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下奔逃》芙灯

38、Firework 38

　　下午的比赛按时开始，或许是因为见过柯抑的实力，以及今天上午轻而易举地成功，秦远在一旁见陈潋两人上场的时候，都不再像上去一样紧张兮兮地加油了，反而道：“柯抑，速战速决，我知道一家巨好吃的海鲜店，打完比赛我带你们去吃。”
　　岑寂也从他后头路过，朝他头上敲了一下，“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管打得快还是慢，餐厅就在那里，跑不了。”

　　陈潋已经准备好了，跟着柯抑走向球场的时候，小声笑道：“岑少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
　　柯抑眨了下眼，没应。
　　不一样吗？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她倒是没有感觉出来，但是她能微妙地感觉到，岑寂也对她，跟别人对她，是不一样的。
　　少女被蚂蚁啃噬一样难以言说的情绪被暂时收起，柯抑目光冷冽地看向对手。
　　比赛开始了。

　　绿色球影飞速，柯抑几乎是机械一样地跟陈潋打好配合，将每一颗球都挥了回去。
　　随着看台上秦远爆发出来的激烈的欢呼声，她们又一次赢了。
　　陈潋兴奋地过来跟柯抑击掌，“太好了。”
　　柯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是啊，太好了。

　　回想起她开始学网球的时候，其实柯抑能感觉得到，自己并不是对网球这门运动有多么的热爱，不过是因为在站在赛场的时候，她满脑子就只有将球打回去这件事，脑子里没有父母，没有柯愿，只有那颗朝着自己袭来的小球。

　　袭来的小球？
　　柯抑眼睛一眯，要躲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手腕被人抓住，而后整个人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随着一声闷闷的敲击声，岑寂也退后半步，看着柯抑，眉眼都蹙起，“你怎么了？”

　　柯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不过是一时失神，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抬眸，就只对上了岑寂也担心的眼神，耳边似乎是陈潋调侃的语气，岑少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

　　岑寂也两手抓着柯抑的胳膊，弯下腰，眼睛直视着柯抑的眼眸。
　　场馆里响起裁判哨子的声音，“你们怎么回事？”
　　柯抑像是躲避什么一样，敛下眼眸，而后抬手将岑寂也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推开，“没事。”

　　岑寂也眯着眼睛，半信半疑地盯着柯抑看。
　　在岑寂也的视线下，柯抑缓缓从他怀里往外走，看向别处。
　　刚刚朝着柯抑的方向打球的是刘萍，见事情败露，她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反而笑着，“我只是因为上午输了，觉得自己球技不如人，所以才来练习一会，不小心打到你，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话里话外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岑寂也转过身，跟在柯抑身后。
　　因为这所学校里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身为一个裁判员，裁判其实也不敢随意得罪人，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当事人的意见。
　　岑寂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这个裁判员不像多管事情的心思，又看向前面似乎心思不宁的柯抑，顿了顿，就要走到柯抑身前。

　　只是柯抑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赶在岑寂也出头之前出声，“既然觉得不好意思，是不是应该有点礼貌的道歉。”
　　刘萍愣住，这几日以来，随着她的观察，她也知道了柯抑也就是学校里的人传得夸张了一点，但事实上，性格倒是挺软的，像是个软柿子，更别说她从一些人口中得知她过去的事情，所以她自以为，自己今天这个冒犯的行为，柯抑一定会全数咽下，但没想到，柯抑居然要站出来，强势地要求她道歉。

　　刘萍有点慌，她是暗地里了解过柯抑的，虽然知道她在浔苏的社交圈里出现的频率不高，但她身后到底是柯家，不过转眼间，她想到那人跟自己说过的，柯抑在柯家没什么地位一说，她也就稍稍放下了担忧的心思。

　　“道歉？凭什么？我不过是不小心而已。”刘萍逞强。
　　柯抑眼睛里含着锐利的视线，“不小心就可以不用道歉，那么，要是我也不小心的话，是不是什么也不用负责？”
　　柯抑说着，不经意地拜了拜手中的球拍。
　　刘萍是跟柯抑打过球的，自然知道柯抑打球的力量，看着柯抑的动作，她咽了一下，知道要是被柯抑的球打到，那她不一定还能站在这里。

　　“我本来就是不小心的，”刘萍道，“算了，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
　　柯抑不知道为何，鼻孔里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取得应得的道歉。
　　刘萍道完歉，要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在岑寂也面前做出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柯抑却在她转身之后，又补充道：“把自己得不到某样东西的愤怒发泄在别人身上，你不过就是一个懦夫而已。”

　　认识柯抑这么久，几人都是第一次从柯抑口中听到这样具有攻击性的话语，陈潋和秦远不由得一怔，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解，只有岑寂也在后面默默盯着柯抑。
　　他知道，这一句话，柯抑并不是真的要对刘萍说。

　　刘萍被戳中心事，忙不迭地跑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几人总算从球场上离开，秦远和陈潋两人打打闹闹，走得快了一点去拿东西，身后就只剩下岑寂也和柯抑两人。

　　柯抑仿佛刚从放狠话的阶段脱离情绪，不着痕迹地看向岑寂也，“你后背……疼吗？”
　　岑寂也若有所思，而后道：“她的球没你厉害。”
　　柯抑顿了一下，惊觉自己竟然能从岑寂也这句似是而非的话里听出来他的意思——
　　她的球杀伤力不大，对我没什么影响。

　　柯抑没忍住，笑了一声，岑寂也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迟疑了片刻，出声询问：“能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吗？”
　　刚才在场上，柯抑明显是在想着什么，这才会让球直奔她而去，不然的话，看见袭来的球，她肯定能做出反应的。
　　柯抑微微张嘴，有些迟钝，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但就在这片刻，另一个人忽然出现。

　　岑宇楷笑得极其令人讨厌，“柯抑，恭喜你又赢了。”
　　柯抑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更何况知道他好几次给岑寂也使绊子一事之后，看见他更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面前的两人面无表情，肩并肩地盯着自己看，莫名还有种并肩作战的感觉，岑宇楷心底很不爽，他嗤笑了一声，说道：“上次订婚宴，我加了你妈妈联系方式，刚刚看你大杀四方，觉得很厉害，所以就拍了段视频发给付阿姨了，你不介意吧。”

　　柯抑身形一僵，妈妈看到了，她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就是看着柯愿不在了，终于能显现自己的能力了，因而更加怨恨她了。
　　付兰的生日宴近在眼前，到时候回浔苏，她回对自己怎么说话。
　　柯抑握着球拍的手几乎是瞬间收紧，盯着岑宇楷的眼睛里，是止不住的怒火。
　　“你……”

　　柯抑一句话没说完，身旁的人影已经走了过去。
　　岑寂也嘴角明明挂着微笑，但岑宇楷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忽而，手中拿着的手机被人抽走，岑寂也将手机朝着看台的台阶上奋力一扔，顿时，四分五裂。
　　岑宇楷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岑寂也咧嘴一笑，“打你啊。”
　　话音刚落，岑寂也利落出拳，锤子一样的力量重重落在岑宇楷左脸颊，岑宇楷直接站不稳，整个人顺着力量跌坐在地上。

　　秦远和陈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岑寂也想要上继续上前却被柯抑抓住手腕制止往前的一幕。
　　岑寂也感受到身后的拉力，不解地回头。
　　柯抑微微摇头，“岑寂也，别在这里，不值得。”
　　不值得为了这样的人，让别人对你产生更多的误会。

　　岑寂也眼底的阴郁之色尽褪，而后站直了身，静静地看着柯抑，片刻之后，他转头看向一旁驻足的秦远，“不是说有家海鲜店，还不走？”
　　“走！走走走。”秦远回过神，和陈潋两人默契地拥着风暴中心的两个人离开。

　　柯抑感觉到岑寂也在不开心，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己拦下他继续暴打岑宇楷吗，但是像岑宇楷那样的阴险小人，柯抑自然也很反感他的行为，只是目前来看，他是在针对自己吗，没必要让岑寂也为了自己，而惹上一身腥，要是岑董又打他，怎么办？

　　整顿饭下来，岑寂也开口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整个饭桌只辛苦了秦远在活跃气氛，直至中间岑寂也去了洗手间，秦远才忍不住对着柯抑道：“你千万别被吓到了，寂也他平时也不这样的，肯定是岑宇楷又做了什么，才激怒了寂也的。”
　　柯抑点了下头，“我知道。”
　　只是心底却像是起了涟漪一般，激怒吗？

　　在来餐厅的路上，秦远已经看到学校论坛里有人在讨论这一件事，没有视频或是图片上传，但是论坛上却越传越烈，大部分就像是身临其境一样，说着岑寂也打人时的可怖，秦远当时就知道，想必这又是岑宇楷在背后煽风点火的结果，但是转眼一想，又担心，好不容易，岑寂也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会因为这一幕而产生误解，开始害怕他。
　　但是就目前来看，柯抑好像并没有。

　　吃完饭出餐厅的时候，柯抑就看见岑寂也的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秦远和陈潋也分别上了回家的车。
　　岑寂也开了车门，让柯抑进去，而后关上门。
　　柯抑看着他的动作，似乎没有要上车的想法，在司机启动之前，她连忙开门下车。

　　“你不回去？”
　　岑寂也似乎避开了她的眼神，“我出去一下。”
　　柯抑有点担心，“岑董知道下午的事情了吗？是他叫你过去的？”
　　这是柯抑最担心的事。

　　岑寂也幽幽笑了一声，“担心我被罚？”
　　“嗯。”柯抑没有否认。
　　岑寂也站直了一点，“放心吧，不是他叫我过去，我只是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见柯抑似乎不信，岑寂也又补充道：“过几天你母亲生日，他还得带着我俩出席的，要是我身上有什么伤口，岑董好父亲的人设就要倒了，所以，我会没事的。”
　　听到这话，柯抑总算是放下心了，另外，知道岑寂也到时候要跟着自己一块去浔苏，她好像也就没有那么担心见过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