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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悟了长生理,秋莲处处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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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怀姜咧咧嘴,像只狡诈的狐狸。她当然清楚自己干过的辉煌事迹,全宫所有人的手指脚趾一并用上,都不够数。
“你可知祁傲的雄乌因何不喜欢我?”
小时候雌雄两乌打架,雄乌展翅之时把熟睡的祁怀姜,从树上掀了下来,祁怀姜阴着脸,不声不响引来了半湖的水,浇到雄乌毛湿到每一个羽毛根。
自此,那鸡崽子看见祁怀姜就大眼瞪小眼。要不是天性相克,雄呜早把祁怀姜烧成灰渣都不留。
洛云驰听完,眯着双眼,原来牙呲必报的性格是从小就有的,这人长大了也没改一点,甚至更恶劣了。
雌乌极爱亲近祁怀姜,原也是找靠山,自从抱上了祁怀姜这条大腿,雄乌在没赢过雌乌。
“未得见五华时候,诸人对它都有自己的揣测与想象。”洛云驰自然也有,虽说这现实与差异着实大了些。
祁怀姜瞧洛云驰那表情,活像吞了一口苍蝇的有口难言相,她冷哼道:“是不是都以为五华里头全是一群白衣白纱的修仙之人,琴棋书画五一不精?”
早年她出山历练,也听人提起过五华,说庚辰山上的石头都是神物,什么女娲补天剩下来的,夸夸其谈,吹得神乎其神。说起山里的人,大家的言辞就更夸张了,什么三岁都能览尽天下诗经,五岁出口成章,七岁博爱天下苍生。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祁怀姜三岁还泡在水池子里,五岁才识不到五十个字,七岁忙着在拔老桑木殿的心肝宝贝们。
祁怀姜一度怀疑,山外人们谈论的是不是另一个五华。
生于天地,起初都无心。
她们的性格有着固有的五行天性,亦有后天的培养,好似山间璞玉,玉终于美玉,但如何雕刻能成何形却是后天之事。
洛云驰:“五华对世人来说,太过遥远。或被神化,或被妖化。”
“遥远?其实我们一直离你们很近。”祁怀姜抬头,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两人谈话间,哐当一声在黑夜里响起,一个酒壶从天而将降,碎在祁怀姜脚边不远处。
她抬头顺着酒壶掉落的方向看去,发现了祁傲的身影。原是祁傲抱着酒壶,整个人已经喝到了屋顶。美人醉酒,一扬衣袖遮住了脸庞,抱着一壶酒直接在屋顶开始打盹。
白离朱和周灏一上一下,一个站在屋顶,一个站在院中分别盯着,既是怕人无知无觉滚下去,万一砸伤别人呢?也是怕她突然起来发疯,把瓦片扒拉起来,往下丢着玩。
虽然白离朱和周灏都守着她,但大家都保持着一种默契,没有任何人想去喊她回房睡。冰冻的天,他们就这样把傲美人扔在外面,由着她睡,真是半分不懂怜香惜玉。
祁傲是香的,长得也像玉雕的,可轮不到他们怜,他们不配惜。这个女人实在颇为吓人,扰她好梦,不得被揍成猪头。比起祁傲第二天会感冒发烧的可能,白离朱和周灏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后者,毕竟他两也是惜命的。
“你不喊她回去休息吗?”洛云驰好心问。
喊她回去,有点麻烦啊。祁怀姜走进了屋子,抬头正上方的屋顶就是祁傲正躺着休息的地方,她随手抄起一个凳子,往上方的屋顶砸去。
哄咚!原本完好的屋顶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破洞,原本已经睡着的祁傲睁开了迷离的双眼,好像有什么声音?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屋顶,已经不见,变成了一个大洞。
她微微起身,左手想要撑一下下面,借个力。却一手下去,按了个空。于是,祁傲从屋顶直直掉了下去,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下面的祁怀姜脚边。
铁打的胫骨,钢锤的皮肉。祁傲仰面躺着,她摸了摸地面,嗯?怎么突然变得不膈人了?方才总感觉后背一凹一凹,不太舒服呢。
现在,终于,舒服了。祁傲闭眼,继续睡去。
也不知是从哪里,祁怀姜抱来了一床被子,直接往祁傲身上一盖。好了,回房内了,休息吧。
男人们目瞪口呆,五华就是这样喊人回房休息的,虽然说确实“回房了”,但好像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还有,若水殿主啊,您能不能不那么敷衍,就给盖了条被子。这么冷的天,这么硬的地,您真的不给炎火殿主下面垫一层吗?
叹为观止,实在让人惊为天人的相处模式。五华宫的人,当真是眉头都给他们精细,重构他们的认知。
这人已经从屋顶掉下去了,白离主与周灏也无需负责看守。只要把屋门关好,避免有人误入即可。
等他们回到东苑,紧缩了房门窗户,白离朱拿出刚取到的消息递给大公子。
“王都的人很快就会到这,”白离朱道。
洛云驰折起桌上的书信,像垃圾一般扔到了火盆,书信不一会冒着火星,化成了灰烬。
周灏:“这里究竟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被派遣到这,并要求不得擅离,如今王都甚至要亲自来人。一个小小的辛州究竟有什么,让他们如此执着。
“既来之则安之,再没有弄清他们的目的前,按兵不动。”他们与王都的关系已经越发浮至表面的僵硬,双方几乎都在克制避免进一步的争锋相对。
在五华人现身辛州的消息逐渐传遍各州后,王都是最不可能毫无反应的。
洛云驰问道:“慎家的人,最近都在干什么?”
周灏:“慎玉最近并不在王都,消息来报,几日前他带了一队人马离开了王都。”
洛云驰:“他往什么方向走的?”
“东方,并不是辛州的方向。”眼下有什么样的事,比起五华殿主现身新州更重要的。慎家作为国师阵营之人,居然会置之不理,往东而去。
白离珠心中忖度再三,还是决定说出了心中的猜想:“大公子,国师已有几日未在朝会现身,对外告假身体有样。此回信中来说王都会派人来此,若是慎玉并不会来这。那会派什么样身份的人,可以对抗两位皇子,三门里的两宗。”
周灏握紧了手中的剑,洛云驰更是沉思不语。国师所有的权力都来自当今帝王,这些年来他从来不离帝王左右,半分不离皇帝左右,以便隔离所有可能动摇他权势的人,可以第一时间了解朝内动向,铲除异己。
这次不惜对外谎称抱病,多日不见踪迹,难道真的是为了五华的那两位吗?
无论如何,他们不得不防,希望一切只是他们想多了。
第二天睡醒的祁傲成功断片了,她想不起来,自己因何会睡在地上,睁眼时瞧见的屋顶还是露天的。她跑去问祁怀姜,祁怀姜厚颜无耻的告诉她,是她自己跑到屋子上面喝酒,结果醉倒了。
—你太沉,结果还压塌了华苑的屋顶。
—那我身上的被子,怎么回事。
—你半夜梦游,跑去东苑抢的。
—我跑到东苑?抢了一床被子?再回到华苑,特意睡回那地上?
—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有点什么毛病?
—我真的,有这般荒缪了吗?
—不怪你,都是鲛人给你气的,以后攻打鲛人族,你记得给自己多出出气就是了。
祁傲真的信了祁怀姜的鬼话,甚至自言自语开始反省起来,莫非是自己最近真的喝太多了?
洛云驰有事要找她们,刚到门口酒听到了祁怀姜满嘴的鬼话连篇,可偏的一个敢说,一个真信。
他站在屋外,轻声咳嗽了两下,再抬腿走了进去。
“我这边有些消息,想提前告知二位。”
当洛云驰说完从王都得到的消息后,祁怀姜和祁傲脸上出现了一丝少见的迷茫,她们似乎无法理解此事与自己有何瓜葛。
“你是说,你们王都的国师正在来辛州的路上,而且目的是在我们?”祁怀姜为了确认,伸出手指在自己与祁傲之间来回指了一圈。
目标人物们两两对望了一眼,她们有些迷惑,索性问:“为了我们?”说完,祁怀姜再问道:“那如他果真来了这,你是想让我们见他,还是不见呢?”
祁怀姜心道,她们又不是那有钱人家院子里养的珍奇,有什么可看的。这些时日,辛州里的一般百姓还不够,又从哪冒出来一个什么国师。
“他来意为何,暂不知晓。事先告知你们,以防万一。若不是必须,他这种人还是不见为妙。”
洛云驰想过了,在不清楚用意之前,还是让祁怀姜她们回避更好,他实在担心,如果国师是带着父皇的一道圣旨,直挺挺的命令她们入王都该如何?
不见为妙?洛云驰的意思就是让她们能躲则躲呗。辛州城里这般人潮涌动,她们大多时候不会出去的,总不过在华苑,东苑两边晃悠。
五华的回复一日不到,她们不会轻举妄动。
“这个国师是会住到东苑吗?”祁怀姜问道。
洛云驰摇摇头,他与国师的关系哪有那般和谐,那人定是宿在官驿。住东苑?这位国师只怕比他还抗拒,生怕自己给对方投毒。
“不会,他这个人心机深沉,他与我不对付已久。你让他住我的地盘,你觉得他能睡得安心?”
“也是,”心得有多大,才能安然住进死对头的地方。万一半夜一刀,岂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洛云驰内他不想让她们卷入这些朝堂之事,五华的人性格迥异,且背负秘密甚多,但骨子里都是直接且忠于自我之人。
朝堂的权谋在五华人的世界里格格不入,洛云驰不想让其面对这些。
见他迟迟不语,一脸凝思。祁怀姜站到他身后,伸出食指卷起一簇洛云驰身后的头发,略微用力往下一扯,扯得洛云驰呲得一声回过来神。
“你这副愁云惨淡万里云作甚。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我们索性替你宰了这位国师,那位父皇还敢来找我等算账不成。”
洛云驰有些哑然失笑,他发现了,眼前这位最在行的就是大道至间,化繁琐为单一。
说直白点的意思,就是一言不合,砍了便是。但国师代表的不仅仅是国师,是朝中涌动的另一种势力。光是杀了一个人,无济于事。
洛云驰加派了华苑中的人手,还特意留下了周灏入驻华苑,亲自驻守护卫,对出入华苑的人员一应审核。
祁落实在觉得大惊小怪了些,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华苑里是关了什么朝廷钦犯。
本以为神灯节那时华苑已经被看得水泄不通,经过了这回,祁怀姜才觉得自己真是天真。以前有的只是白周两家的看守,现在门口更是光明正大的站上了官兵。
知道的是在防守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防里面,看管逃犯也就这个架势了。
祁怀姜本对这个所谓的国师没有兴趣,现在倒被整出了一丝好奇。什么人物啊,这等的架势摆开,就为了等待他的到来。
什么样的人能是洛云驰无法收拾,才这样日防夜防,生怕对方长了翅膀飞进来一般。
零零散散听说过一些洛云驰与这位国师的纠葛恩怨,这两人几乎私下水火不容。
原本的三门都效忠于洛家,但后来慎氏出了一个草根国师的靠山,之后三门首次出现了分裂。白周两家与慎氏的分道扬镳,彻底成了割裂当今王朝的两股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