飞脸色一变，“原来你知道。”
　　岑寂也嗤笑，“原来你真是把我当作一无是处的人来养，就这种事情，竟然以为我会查不出来？”

　　岑立飞脸上闪过心虚，只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道：“两个亿，如今的岑氏是拿不出来的，前段时间，我也找了柯家的人，但是柯家的意思很明确，这笔钱，他们不会投，总之安岚这个市场，他们已经踏进来半只脚了，接下来到底是由谁来接手城东的项目，他们都能捞到油水，但是岑氏要是真被打压下，那就真的不能翻身了。”

　　“那么，岑董想要我做什么呢？”
　　“你妈妈的遗产。”
　　岑寂也偏了下头，“我其实很好奇，是什么让岑董以为，在你有所保留的情况下，我会出手呢？”

　　就算像岑立飞说的，不管城东这个项目易主谁人手里，柯家都能赚到钱，但比起和一个毫不知底的企业合作，相信柯家这种有点底子的企业，都会选择相对来说，有过接触的岑氏继续合作的，但是柯家拒绝了，那就只能说明，这中间肯定出了别的事情。
　　而且这事不小，不然的话，岑立飞不会被看管在家，甚至被约谈了这么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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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别墅里出来，岑寂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午还万里无云的天，此时却灰蒙蒙的。
　　灰色像是化作一团有形的东西，压在岑寂也心头，他觉得慌乱，脚下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朝着半海走回去。
　　只不过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慌慌张张冲他跑过来的刘管家。
　　而刘管家的一句话，更是让岑寂也脸色暗了下来。
　　“柯小姐被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