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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没错,我就是在嚎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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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府邸位于汴京上京区龙渊大街,因附近住的多是达官贵人,百姓极少经过,平日里变略显冷清。
而今日龙渊大街上却聚集了不少人。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有人在九皇子府对面嚎丧,哦不,卖身。
看热闹的都是附近各家的丫鬟、婆子,住的久了,谁不知道谁呀,龙渊大街名字听的好听,其实不过是些无甚实权的王爷们安享晚年的地方。
至于九皇子小小年纪就被圣上“发配”来此养老,众人也只能叹一声气,怪他不会投胎,谁叫他偏就投生在个小宫女的肚子里,母亲还难产而死,圣上不上心只能说天意。
都是被圣上放弃的人,主子们混日子,下人们也跟着混,如今总算来点新鲜事儿,这帮闲人可不就来了精神。
“我的少爷呀,你死的好惨呀……你千辛万苦的从云城到汴京来赶考,还没开始考呢你怎么就病死了呀,少爷呀,你的命太苦了呀……你死了连买口棺材的钱都没有,盘缠都在路上用光了,春柳不能看着你暴尸荒野呀……贵人们呀,可怜可怜我家少爷吧,赏给我家少爷一口棺材吧,春柳愿卖身侍奉贵人啊……少爷呀,我苦命的少爷呀,若是你暴尸荒野了,会有野狗吃你的肉,老鹰啄你的眼珠子,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呀……”
小丫鬟头插草标,皮肤黑黄,嘴巴一张,扯着嗓子声嚎,那声音跟一百个破锣一起敲是的,吵得众人只捂耳朵。
饶是如此,也还是震得脑瓜子嗡嗡只响。
“姑娘呀,你先别哭,别哭哈,慢慢说,你原本就是丫鬟,现在你家少爷死了,你的卖身契拿到了没有啊。若卖身契还在主家手里,我们也不敢买你呀。”
隔壁逍遥王府的大嬷嬷上了年纪,被这魔音吵的眼前直冒金星,赶紧上前安慰,巴望着魔音赶紧停下来。
“拿到了,呜呜,少爷心善,临……临走前还给我了,呜呜,我的少爷呀,你是个好人呀,好人咋就不长命呀……”
小丫鬟嚎的更大声了。
德阳王家的采买嬷嬷也被吵得脑仁疼:“死人不能复生,姑娘节哀啊,别哭了,快把眼泪擦擦,你家少爷也不会希望你这样难过的。”
“可是,我心里难受呀,少爷呀,你死的好惨呀……”
小丫鬟用袖子抹了把脸,像是不会累是的,仍旧嚎个不停,丝毫不肯顺她们的意。
笑话,若是收了声,还怎么把九皇子府里的人给吵出来。
没错,这小丫鬟就是柳韵。
柳韵想看九皇子长啥模样,但皇子出入都有马车,前后又有一群人侍候着,想见到皇子真容谈何容易。
如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混进九皇子府当下人。
柳韵在画本子上看过不少卖身葬父的桥段,早想亲身扮演一番了,届此混入九皇子府正好。
但若真演卖身葬父,要是她爹知道了可不得敲她,巧了,春闱在即,她就创新了一把,演一出小丫鬟卖身葬少爷。
况且那九皇子非要搞个美男子的名声压她大哥一头,看来是闲得慌,她就给九皇子府嚎嚎丧,助助兴。
只是九皇子府的人也怪沉得住气,柳韵从早上嚎到中午,嗓子都给喊哑了,九皇子府大门却仿似用糨糊给粘住了一般,别说开了,连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难道她嚎的声音还不够大,哦不,说不定是九皇子府里人都聋,听不见。
柳韵任命的叹了口气,唉!还要嚎多久呀,在嚎一阵她可真撑不下去了。
正心急着,突见对面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缓步而出,径直朝这边来了。
“姑娘可愿来九皇子府做事?”
当然愿意了,柳韵恹恹的想,累的连高兴都顾不上,只强打起精神,勉强摆出个恰到好处的感激,连连磕头道:“多谢贵人,贵人长命百岁,春柳愿意。”
那管家打扮的人将她搀扶起来,温生叮嘱“好孩子,我是九皇子府的管家,你可以叫我福伯,那,这锭银子你拿着,先去把你家少爷葬了,余下的在买些需用之物,等置办齐了,在来九皇子府报道。”
柳韵点头,道了谢就要离开,没走几步,却又被福伯叫住:“对了,你叫春柳对吧,你家少爷叫什么?”
柳韵还真被问住了,她没给少爷编个名字呀!
不过这可难不倒她,起个万金油的名字总没错:“对,我家少爷叫王富贵。”
“知道了,去吧。”
他问少爷的名字干什么?柳韵边走边皱眉,莫不是他在怀疑什么。
柳韵本想去棺材铺走一圈,在去城郊做个样子,但实在太累了,罢了,她只是个小丫鬟,应该不会有人闲的没事查她吧。
回到客栈,柳韵叫了碗小米南瓜粥,喝完往床上一歪,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青竹书院是汴京第一学府,由礼部开办,从皇子到官员子弟以及百姓间有头有脸人家的儿郎都在此读书。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十年青竹客,半角跨庙堂。
意思就是说凡在青竹书院读书的学子,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跨进了当官这条路。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青竹书院办学至今,历届进士榜单上三分之一的学子都来自青竹书院,而历届状元中,出自青竹书院的更是超过半数。
碧竹轩是青竹书院中皇子们的专用读书场所,汇聚了书院中最好的师资力量。
此时碧竹轩内,江云鹤就坐在皇子中最末位,听陈夫子慢条斯理的讲着:“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忽听外头一声唱喏:“皇上驾到。”
众皇子朝门口望去,就见燕凌帝和山掌及一众下人鱼贯而入,众人慌忙跪下行礼后,燕凌帝站到夫子的位置笑着训话。
“十日后便是春闱,你们虽是皇子,无需通过科举谋前程,但学问仍不可懈怠,朕这里正好有一到题目,作为你们这段时间学问的考察。”
燕凌帝顿了顿,见众位皇子坐姿笔直,兴致勃勃的望着他,满意一笑:
“先祖设制科举,是为了提选人才,使有才得的人无论出身贵贱都可卫国尽忠。然在实际的科举选拔中,寒门出身的举子很少,而中举者更是寥寥无几,莫非王侯将相真有种乎?你们变以此为题,做一篇文章,谈一谈你们的看法,三日为限,三日后朕会亲自检查你们的文章。”
众皇子纷纷称“是”。
送走燕凌帝,陈夫子接着讲起孟子。
江云鹤以手支头,思索着刚才的题目。
读书读书,做学问总归离不开博览群书。
而据他了解,目前所有的书制作的方式就只有手抄这一种,但人工有限,时间也有限,还有抄错字的情况,物以稀为贵,故此目前买一本《论语》就要几百纹,相当于农家一年的进项。
书卖的贵,买的人就少,买的人少了,铺子里变不进了。
买书难,这才是科举中农家学子少的原因。
而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有一种更简便的制作书的方式才行。
能不能有一种特质的笔,可以同时抄好几本书呢?
江云鹤琢磨着,日影向前推进,日光刚好打在他侧颜,少年神情专注,脸上线条完美到找不到任何瑕疵,眉目间却笼了一层愁郁,为他更添几分冷色,如皑皑积雪,如皎皎冷月。
转眼到了放学的时候,江云鹤回到府中,福伯便把柳韵卖身的事和他说了。
江云鹤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卖身,呵,这么大个汴京城,为何偏在咱们门口卖呀?便是想找个富贵人家,隔壁逍遥王府门楼不比咱家的大?怕是别有所图吧。”
福伯躬身:“王爷怀疑的不错。小人派人查了,本次进京科考的学子中叫王富贵的有七位,但无一人因病丧身。其中两人携带了丫鬟,但没有一人名唤春柳。不仅如此,小人派人跟着那卖身的姑娘,发现她直接去了客栈,并未去棺材铺、纸花店等处。”
江云鹤冷哼一声:“破绽如此之多,怕是不把我九皇子府放在眼里。”
“王爷的意思是?将人赶出去?”
“不用,你且盯着,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在派几个人查查她的真实身份。”
“小人明白。”福伯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江云鹤并未把柳韵的事放在心上,他还在思索能加快抄书速度的笔,他画着图纸,想一会儿画一会儿,忽而又将纸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很快,他脚边变堆了一堆纸团,眉头也越皱越紧。
柳韵醒来时已将近申时,她暗骂自己贪睡误了时辰,慌忙对着水盆补了点黑黄色的易容膏。
又把东西,特别是她那些易容工具连同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收拾了,包成个包袱,在往上头盖两身衣服遮遮,变去了久皇子府。
见到福伯,她演戏的瘾又犯了,眼里瞬间韵开泪来,看起来我见犹怜的。
“春柳……春柳葬了少爷,一时不舍,变在坟前多哭了会儿,耽误了些时辰,请……请福伯不要怪罪。”
福伯嘴角抽了抽,小姑娘装的还挺像,要不是他知道内情,都要信了。
象征性的安慰了她几句,便问:“你会做什么?”
“我会……”
柳韵沉吟了下,她从小骄养着长大,洗衣做饭女红都不擅长呀,但想到她给自己定的人设,笑了:“我会写字。”
福伯有点惊讶,大燕识字的女子可不多:“你识字?”
“是呀,少爷读书的时候,常会教我一些字,我还会背诗呢!”
福伯更惊讶了:“背诗!你背一个我听听。”
柳韵嫣然一笑:“事间男子争国色,哪及柳郎第一人。
烟波江上天未明,柳郎一笑云出晴。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付柳郎不付卿……”
福伯听着这些诗皱起了眉,这些都是市井传送的诗没错,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些诗不都是说他家王爷的吗?怎么都被改成什么柳郎君了?
他家王爷……没得罪这小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