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浅》纳兰清凝

2、第二章

　　小囡囡好几次来，她不是孕吐不已，就是感知到身体里的半月之蝇蠢蠢欲动，又不能让小囡囡察觉到担心，只好硬生生掐着手忍耐，里衣已经被汗浸湿了大半。
　　许是怀有身孕，她比以前更清晰感知到身体每一处的变化，不能告诉村长婆婆让她徒增担心，也不想因此节外生枝，走漏风声引来无锋，让村民们遭受无端之灾，便哄着小囡囡让她替自己保守秘密。“小囡囡，后面两天不要来找姨姨哦，姨姨要给小囡囡准备礼物，小囡囡也不可以告诉婆婆，姨姨这几天脸色不好，好不好呀？”
　　“那姨姨以后要好好吃饭，不然囡囡告诉婆婆。姨姨的孩子也会和小囡囡一样乖，不会吵着姨姨的。”小囡囡轻轻摸着她的肚子，示意肚子里的孩子要乖乖的，想让她少几分不适。
　　村长婆婆每日都会晚半个时辰进入她的院子，哄骗一阵才能把小囡囡带回家，回家之前小囡囡都要亲亲她，生怕她第二天就不见了。等到村长婆婆带小囡囡离开后，她给墙角的几丛杜鹃浇浇水，捧上今日移栽到花盆里的杜鹃，关上房门静静在屋里翻翻书也落个清闲，所幸月份不大，除了害口、嗜睡，不曾有其他不适。
　　上官浅提笔写下最新一次半月之蝇发作时的情状，虽无法运功抵抗半月之蝇发作时的痛苦，但近几次发作时没有最初那般剧痛，只是体温仍会升高，五脏俱焚。每每发作之后，她都比以往更加虚弱几分，但安睡一整晚后，第二日也能正常运功，不知是不是怀孕后体质有所变化，腹中的孩子替她分担了一些痛苦。
　　第二日一早，上官浅先给村长婆婆留了一封信讲了这两日要去处理一些私事，估计要两三日才能返回，请村长婆婆不必挂心。随后上官浅便从村中离开了，入夜之后又悄悄从山上一条隐蔽的小路悄悄回到了房中，一连几日她都在准备衣物、凉水等，不能服用药物，便只能熬制药物兑入水中，以缓解半月之蝇的痛苦。

　　宫尚角白日里处理家族外务，闭门不出，深夜便起来练刀，一连数个夜晚，角宫除了落花的声音，便只有风声夹杂着刀声传入宫门众人耳中。每每这时，宫远徵都会静静守在墨池外，直至刀声停止，推门进入为他披上外袍。
　　原本宫远徵可以不提上官浅的，这位嫂嫂让他捉摸不透，但是看到哥落寞一人在墨池内，陪伴他的不过一盆又一盆杜鹃。也是这样的夜晚，两人月下谈心时，上官浅说，“今后不只有她，也有他陪着哥哥”，他便不能看着哥爱而不得。“哥，那日我和她月下谈心，她为你流泪了，你也牵挂与她，为何不能……”
　　“她该是恨透了我，我想起对她说的那些话，也不曾在抢夺无量流火时相信她。”宫尚角和宫远徵席地而坐，宫尚角半晌才开口，让宫远徵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宫尚角从误伤宫远徵那日起，心里对于他和朗弟弟的位置便已经悄然改变了，再到后来上官浅逃离宫门，角宫内又成了他一个人的角宫。只有宫远徵从头到尾义无反顾站在他身边，既然宫远徵开口了，他可以不再有所顾忌，将内心的想法告诉宫远徵。
　　“哥，你怕她不会原谅你，又派金复每月需亲自探查她的痕迹一次，行动还不能证明你的心吗？”宫远徵明白宫尚角背负着护卫宫门的职责，也将宫尚角内心对这份感情的克制、纠结、沉沦看在眼里。“无锋、半月之蝇，你迟疑越久，就会把她推得越远。”
　　宫尚角想到了数十封情报里写，无锋对上官浅穷追不舍，他派出去的人也只不过是善后，制造她逃去其他地方的假象；而她大半月就会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每次离开时脸色苍白，怕是也还不知半月之蝇其实不是毒药，每次都只能生生挨过痛苦。
　　好几次她体温有异，自己有所察觉也未多想，都被她搪塞过去了，还不顾她身体让她有孕，一路提心吊胆的逃亡，是不是又瘦了几分，眼神里流露出担心与爱意，“那女子若是怀有身孕，半月之蝇发作时又会如何?”
　　“执刃夫人说半月之蝇发作时，身体异常滚烫，五脏俱焚，且无法运功抵抗。若是浸泡在冰水里应该会有所缓解，但是怀有身孕的女子怕是不敢长久浸泡……”
　　宫远徵一心在半月之蝇发作时有哪些症状，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怀有身孕的女子?宫尚角从未对任何人心软，何况当日上官浅抢夺了无量流火，还联合无锋进攻宫门，哥竟然放走了她，原来竟是她怀孕了。
　　宫远徵未遇到半月之蝇、怀孕以及母体孱弱是否能顺利产子等情况，半月之蝇不是毒药，但怀孕之人体质异于常人，若是上官浅在逃亡途中一尸两命，自家哥哥一向冷静自持，怕也只会发疯。他只能再次分析当前的情况，最终结果如何，也只能取决于哥哥的决定。“哥，早做决断，女子怀孕本就危险，何况她一路逃亡。倘若发生不测，你的余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
　　宫尚角让宫远徵回去休息，然后在墨池前静坐了一夜。次日清晨，他让金桦将书信在执刃起身后递上去，又嘱咐金桦角宫事物由宫远徵暂代，实在无法处理之事，可直接报与执刃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