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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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陆了晴的错觉，她好像听见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声，淡的像风，不留痕迹。
“你知道垃圾桶在哪里吗？”
陆了晴愣了愣，抬头看着人，随即指了指她座位那排的尽头。
“谢谢。”
少年从她身前经过，走过一排排的座位走向那个终点，前后不过几分钟，陆了晴就看见那个承载少女心事的粉色信封原封不动的躺进了垃圾桶，他甚至都懒得拆开，不知送者姓甚名谁，看起来丝毫不感兴趣，丢掉的动作利落干脆，对方的那份心意未见天光就已彻底蒙尘，再难在他心里翻腾任何风浪。
陆了晴离开前，又瞥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那不断飞闪的英文代码不知何时停了，简洁的屏幕上，只有一颗粉红的心，立在中央不停地跳。
好神奇。
这是她看着电脑屏幕时唯一的想法。
章嘉煜又重新回到座位坐下，似乎电脑上的事进行得很顺利，他只大致看一眼，就继续写那张还剩一半的物理试卷。
那情书，从看见到丢掉，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少年的动作行云流水到让陆了晴怀疑，他已对处理类似的事情得心应手，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也是，这样的人，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人人塞过来的情书都拆一遍，怕是没有那样的耐心和力气。
可她也佩服这位女生，至少人家有大胆一次的勇气。
而她，只是一个藏得小心翼翼的胆小鬼，连多看他一眼，都怕引起好友注意，笑她痴心妄想。
图书馆里静悄悄，时间慢得整个世界都停了下来。
玫瑰色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男生挺直的后背，她坐在他侧后方，隔着不远的距离，能看到他蓬松的黑色发尾，指间的笔停停落落，心思除了题不放在任何地方。
他像有着什么魔力，只是在那里坐着，就能吸引自己所有的注意力。
陆了晴盯着人，不知不觉发了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周媛和那一起值日的女生进来。
或许是为了方便他们打扫，不一会儿那座位上的男生就主动离开，可东西没带走，依旧摆在那里，像是随时还会回来一样。
陆了晴没了做题的心思，看着那厚厚的几本英文书好奇起来，借着帮周媛擦桌子的理由光明正大的靠了过去。
陌生的英文名冗长繁复，她没指望自己能够一眼背记下来，趁着远处的两人不注意，摸出包里的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
刚拍完，入口处就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心脏漏了一拍，赶紧将手机放回口袋，做贼心虚般擦着桌子离开。
一瞬间的感觉很奇怪，有一种羞耻又窃喜的复杂情绪，仿佛一个沾沾自乐的小偷，窃取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又害怕被人发现。
还好，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擦肩而过，他只是神色平常的又坐下来。
残阳慢慢西移，美好又安静，恋恋不舍顺着图书馆的一排排书架渐渐退去，三人的清洁小组彻底忙完已经是半小时后。
一中的走读生可以自由选择上不上晚自习，陆了晴从学校回家也只需要三个公交站左右，看在自己英语偏科严重的情况下，她一早就做好了计划，打算利用晚自习的时间恶补，周媛本就是个学习狂热分子，自然说好跟她一起。
还剩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赶回家吃饭。
孟女士还没下班，但是显然中午回来过，饭做好了，两菜一汤，放在冰箱。
陆了晴站在微波炉旁边，等待的空隙摸出手机，打开图库翻出那张偷拍的书籍封面，看了两眼转身跑进了卧室。
打开电脑搜索引擎，小心翼翼的输入那串陌生的英文，因为怕出错，还强迫症犯了似的重复看了好几遍，网页跳出来，翻译显示是一本全英文的编程书。
陆了晴一下有些懵，这知识体系完全在她的认知之外，怎么看也不是一位正常高中生能读懂的东西。
她知道，一中很多同学家境都很好，从小就会上很多的兴趣班，舞蹈、围棋、甚至还有击剑等体育竞技，一中甚至还有校园文化节，学生的课外活动是很丰富的。
无端的，她总忘不了苹果电脑上那颗跳动的红心，想起来，连自己的心脏都扑通跳。
编程显然是章嘉煜的兴趣，明显，少年游刃有余，因为她看说明，这并不是一本入门级别的书，相反，看的人得有一些基础，除了or和and，密密麻麻又冗长难懂的单词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她连考120都难的英语，他却能熟练阅读这样没有一句翻译的工具书。
油然而生一阵颓败感，这一瞬间，心脏仿佛被尖锐的石块击中。
莫名的想到陈昊那句‘命好。’
谁说上天不会偏爱人，明明给了他那样好的皮囊，偏偏还又给了他好的脑子，像是做什么都不毫不费力，什么都是这样优秀。
她仅需，努力追赶。
视线又移向下一本，目光一滞。
《Death on the Nile》
这本不用查，她知道，是《尼罗河上的惨案》全英文原著。
她也看过，只不过是翻译本。
原来她喜欢的东西，他也在喜欢着啊。
心绪浮浮沉沉，仿佛一缕勒紧后又松开的绸带，刚才还黯淡的一颗心，现在又因为和他看过同一本书而怦然的动。
忽然想起什么，她打开手机录音，翻出当时在操场上悄悄录下的吉他歌声，酷狗新出了听歌识曲的功能，这次她得来全不费功夫。
《Right Here Waiting》
（此情可待）
鬼使神差的，她在搜索页面点了下载。
看他看过的书，听他听过的歌。
是否，有一天，她的英语也能追上他的成绩？
...
再次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七点，陆了晴没有想到，还会在操场上看见那个意外的身影。
还没打铃，但赶晚自习的学生已经差不多都进了教室，天边一缺淡薄清冷的月亮，朦胧夜色下的操场，男生一个人在打篮球，三分线外一个利落的投篮，进得很稳、很漂亮，清冷修长的身影在塑胶地上拖得老长。
在校园里，他总是被人簇拥，此时孤孤单单，倒显得有些落寞，没由来，让她想到两人初见那晚。
她一下有些诧异。
这是下午没回家吗？
难道他放学后一直呆在学校。
白日的烈日褪去尚有余温，燥热晚风里有股淡淡的塑胶味。
陆了晴和周媛并肩走在操场边缘，那个橙黄色的篮球从篮板弹开后偏离了方向，砸在地上朝她们这边滚来，离男生站的位置越来越远。
那身影愣了一秒，追过来。
眼看那球就要到了眼前，她其实可以忽略的，但刹那间没有思考，陆了晴还是利落的伸腿截住。
脚尖一阵小小的阻力，滚动的球体刹在她面前。
少年额头戴着条Nike的白色发带，看起来酷酷的，清俊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几秒后一双长腿停在她面前。
眸子亮得像晚星，说话有些喘，陆了晴似乎能感觉到他呼吸时喷洒的热气。
“谢谢。”
下一秒，他站在她身前弯腰下去，一截手腕劲痩，捞篮球的动作干脆利落，臂膀因为长期打球的缘故，有些薄肌，鼓起的线条均匀又好看。
淡淡的少年气，带点介于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隔得太近，陆了晴能看到他蓬松的发顶，还能闻到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清凉冷香，让人总想起雪山草地。
心跳得有些快，仿佛一刹那开了朵绚烂的烟花。
少年站直了，橙色的篮球夹在他手腕和劲痩的腰侧之间。
夜晚的塑胶操场有一股往上升腾的潮热。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秒。
心脏在这瞬间停跳。
陆了晴没说话，轻轻说了句不客气，拉着周媛慌慌张张的走了，匆忙的背影一看就是好学生，生怕晚自习迟到。
到了教室，已经坐满大半的学生。
许晓彤是寄宿生，比陆了晴来得早些，桌上的物理题册已经写了好几页，见她进来，下巴支了支。
“呐，给你带的奶茶，薄荷奶绿，三分糖，可以吧？”
要说这人也是，行事自有自己的一套风格，进退有度，别人说了不算，尽管陆了晴再三表达不用谢，她依旧买了奶茶作为画画的谢礼。
陆了晴礼貌的道了谢在她身旁坐下来，开始从抽屉里拿出一早就买好的星火英语题册，正好打铃，老师还没来，她拿出耳机，小心翼翼的塞进耳朵，单曲循环着那首《Right Here Waiting》，很快，一节晚自习就过去。
下课时，她又对许晓彤做的那本物理习题来了兴趣。
“就在育才街旁边一条小胡同拐进去，再往前走一条丁字路口，有点不太好找，书店旁边就是这家奶茶店，有空我带你去。”
许晓彤毫不保留，给她分享自己买书的秘密基地，紧接着又说。
“那里书很全，不只是这些工具书，还有杂志和漫画本，还有很多名著，招牌看起来平平无奇，可真是个淘书的好地方，好几次，我还碰上了章嘉煜。”
莫名的，陆了晴心里有根悬丝被轻轻的拨弄了一下，一发不可收拾的轻颤。
仿佛必须师出有名，她模样认真的开口。
“有《读者》吗？最近一期快出来了，我忘了订。”
“有，而且可以借阅，你给老板押你的身份证就可以。”
“好，那我改天去看看。”
话音刚落，教室门口来了道熟悉的身影，是下午那个图书馆里被她撞见送情书的女孩。
对方站在门口冲她笑，很漂亮的一张脸，吸引了班级里不少目光，下一秒，使劲儿挥了挥手，那模样，一看就是奔她来的。
许晓彤似乎认识这人，一脸疑惑。
“你和她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军训这一个周，两人的方队一前一后，也没见她们说过话，一下有些茫然。
陆了晴心中已经有了微弱的预感，她站起来也没解释。
“我先出去一下。”
沈菁借着让她陪着去小卖部的由头将人从教室门口拉走，到了操场上才开口，声音有眼藏不住的雀跃。
“怎么样怎么样！他看了没有？什么反应，你觉得他可能会接受我的表白吗？”
少年丢情书的画面历历在目还在眼前，陆了晴不好意思打击人，只得模糊其词的回答。
“没拆，可能他回去才看吧。”
“所以说，他收下了是吧？”
陆了晴不说话，只是抬起头沉默的和她对视。
她不明说，那就算不上撒谎吧。
有一丝心疼她，也有点淡淡的酸涩，明明她不是递情书被丢弃的人，却有点和她感同身受。
她们都同时喜欢上了一个明知不可能的人。
她在明，她在暗。
“你怎么知道我在多少班？突然找来，就为了问这个？”
陆了晴转移了话题。
“那天你和章嘉煜一起去办公室被很多人讨论啊，传来传去就知道了。”
各个校园总有一些关于风云人物的流言蜚语，陆了晴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裹挟着成为其中一员，她知道，此次是受了章嘉煜的“殊荣”，同时也知道，大家会很快发现她普通的外表下是个很普通的故事，身份也是普通的二班语文代表，和章嘉煜，八竿子打不着。
沈菁突然偏过头来看着人。
月色下，少女齐肩的短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对白皙晶莹的耳垂，女生里流行的齐刘海她没留，大方露着光洁的额头，皮肤很好，只是有点可爱的婴儿肥。
“其实...你有点漂亮的，知道吧？”
陆了晴不说话也不在意，只当她是客气恭维。
路过操场边的宣传栏，沈菁饶有兴致的停了脚步。
“哎，你看过章嘉煜之前贴在这里的照片吗，可帅了，别人的证件照都土土的，他周正得像单独打了一层光一样，隔了别人好几个图层啊，真的，那长相帅得太突出了，开学那天好多女生围着这里看呢，也不知道谁，给偷偷撕走了。”
她夸赞的语气里还透着浓浓的遗憾，仿佛为不是自己撕了那张照片而后悔惋惜。
陆了晴一瞬间突然燃起股浓烈的好奇心，不知那照片到底好看成什么模样，引那么多女生围观，反感到章嘉煜要亲手撕掉。
“没，我报到的时候这里已经空了。”
下一秒，陆了晴察觉到身侧的人摸出了什么东西，在幽暗的夜色下发着微光。
她偏头，原来是手机屏幕。
沈菁俏皮的眨眨眼，几乎是献宝似的往她面前递。
“呐，我有存档，看不看。”
说得好像她有选择权，但其实那屏幕已经递到她眼皮子底下，低头一瞬间，那清秀出尘的脸就闯入眼帘，避无可避。
知道他好看，但是不知道他如此上镜。
□□相册里，是一张肩部以上的半身照，一中的黑白拼色校服是比较传统那种，夏季的短袖翻领有点像polo衫，甚至有些土气，但穿在他身上，乍一看却神似打了条潮流领带，修剪了不少他身上的书卷气，厚黑纤长的睫毛像覆满霜雪似的抬不起来，翳翳的压着双淡漠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有点不乐意，冷酷的脸磨皮一般的白，确实如沈菁所说，像是单独给他打了光一样，和别人隔着好几个图层。
“你偷拍的？”
陆了晴侧眼看向沈菁。
“不是，你不知道？”沈菁有些惊讶的看着人，“一中的校园贴吧里疯传一个周了，可惜，那帖子被举报侵犯肖像权，被吧主删除啦，好在我提前保存了，据说好多女生看了这张图偷偷私下加章嘉煜Q.Q。”
陆了晴一下变得沉默。
原来，这才是他主动把照片撕去的原因。
“你初中不是在一中读的吧，我都对你没印象，你都不知道章嘉煜在一中有多受欢迎。”
两人并肩走，陆了晴用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听着她喋喋不休。
她当然知道，短短几天，她就从很多地方听说了他的名字，同学口中，好友口中，各种校园宣传栏里，还有各种科目成绩大榜上永远排在第一的名字。
但是她始终不接沈菁的话，看起来真的在听她认真科普，需要从他口中去了解这个人。
莫名的，从别人口中听着别人诉说自己喜欢的人是有多么优秀，自己也觉得与有荣焉。
“他跳街舞也挺帅的，可惜，她妈妈那件事后他就不再跳了，你想看吗，也在我Q.Q空间里，我存着视频呢。”
说完，沈菁又把手机点开，可惜了，校园内信号不太好，加载一张像素不太行的照片后勉强够用，一旦要看视频，就开始频繁转圈，挑战人的耐心了。
那视频陆了晴终究是没看成，因为正巧打铃了，两人不得不慌慌张张的往教室里赶。
一坐下，许晓彤就凑过头来。
“沈菁找你干嘛？”
沈菁。
她才知道她的名字。
“呃...”陆了晴顿了一秒还是打算把这八卦如实相告，“下午她在图书馆给章嘉煜送情书被我撞见了。”
许晓彤戏谑她。
“来警告你不准乱说？”
“没，她问我章嘉煜有没有打开看。”
许晓彤一双八卦眼亮晶晶。
“有吗？”
“没，直接丢了，但我没给她说，怕她伤心。”
“戚，没劲儿。”许晓彤有点失望，“我还以为她会有点不同呢。”
她放下书，看着陆了晴。
“除了温南初，要我说，还有谁能够追得上我们章大校草的话也就她了，看来也没戏了，长那么漂亮照样没用，你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章嘉煜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她们和他同学三年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清楚。
倒是心里对许晓彤嘴里那另外一个名字好奇起来。
南初。
南初。
连名字都是那么好听。
章嘉煜那个跳舞很好看的青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很快就在放学后的操场里碰见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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