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娱乐圈）》因为雪

13、说出过去

　　下一站是京都。奚不凡没有去人多的大阪，而是选了临近的京都。
　　陶蓁蓁对日本的景点不熟，“京都有什么著名景点吗？”
　　“以前的日本皇宫就在那里，去看看他们皇室长什么样。”
　　从京都御所出来，陶蓁蓁自觉无趣。
　　“这房子太小了，不如我们的皇宫大气好看。”
　　奚不凡看着她没有尽兴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笑：“那是自然，不过就当感受不同文化了。出来看看别人的，回家了才知道自己的好啊。”
　　“有道理。我饿了，还是去吃饭吧。”
　　“等等，我还要去一趟清水寺。”
　　“啊？又逛寺庙？”

　　陶蓁蓁对寺庙兴趣缺缺，但被清水寺旁的一家店铺吸引住了。
　　“这个店里卖的碗好漂亮啊。”
　　“这个是清水烧，算是很有名的瓷器吧。”
　　展示柜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艺术品，小到碗碟茶杯，大到花瓶水缸，种类繁多。釉面细腻光润，色彩丰富，多以植物、风景为题材。
　　陶蓁蓁沿着柜子一个个看过去，好几个都想买下来，看到价签又缩回了手。
　　“日元汇率是多少来着？”
　　“知道你数学不好，你直接除以20算吧。”
　　“5000除以20……“陶蓁蓁飞快算出来，“一个碗250块啊？这么贵的碗，我可不敢拿来吃饭，得供起来才行。”
　　“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吗？喜欢哪个，我送你。”
　　“真的？我能买一套吗？”陶蓁蓁指着柜子里那一套餐具笑眯眯地看着他。
　　奚不凡的笑容消失了，“不能。”

　　午饭是中华凉面。虽然不知道这个凉面跟中华有什么关系，不过大热天吃凉面，还真是应景。
　　陶蓁蓁拿到面才拌开，尝了一口感觉没味道，又去拿七味粉的调味瓶，想要加点辣。刚伸出手，不料，突然来了一阵摇晃，桌上的调味瓶像是长了腿似的滚到地下去了。
　　“奚不凡，这瓶子怎么能动啊？”
　　“快跑，地震了！”
　　奚不凡起身就准备跑，看到陶蓁蓁还没反应过来又折回去拉着她的手往外冲。
　　“哎，我的面还没吃上呢。”
　　“吃什么面，你不要命啦？”
　　他俩的座位离店门近，没跑几步就已经到了马路上，但是不放心他们又往外多跑了一段。确认到了安全地带，奚不凡才放开了手。这会儿路上已经站了不少路人，他们刚刚收到手机里的地震预报，看完都是神色凝重的表情。
　　陶蓁蓁已经是汗流浃背，跑了这一路头发都凌乱了。她又累又饿，实在站不动，就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顺便整理头发。奚不凡没有说话，自觉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背影投在陶蓁蓁的身上，好像没那么晒了。
　　两个小时过去，官方解除了警报，提醒大家注意余震。众人才缓慢离开聚集的地方。
　　陶蓁蓁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好可惜啊，那凉面我还没吃上呢。“
　　奚不凡看着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摸了两把，笑着说：”那就回去接着吃吧。“
　　“真的？我要加量。”
　　“好。”
　　“你都不知道刚刚我跑得有多快……”
　　陶蓁蓁就这么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两个身影在夕阳之下变得越来越小。

　　遇到地震，他俩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吃完饭回到了旅馆，陶蓁蓁这才想起，他们住的旅馆有温泉。
　　“奚不凡，晚上去泡温泉吗？”
　　“这里泡温泉得脱光，你小心被人拍照，我一个人去泡就行了，你还是留在房里泡私汤吧。”
　　“不行，我要去。房里的那个就像个大浴缸，没意思。”
　　陶蓁蓁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正在梦里即将接过最佳女主角的奖杯，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好累，她爬不起来。但是门外的人很有耐心，依然保持每次叩三下的频率在敲门，一点都没放弃的意思。她只好强撑着去开门，发现是奚不凡，她就直接躺回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我说，你也稍微收拾一下吧。房间里怎么能这么乱？”奚不凡把她踢翻的鞋子摆好，放在角落。
　　“我好累，让我再躺一会儿。”陶蓁蓁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赶紧起来吧，吃了晚饭去泡温泉。”
　　听到有吃的，陶蓁蓁眼里放光。晚餐是乡野料理，大概是为了体现当地特色，都是些陶蓁蓁没见过的蔬菜。陶蓁蓁对刺身一概不吃，对蔬菜来者不拒，勉强认得出的就吃几口。奚不凡看她这么挑食，只好把那些她不吃的刺身拿过来，换上自己没动过的熟肉。

　　露天大浴场男女分开，只隔了一道墙，隔空喊话都能听见。这一晚游客少，女汤只有陶蓁蓁一个人。她赶紧洗干净了就进了温泉池里。温热的水迅速包围了身体，全身都放松下来。夏日晚风吹过，院子里的银杏摇晃着树叶，在蓝丝绒的夜空上摇出了碎钻般的繁星。
　　“奚不凡，你看到星星了吗？”陶蓁蓁激动地冲着对面喊。
　　奚不凡的声音隔着墙传来，闷闷的：“看到了，你好吵。”
　　“我怕你注意不到嘛。真好看啊，我好久没看到这么多的星星了。”
　　上一次看到满天的星星，还是小时候去外婆家。
　　农村的夏夜，摆一张竹床躺在院子里，偶尔会有几个蚊子飞来飞去。外婆就会在竹床地下放一盘蚊香。陶蓁蓁就躺在竹床上数星星，一颗、两颗……星星怎么那么多啊，数来数去都数不完。忘了数到多少，陶蓁蓁睡着了，只听到有规律的呼吸声。外婆怕蚊子咬她，还用蒲扇扇风，替她赶蚊子。
　　“陶蓁蓁，陶蓁蓁你睡着了吗？不会泡晕了吧。”奚不凡的喊声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在想事情呢。”
　　“就你那脑袋瓜，还是多想想剧本吧。”
　　陶蓁蓁怕泡太久了会晕过去，这池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万一真晕倒了可没人知道。
　　“我泡完了，先回房了。”

　　泡完温泉，陶蓁蓁穿好浴衣回房间。临时抱佛脚学完五十音图，她可算是困了。刚准备睡下，奚不凡又来敲门，还带着两瓶啤酒。
　　陶蓁蓁隔着门缝警惕地看着他：“想把我灌醉？我酒量可比你想象的要好。”
　　奚不凡挑眉：“这是旅馆送来的，说是当地特产，让我们尝尝。我要真想灌醉你，直接给你喂酒精。”
　　陶蓁蓁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奚不凡也不客气，径直坐下，打开易拉罐递给她。陶蓁蓁迟疑了一阵还是喝了。
　　没有想象中的苦涩感，这酒果然很清爽，陶蓁蓁又喝了几口，还去行李箱里找下酒的鱿鱼丝。
　　“喂，你慢点喝，这酒度数不低，小心上头。”
　　陶蓁蓁连连摆手：“放心吧，我可能喝了。”开玩笑，她可是能一口气喝三四瓶啤酒都不晕不红脸的人呢。
　　“你家开酒馆的？”奚不凡看她这么猛，不禁又开口呛她。
　　“不是，”陶蓁蓁摇头，扯了一根鱿鱼丝放进嘴里嚼啊嚼，“我是南方人，从没见过海，只有爬不完的山，乡下的亲戚爱喝酒，我才两岁的时候，大人就会拿着筷子给我尝白酒。我爸爸在一个县城的财政局当局长，我妈是个小学老师。‘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成为枝繁叶茂的桃树吧。他们两个是相亲认识的，可能也没什么感情吧。在我六岁那年的冬天，我妈得了乳腺癌去世了，从发病到她走，只过了四个月。其他人都说她是带学生太累才倒下的，其实我知道，是因为奶奶一直嫌她生的女儿，没有给老陶家延续香火。次次见面都是冷嘲热讽，妈妈忍了好几年，不憋出病才怪。她走后的那个春天，我爸就再婚了，后妈挺着个大肚子进门，很快我就有了弟弟。”
　　奚不凡听着不对劲，放下了易拉罐：“等等，这个时间……”
　　从冬天到夏天，怎么算都不到半年。
　　“没错，我爸出轨了。听说后妈和我爸是青梅竹马，两个人说好了等我爸大学毕业工作稳定下来就结婚。但是后妈家里有个哥哥一直缺钱找对象，她家里只能把后妈嫁出去拿彩礼给儿子结婚。结婚后她也过得不好，那个男的总是打她，她忍了几年受不了跑回来想要离婚，男的还上门讨回彩礼。那钱是我爸出的，我妈后来才知道。在我妈活着的时候，他就跟后妈又好上了。“一罐啤酒才喝了一半，陶蓁蓁的话就已经停不下来了，”弟弟三岁那年，奶奶也去世了。临终之前，她都没看我一眼，一直拉着弟弟的手在笑。明明她也是个女的，为什么要嫌弃我和妈妈？弟弟也不跟她一个姓啊。后妈刚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我还不信。我知道后妈不是亲妈，但那可是我亲爸，怎么会变后爸呢？事实证明我错了，我爸还是爸，只是他的眼里只有我弟弟，再也没管过我了。
　　“上了高中我开始叛逆，想着如果能做点什么让他丢脸，他就能重新注意到我了吧。结果不管我怎么闹，他都当没看见，只关心我弟弟。甚至我还去找了个男同学谈恋爱，虽然就只是一起上下学吃饭待在一起而已，他父母忙着做生意不管他，我又不想待在我那个家里，两个孤单的人就凑到了一起。我成天往他家跑，做饭的手艺都是在他家里练出来的。说来好笑，他家里做生意的挺有钱，我爸是财政局长，结果老师知道了反而不敢声张叫家长，只是让我们收敛一点。后来我爸知道了也没反应，他父母还挺高兴的。
　　“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吧，我数学不好。别的同学家长都会找家教补课，我有问过我爸要钱补数学，他不给，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能认字就得了，转头他就把我弟弟送去私立学校，一年学费二十万。男朋友家里给他请了家教，我还是在他家里蹭的数学课。高考前外公也去世了，只剩外婆一个人。外公让我好好学习，离开那个县城。所以高三的时候，我知道如果成绩太差，他们不会给我钱复读，也不会让我去学艺术。所以我就拼命去学，想要把落下的进度给赶上来。赶了一年，高考数学终于考及格了，我的分数够上一个外地的二本学校。但是我爸不给我大学学费，说学校太差让他丢脸了。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在他眼里我比一个路人还不如。考完我就跟男朋友分手了，他也应该有自己的未来，跟我绑在一起只会拖累他。后来外婆知道了，她给了我两千块让我好好学习。我没有填志愿，就拿着那笔钱从家里偷了户口本跑出来，来到京城开始做主播。”
　　“其实你只要带着录取通知书去学校，学费是可以想办法的。”
　　“我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对将来也没有任何想法。”
　　“后来你有回去过吗？”
　　陶蓁蓁摇头，又在嚼鱿鱼丝，“我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过年也是一个人在出租屋里。”
　　奚不凡没想到她平时叽叽喳喳的，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言难尽的故事，他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那你现在找到想做的事情了吗？”
　　“好好拍戏，攒钱买房。我想有个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里面全部都放我喜欢的东西。我在购物车里放了好多呢。”陶蓁蓁想要拿手机给奚不凡看，大概是醉了，她手指按了好几次都没按对密码，又把手机扔一边继续喝。
　　”那就祝你梦想成真，干杯！“这一次奚不凡是发自内心地对着陶蓁蓁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