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中注定》花开五叶

8、命运

　　一周之后，夏凝的脚伤基本好转，至少已能正常走路了。
　　周末，燕玲都出去社团活动了。翻翻日历，还有半个月就是婷婷的生日，夏凝决定出门挑件礼物，也可以一个人透透气，以疏解这一个星期里因为崴脚只能被所有人围着转的烦闷心情。
　　在宿舍大楼门口，与两个女生擦肩而过，就隐约听到了以下对话。
　　“她就是萧衍的女朋友。”
　　“挺漂亮的。”
　　“清雅学姐也漂亮啊，而且气质绝佳！”
　　“嗨……感情的事情谁说得准呀。”
　　“……”
　　夏凝加快脚步，她现在算是真正成名了。但是作为才艺大赛冠军的辉煌，人们更关心她的感情八卦。
　　夏凝长长叹气，不料刚走到宿舍区门口就看到了萧衍与一大群男生迎面走来，她一个怔愣，避之不及，萧衍已走到她面前。“去哪？”
　　“××书城。”夏凝回答得老老实实。
　　闻言，萧衍闲适的开口：“正巧，我也要去。”随即朝那群男生挥挥手，毫不理会他们的起哄，略有些霸道的拉着她往校外走。
　　两人起先还是默不作声，一走到僻静的角落，萧衍就回身对着她，声音清冷的问：“这两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被他一语拆穿，夏凝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般低下头去，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
　　“夏凝，看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蛊惑，迫得她慢慢抬起头来，简单的牛仔，深色外套，略着书卷味的大男生，黑如墨玉的眸子透着执着，沉声询问：“为什么？”
　　仿佛被催了眠，夏凝怔怔的回答：“清雅学姐……”
　　萧衍叹气：“傻瓜……”萧衍望着她泛红的双颊，另外的半句话被吞进了心底。“我与她两家是世交，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而且，重要的是我们自己，你何必去在乎别人的想法。”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夏凝心中的疙瘩稍稍释然，嘟了嘟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衍牵过她的手，女孩子的手有着柔软温和的触觉，让他心里某一处变得特别的柔软。“公车来了。”

　　从公车上下来时，夏凝又恢复到叽叽喳喳的性子：“我跟婷婷是从小到大的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闯祸，每年的生日我都陪她一起过，当然，我的生日也缺不了她。婷婷是个漂亮能干，开朗自信的姑娘，她喜欢跟人辩论，也喜欢思辨性，富有逻辑的书。”
　　“那你的朋友应该会喜欢侦探故事吧。”萧衍微笑着边走边听她说。
　　“没错，她最喜欢的动画是名侦探柯南，初中时候就捧着福尔摩斯看得津津有味，高中时代开始收藏阿加莎侦探小说，她是标准的理科生。”
　　“那你是标准的文科生？”
　　“相较于她，我的确文科多了。我会看莎士比亚，大仲马，简•奥斯汀，金古梁温，亦舒，然后给婷婷讲通俗小说，婷婷给我讲侦探全集。你呢，喜欢什么书？”
　　“史书。”
　　“有一句话正是：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萧衍一边绅士的为她打开书城的玻璃门，一边点头说：“正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言。”
　　“真心话大冒险。”夏凝倒退着进入书店，稍稍压低了声音，脸上却仍是笑意盎然：“你最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
　　“最喜欢的体育运动？”
　　“篮球。”
　　“最喜欢的颜色？”
　　“蓝色？白色？没有特别想过。”
　　“最难忘的人？”
　　萧衍终于失笑：“你当小学生写作文啊。”
　　“不准转移话题。”
　　萧衍配合的想了一下：“嗯……我爷爷吧——轮到我问你了。”
　　“问吧。”
　　“晚餐想吃什么？”
　　“哈哈，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在书城转了不久，夏凝在通俗小说专区一眼看中《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一书，立刻将之抽出抱在怀里：“就是它了，婷婷一定会喜欢。”
　　萧衍笑微微，眉目舒展的弯过她的肩背拍了拍她的手臂，动作亲昵而自然，夏凝微微抬头冲他一笑，唇边弯起的弧度带着明澈的甜美。
　　随后，夏凝跟在萧衍身后走到计算机工具书专区，有样学样的翻了几本书，完全看不懂，只得放弃。独自在书城转了一圈，怀里依旧只有一本《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而萧衍已挑了两本编程语言书在手。他果然是来书城买书的，不一会又从书架抽了一本在手，闲适的随意翻阅。
　　夏凝重又走到他的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将萧衍的注意力从书中抽离出来，萧衍平静的看着她，无声的问：什么事？
　　夏凝：“看过红楼梦吗？”
　　萧衍点头，诧异的抬眉，示意她说下去。
　　夏凝：“很多年前，看过红楼梦，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其中的金玉繁华，盛衰荣辱，反而是……”
　　萧衍随意的翻阅手中的书，随意的问：“是什么？”
　　夏凝顿了顿，才说：“命运。生命是注定的，人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萧衍抬手抚了抚下巴：“相信这种说法？”
　　“有时候吧。”夏凝忽然落寞了神情：“生活中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不是吗？”
　　“那只是你不知道如何改变，或者如何面对。”
　　“嗯？”
　　萧衍认真的想了想，才对她说：“我小时候，曾经以为，只要我足够小心，就不会犯错。但其实生活并非如此，生活是复杂多变的，无论如何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但我依然觉得生活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至少我们能寄予希望，然后努力争取。”
　　夏凝张了张口，却终究没再纠缠命运的问题，又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那样子带着可爱的依赖，萧衍笑了：“又怎么了？”
　　“我们不要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了。”
　　“嗯。那你想干什么？”
　　“回学校，看电影。”
　　“好。”
　　坐公车回校途中，夏凝的位置靠着窗户，阳光暖哄哄的照在身上，令她迷迷糊糊的一路睡着。微动睫毛，睁开眼睛，窗外是初冬时节温和的橙黄色的夕阳，穿过光秃秃的梧桐树枝，落在梧桐树下来来往往三三两两的学生身上，画面如此温馨宜人，仿佛能融化整个心扉。
　　发现自己睡得沉，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萧衍肩上，夏凝略动了动姿势，心里忽然希望，公车永远不要到站，就这样一直开下去该有多好。
　　但公车还是到站了，萧衍侧首，下巴微微碰了碰她的额头，温柔的低声道：“夏凝，到了。”
　　学校活动中心二楼，每到周末都会开放给学生看电影，这个周末也不例外，实惠的学生票令影视中心场场爆满。
　　电影之前，两人在学校食堂里吃着简单的菜式，食堂厨师的厨艺并不高明，只将几样荤素烧得不咸不淡，夏凝却吃出了开心的味道。
　　当天放的电影并不算是个喜剧，它有一个寒凉的结局。
　　写意快乐的校园，青春明媚的少年，沉醉在爱情的甜美之中，然后世事变迁，他出国，她等待，渐渐在各自的繁忙与奔波中丢失彼此。
　　明丽的电影画面渗着心底半是甜蜜半是担忧的煎熬，夏凝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哀伤。
　　她不知道屏幕下的他们，今后会怎么样？
　　坠入爱河，是否能抵挡不断变迁的世事？
　　不过……天啊！她已然开始担心这样的问题了！夏凝懊恼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爱上旁边这个大男生了。
　　大屏幕上的故事还在缤纷上演，她微微侧头，偷偷望着他，齐整简短的黑发，长眉入鬓，挺直的鼻梁，坚毅的唇角……
　　夏凝坐在黑暗之中，忽而落下泪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是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只是眼泪，就这么忽然的，打湿了脸颊。
　　然后一哭，就不可收拾。直到走出影视中心，眼泪也没有停下来。
　　萧衍有点措手不及，拿着纸巾轻轻的擦她脸上的泪水，“早知道就带你去看喜剧片。”脚摔成那样也不见她哭过，女生就是奇怪。
　　夏凝努力的想止住眼泪，嘟嘟囔囔的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失散了，你会怎么做？”
　　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让萧衍有点哭笑不得：“不是还有手机，电话，网络吗？”
　　如此的答案显然不能令夏凝满意，女朋友瞪着迷朦的泪眼梨花带雨的望着自己，萧衍立刻补充道：“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你身边。”
　　其实夏凝也觉得自己傻透了，一部电影而已，能哭成这样！再说这部电影都算不上多么悲剧，只是让人有点感慨罢了。
　　萧衍将她拥入怀中，用低沉好听的声音柔声道：“这样不难过了吧？”
　　夏凝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心脏的震动，一晚上东蹦西跳乱糟糟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慢慢的，就真的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