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融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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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新忽然连一点挣扎都没有了。
他抬头看着许知霖的眼睛，心里也许还是有点慌张，但仍然努力平静道：“许知霖，你说的让我拒绝你，我现在做不到。”
许知霖放下一只手，轻叹一声，“难道不是我一直在逼你吗？牧新，你这样的性格太容易被欺负——”
“没有，如果是不喜欢的人我不会顺着他。”牧新急切打断他，又说：“我说我不能拒绝，只是因为我没想好。”
“许知霖，你是想和我谈恋爱吗？”
牧新好像是很直白地问出口，但确实不只是突然上脑来的。
他会很认真地对待很多问题，从小到大任何一段关系，他都不会敷衍过去。亲人的喜爱，朋友的关心，他都会全部收下再悉心回赠。
虽然偶尔确实会迷糊导致一些不太愉快的事发生，但牧新永远很乐观地看这个世界。
许知霖之前问过“喜欢”，牧新又不是傻，他自然会认真思考。许知霖的喜欢当然不可能是普通朋友之间那种，而是基于两个人之间最单纯的吸引力衍生出来的。
其实这次的思考过程比以前每一段关系都要长得多，牧新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什么在变化了。
然而直到许知霖把“喜欢”这个词郑重漏出来，牧新才真正发觉自己没什么准备。
他一直很循规蹈矩，虽然总说自己爱胡思乱想，会大胆做很多事，他也有足够的资本。
另一边，长辈们的光环是很大的，牧新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地躺在原地。他自认也做得不算差，至少十几年来就没有过什么错误。
如果现在要谈一段恋爱，理性上来看，这是叛逆的选择。牧新做不到一点顾虑都没有。
见许知霖半天没有说话，牧新也什么都没听到，他只得又无奈说：“我对你的读心又失效了。”
许知霖低下头按在他脖子上，又很轻地蹭了两下，“想。”
“但是我分得清现实和妄想。”
[能够告诉你，已经用掉了几乎所有勇气。]
[这比上一次幸运太多。]
牧新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去回应他，但无论选择哪一个，在现在好像都不合适。
最终他只是说：“我不太愿意你难过。”
“我没有。”
牧新不继续就这个问题多掰扯，思考的结果就是放弃给自己加量以此偏向更加理性的选择。
他伸出手去碰了碰许知霖的，说：“要不今晚我送你回家吧？”
这话出现得莫名其妙，许知霖也明显没反应过来。
牧新便说：“你不是认可我的奇怪想法吗？”
“我试一试，换个相处方式。”
他仍然是有点不适应的，尤其是在听到许知霖的笑后，整个人更加羞愤了些，“……所以你到底牵不牵？”
许知霖手搭上去，问：“预备做什么吗？”
牧新不去回答，又一次问：“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不等许知霖回答，他便自己说起来，“想的话，就，追呗……反正我现在也不喜欢其他人。”
话最终也没说完，晚上牧新固执地要把许知霖送回去，走的时候又像是提醒地说：“早恋而已，我一点也不介意。”
等看到许知霖进去，他房间那边亮灯，牧新才疲惫地松了口气。
过去一直止步不前的想法，他又用几十分钟想好了。
牧新现在已经算得上了解许知霖，他太清楚，许知霖是个很矛盾的人。
许知霖作为重生者，原本应该是很多故事集中的点，可他又偏偏尽量让自己做一个局外人。他害怕自己的介入改变其他人原本的线路，继而影响更多，索性保持距离。
而在牧新这个人身上，许知霖又是矛盾地向前。他告诉牧新，他不想靠近然后拿走原本该是牧新的东西，可是又不可能再看他重蹈覆辙。
他又说，反正都已经被知道了，干脆就全部说出口。
牧新都听得进去。
他很多时候都是老好人的一个人，也很少会去拒绝任何要求。但牧新并不逆来顺受，他知道自己只是很幸运，幸运自己没遇到过真正厌恶的人，所以不会去拒绝。
对于许知霖，也许是意外，但牧新也觉得幸运。
因为意外，所以他主动去接触了。不然大概会像许知霖说的，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
许知霖说出喜欢的时候，牧新同时还有一种“原来如此”想法。
他的朋友那么多，但许知霖就是不一样的。
他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去牵手，去送许知霖一个拥抱，去考虑，许知霖今天的不开心又是因为什么。
很早前，这就是朋友之上的了。
走之前，牧新听到许知霖那边的窗户打开。
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做什么，脚下已经踩过去叫了人，“许知霖——”
许知霖点头，就当应了，又说：“这几天天气不好，下次晚上不要送我了，让你家里人直接接回去。”
说的时候他握了握牧新的手，又是一叹，“你冬天的时候手好像就没暖和过。”
牧新眨眨眼睛，笑了下，“但你手很暖和。”
他突然开起玩笑，问：“暴雪的话，学校会不会停课？其实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比起预知未来，重生好像更厉害了。”
许知霖忽然沉默，他在牧新手心勾了两下，低声道：“学校的事，我一件也不知道。”
“你忘了？”牧新正想说点什么跳过去，毕竟都这么久了，记不清楚也正常。
许知霖却说：“你在梦里见过我的。”
牧新云里雾里，许知霖继续：“我之前说，我以前过得很不好。你看到那个我一定不会喜欢，而那个我，和你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我不在现在这个学校。”
牧新一愣，忽然掀起他袖子，不可置信问道：“你以前是替别人打架的吗？”
怪不得会有那么长一道口子，怪不得表面怎么看都是标准好学生的人说自己会打架。
“你们不会有什么帮会吧？就是那种，‘你若伤我兄弟一根汗毛，我必毁你整个天堂’口号的地方？”
许知霖嘴角上扬得有点艰难，“这个，不太对吧……”
牧新越想越上头，更恐慌了，“难道是什么暴力组织？许知霖，你不会还想回去吧？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过去的就不存在了。而且那种很容易被端，你不要去。”
“……”
见他沉默，牧新一咬牙，说：“你别去，也不用追我了，就——”
许知霖忽然按在他两颊，无奈叹一声，“有时候也不用想太多。”
“快点回去吧，还有什么，我都有时间听。”
这次是真的走了，但许知霖又像是不放心似的，说：“原本这个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因为我以前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他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办法，“但我可能更害怕哪天被你听到了。被突然发现和主动坦白的结果好像是完全不一样的。”
牧新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我不会讨厌你的。”
[你的朋友们都很优秀，我当然不能是例外的那一个。]
猝然听到，牧新回过头去，只看到许知霖向他挥了挥手。
牧新低下头在手机上发消息：可能是我本人也只会看到比较优秀的人吧，你不是就被我看到了吗？
他晚上收到了手机上接连好几条的天气异常预警，但被许知霖打过预防针后，牧新竟然还有点平静。
学校没停课，只是这段时间晚自习暂时取消，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试卷。
终于在某个下午放学的时候，道路上只剩一袭银白，出来的车子很少，到处都寂静一片。冬日的白色是最惯常见到的，牧新对此已经有些疲惫了。
牧新晚上的时候收到了很久没有联系过的时光的消息，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越来越觉得时光不属于这里，但也不对，怎么还能同时出现好几个带特异功能的人呢……
被套出话后，牧新问：你不会也和许知霖一样吧？
时光回复说：不是，只不过他这样是我们造成的。
牧新没明白过来，时光又问他，最近头还疼吗。
要不是元宵那天，牧新都要忘记这回事了。
很快弹来语音电话，牧新想了想还是接起，“……时光？”
时光压着声音，开口问：“你的卡纸呢，看一看？”
牧新不明所以地翻了出来，“在——”
他忽然发现，卡纸上原本荧光蓝的蝴蝶图案已经消失得差不多。
大概是知道他看到什么，时光直接说：“放心，我只是获取了一点你身上波动的读心术数据。”
“那这个蝴蝶？”
虽然时光让他放心，突然得知自己疑似在被收集数据的时候，牧新是后怕的。
只是一张卡片而已，什么人能用一张卡片收集数据……
时光接下来的话更让牧新大跌眼镜：“去年一天的中午十二点三十四，我在中心街的十字路口捕捉到了关于‘时间’的东西，但当时失败了。后来我发现，它还在那个地方，只是和我不在同一条时间上。”
说了一大堆，时光也没法完全解答牧新的疑虑，只说：“它在我失败的同一时刻去了原本的未来，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后来也许是耗尽了能量，它又回来了，不同的日期，同样的时间点。”
牧新这下是真的头疼了，“……你是什么西方巫师吗？”
时光淡淡道：“……不是。”
窸窸窣窣一阵，电话那头明显换人，“牧新小同学？”
牧新瞬间想起来，是那个笑面虎。
郁溯明显没那么想认真解释，直接一通乱和，说：“你可以理解为，有个叫‘时间’的叛逆孩子逃到了未来，搞乱了你家许同学的时间线。然后它又到处发疯，在你出事的同一时间，让你发现了时间线的错误。”
“哦……”牧新仿佛在听玄幻故事，愣愣开口：“那我看到的原著是什么？”
“什么？什么原著？”
牧新虚心摆出来，郁溯笑出声，“牧新小同学，这个，你或许该求助现代医学。”
牧新听见笑声越来越远，对面再次换人，背景音的笑也安静不少。
时光说：“那大概是你潜意识以为那是什么‘原著’，又和看到的未来一起产生了混乱。”
牧新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小说……不对吧，那段时间他早没看了。
又想到自己读心的事情没解决，牧新赶紧再问。
这次时光不知道，只说：“我看到的虽然是你读心的数据，但产生因素我暂时不清楚。”
“……因为我自己暂时也没完全研制出来。”
总感觉时光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有种，差一步的事，结果用在了牧新身上，然后一切玩完。
牧新无声吞咽一道，“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时光交代地很快：“卡纸大概今晚会失效，我不会再麻烦你，但到时候你要是还头疼可以再次找我，读心的问题我能解决。”
他说得很干脆，没有废话。
牧新看着屏幕熄灭，更累了。还不如告诉他这世界是本小说呢……
手机又开始闪，牧新抬头看见窗外更大更密集的雪，仿佛还能听到树桠不堪重负的声音。
文思沂在客厅沙发上着灯看电影画稿，牧琛在书房处理工作，一切平静如常，牧新却开始心慌。
“妈。”他喊了声，直接开始套衣服，“我要出门一趟。”
文思沂转过头，觉得他莫名其妙，“都快封路了，你干嘛？”
“话说这次是不是下太大了……”
她抱怨这一句，牧新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好了。
手机又刚好没拨通许知霖的电话，再刚好弹出本地时事新闻，朝华巷巷子口有车辆失控导致人员伤亡。
文思沂当然不同意他出去，在注意到牧新难看的表情后，她问：“谁出事了？”
“……我希望没有。”
下雪的天黑得很快，路又滑，牧新用了比往常多点的时间来到朝华巷。巷口已经处理好，只有几道明显铲过雪的痕迹。
牧新毫不犹豫转身朝着里面去，看到许知霖家门口紧闭，他又去拨打电话。
一直没有回应，牧新急得想破门而入，门却倏地从内打开。
牧新自己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先上前扑到许知霖，又抖落一身雪。
“……你回我电话啊。”
许知霖拍了拍他的背，有些难堪，“刚刚在路口手机被车碾过去了，打不开。”
他看到牧新打了两次电话，但手机屏幕一点用也没有。第二道电话挂断前，许知霖打开门，牧新便带着雪落在怀里。
牧新抖了抖，没说话，但确实放心了，“我看到新闻了，我以为你……”
“不是我。”虽是这样说，许知霖却在难过，“是那个之前和我借钱的人，他回来办点事……”
牧新撑起身，愣住，问他：“他上次，是怎么样的？”
许知霖说：“我手上的疤就是车子刮的，他被压住腿，失血过多……以及还有另一个。”
“这次只是晚了一两年而已。”
牧新无法就这事安慰。
“死亡，是个很沉重的话题吧。”牧新低低出声，“你看过很多了，是不是？但是不要这样，许知霖，你这次尽力了。”
他还是抱着人，说：“我不想看你这样，你已经很难过了。”
许知霖一手伸到后面关了门，两个人立刻淋在雪里。
许知霖说：“不会，这次好很多。”
他勉强笑了下，“今天医生来得很快，他当时还很清醒，一会儿我打算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吗？”
牧新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一起。”
注意到什么，牧新又问：“奶奶呢？”
许知霖回头看了眼，说：“你这几天一直念叨让她不要出门，她不听我的倒是听你的了。”
[这样，我逃避了一次关于“死亡”的话题。]
“谢谢，星星。”
牧新懵懵懂懂的，最后只抬头伸手扫了扫许知霖头发上没来得及化的雪，“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好累。”
“嗯。”
“我刚才真的很担心你。”牧新说，“有点事，我也早就该告诉你了，这几天又一直想着要不再等等。”
“可我真的不喜欢你不笑的时候。”
他踮起脚，一手压在许知霖脖颈后带着自己靠近。牧新并不熟练，只能试探性地仰起头，想去吻掉许知霖睫毛上的雪。
许知霖会意，低下头，牧新如愿以偿。
“那我现在还怎么追你？”许知霖问。
牧新脸很凉，此时整个人也有些木。他搓了搓，摇头，“不追了。”
“我亲过了，我想，直接和你谈恋爱，之前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同意了。”
雪片簌簌落下，又急又猛，却在少年人交握的掌心捂暖成了春泉。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融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