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女娲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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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仲景精心调理下，小五总算是好的七七八八了。将小五送出翳部时，翳部弟子都围着小五，依依不舍，毕竟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素材啊。
你带着小五，脚步拐到了水镜先生的住处，看着陌生的大门，小五抬头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你哼笑道:“不，我今天就是要带你来这儿的。”说着，你便低声与小五交代自己计划，还一再嘱咐道:“等会机灵点，别坏了我的事儿。”
小五严肃的点头，那严阵以待的模样，还以为要上什么战场。你上前叩门，门口的弟子像是等候多时，不用多言便把你领到了客室。
此时是难得的雪晴天，窗格间投入束束阳光，把整座屋子照的暖洋洋的，空气中细小灰尘如妖精萦绕着光柱飞舞，忽上忽下。葛洪照常与水镜先生一左一右，面容掩于阴影中，似笑非笑。
你刚坐下，葛洪开门见山问道:
“小广，怎么样？和你弟子商量好了吗？”
你拱手行礼，一脸抱歉道:“对不住了，葛洪前辈。我与小五商量后，决定还是将他留在我身边。”
葛洪笑了，道:“既然如此，你还来作甚？”
“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把握的。”你一手放在座椅扶手上，身子前倾，神秘一笑道:“这些年我派人打探里八华消息，得知里八华曾有一段时间四处寻找女娲庙，其中夹杂着葛洪前辈出没女娲庙的消息。”
葛洪挑起眉头，道:“小仙确实有段时间偏爱拜访各处女娲庙，瞻仰天神之姿。怎么，你怀疑我和里八华有关系？”
你摆手道，“不敢，葛洪前辈怎么会和里八华有关系。我猜，葛洪前辈前往女娲庙，是在找一样宝贝。”
葛洪不语，向你投来探寻的目光，似乎想看看你能查到什么地步。
你盈盈一笑，缓慢的吐出三个字:“女娲土！”
你声音轻缓，却掷地有声，葛洪与水镜先生无不脸色一变，投来讶异震惊的目光，就连站在你身后的小五，听见这三个字时也身躯一抖，脸色又煞白了几分。
葛洪几乎瞬间收起惊讶的表情，嘴角划起一道细微的弧度，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广的能力不减当年啊，竟然能查到女娲土。”
你面露骄傲，道:“当年绣衣楼受到里八华重创，却并未完全覆灭，仍留有一支残部。这些年韬光养晦，早已恢复如当年的绣衣楼一般。”你话锋一转，又道:“在查到女娲土后，我便去翻阅古籍看看这女娲土究竟为何物。谁知女娲土记载甚少，唯有寥寥几字，起死人，肉白骨。”你抬头，目光灼灼看向葛洪，笑道:“这作用，就是葛洪前辈寻求女娲土的目的吧！”
葛洪迎着你的目光，不偏不移，而后突然拍手笑了起来，称道:“好，真不愧是左君的弟子，果然是能力超群。既然你说到女娲土，难道这女娲土已经在你手上了？”
你收回身子坐正，叹口气道:“很遗憾，我并没有弄到女娲土。”
“那你说那么多作甚？”
你扬眉，故作玄虚道:“葛洪前辈猜猜女娲土现在在何处？”
葛洪很配合的前倾身子，轻声问:“何处？”
你道:“在里八华手里。”
葛洪闻言，收回身子，靠着座椅道:“小广啊，女娲土的下落就是你的筹码吗？这点消息怎么和小仙谈条件啊？”
你道:“女娲土的下落自然不算什么，以葛洪前辈的本事，假以时日，您也能查到。而我的筹码，是女娲土本身。”
“哦？没到手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做筹码？”葛洪饶有兴致的看着你。你神采奕奕道:“实不相瞒，我已经查到里八华窝踞的地方，不出三年，必能直捣黄龙！到时候，我定会将女娲土双手承奉给葛洪前辈。”你盯着他，接着道:“我可立下字据，以字据为证。”
你说这话时，胸有成竹，尽管实际上是你仍然没有找到关于里八华的窝踞地点，但毫不害怕被他识破。
葛洪道:“小广，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你道:“那就看葛洪前辈愿不愿意冒这个险了。说实话，前辈答应晚辈这个条件，也算不得冒险，毕竟晚辈所求不过是救这孩子的一个办法，于前辈而言，可是无本金的买卖！”
一时之间，你们再也没有说话，周围落针有声。你们各怀心思的看着对方，视线在空气中交锋，似有星火迸发。
葛洪先动了，闭上眼睛靠着背椅，你也赶紧眨眨眼，心里暗想，瞪人久了眼睛可真累啊。
“若是小仙我还在找女娲土，说不定会被你打动。可惜啊小广，你查得还不够。你可知，里八华的女娲土是从何而来？”他双眼眯成缝，嘴角高高扬起，越发像只狡猾的兔子，缓缓道:“里八华找到的女娲土，是我留下的呀！”
你闻言脸色一变，深思片刻不得其解，问道:“葛洪前辈为什么要怎么做？女娲土不是你所求吗？”
葛洪手指轻点扶手，似弹琴，声音也轻快如潺潺乐曲，与你沉重的心情截然不同。
“也不怪你没想到我已经找到了女娲土。女娲土本就是上古遗物，世上对其记载甚少，我也不吝于告诉你，女娲土与其说是仙物，更不如说是邪器。”
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接着道:“你我都知，肉身与灵魂密不可分，除非满足相当苛刻的条件，否则魂魄无法进入其他的身体里。但上古神女娲造人所用神土不同，可容纳任一灵魂。我本想用这神土替镜子造一副健康的体魄，可惜流传到今，女娲土已经所剩无几，就算是捏制婴孩的身体也远远不够。况且，因为女娲土不限制魂魄，如果想要让魂魄成功进入女娲土做成的身体，必须满足一个条件……”
“在女娲土做成身体时，目标必须同时死亡，使其魂魄脱离旧躯体进入新躯体。只有做到生死一瞬，才有可能不会被其他游魂抢占身体。我说的对吧，葛洪前辈？”你突然出声道。
葛洪点点头，道:“要想救一个人，就必须得亲手杀了他。所以我说，这是邪物啊……”
你怔了一瞬，无奈道:“这么说，葛洪前辈是不愿意告诉我救小五的办法了？”
葛洪道:“你现在已经没有筹码了，拿什么跟我换？”
“不，我还有筹码！”说着，你拍桌而起，飞身抬手袭向水镜先生。葛洪眼神一凛，站起来大喊一声道:“广陵王！你胆敢动镜子？！”
霎时间，他一挥衣袖，扇起一阵大风，将你的身子吹到了半空中，从房门丢了出去。你跌落在尘土，身子在地上翻滚几圈，抬头时见葛洪从高空落下，手呈擒鹤状朝你命门袭来，你心惊葛洪想要你性命，忙手捏住左慈的心纸君想求救，突然一个身影挡在你面前。
小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在你身前做出防御姿态，面如凶煞，目眦尽裂如凶兽般恶狠狠的怒视葛洪。
葛洪被他杀气慑住一瞬，脚尖轻点落地，面上带笑，眼里却尽是杀意，“小子，身手不错，可惜你护不住她！”
说着他上前一步。
你知道小五挡不住他一招，伸手想将他拉开，准备强接葛洪一招。幸好这时，屋子里一道羸弱的声音阻断了葛洪的攻击。你嘴角细不可察的上扬。
最终的目标终于入套了。
“前辈，等等！”刚才一直没作声的水镜先生三步作两从房里出来，手倚门栏，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道:“手下留情！”
葛洪半回头道:“镜子，你出来做什么？”
水镜先生深吸了几口气，待气顺些，走上前劝道:“前辈，小广不是会害我的孩子，请勿要下杀手。”
葛洪冷声道:“镜子，你就是心太善！广陵王都冲到你面前了，下一秒就是拿你来要挟我！”
水镜先生目光在你与小五之间巡视，摇头道:“我想，小广也是没办法是不是？”
你闻言，面上渐渐浮现凄凉，“水镜先生说的对。我没办法了，小五是我的徒弟，我不能见死不救。”然后转头看向葛洪道:“葛洪前辈应该能了解我吧……”
葛洪一怔，面上似有些动容。水镜先生走到你身边，将你扶起来，道:“这几天，我听闻小广日日不辞辛苦去翳部看弟子，今日又见她为弟子费尽心思讨要方子，很是动容。葛洪前辈，看在我面子上，把方法告诉他们吧。”
说完，他面容含笑，定定看着葛洪。
葛洪情绪隐晦，难以捉摸，你心悬一线，若是水镜先生求情都不能让葛洪前辈松口，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短暂的几秒后，葛洪微微一笑，道:“听镜子这么说，小仙也被你们师徒情给打动了呢。方法小仙可以告诉你，但你对镜子不敬的事情我不能不追究。”
你面上一喜，低头拱手道:“多谢前辈！至于我对前辈举动逾矩，我愿受前辈责罚！”
葛洪点头接过你的谢，道:“这方法也不复杂，就是修仙。至于功法嘛，什么都行……”说着，他视线在你们之间巡游，意味不明道：“双修功法也行……”
你和小五不约而同的红了脸，你赶紧转移话题道:“除了修仙，没有其他办法吗？”
若是小五修仙，还怎么把他送走？
葛洪摇头道:“极阴体质因为性属阴，易受阴物喜爱，接触阴物多了受影响便会生病。而修仙可以助他护体，不受阴物侵袭。怎么，你不想教他？”
你面上扯出笑道:“怎么会，他可是我徒弟。”
葛洪说完后，就撂下你们不管了，看样子还在气头上。还是水镜先生亲自将你们送出殿门，你临走前，回身低头拱手道:“今日多谢先生相助。若我刚才的举动有吓到先生，还请见谅。”
水镜先生将你扶起，道:“我并无大碍，你不必介怀。关于处罚的事，我会与葛洪前辈说说情，让他不要跟你计较。”
你感激道:“多谢先生！我偶得一面古镜，样式精美绝伦，想作为薄礼赠予先生，以偿先生今日屡屡相助，还请先生收下。”
水镜先生抚袖笑了，爽快道:“既然你早就准备好了礼物，那我也就不多做推辞了。”
之后你们又寒暄几句，你便领着小五走了。
一路上，小五在你身后一言不发，快到住所时，他突然说话了，“其实你不用去求葛洪的，我不学功法也行的，只要你别让我下山。”
你回头问:“你不怕死吗？”
“不怕。”他看着你，璀然一笑，眼里一片清然，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你惊讶于他小小年纪竟对生死如此淡然，心中第一次泛起了对他的不忍。
“真是童言无忌，哪有人不怕死的？”你勉强笑笑，像掩盖什么情绪似的，大步走到他前面，留给他一道背影。
“明天早晨，到我书房找我。”你遥遥摆手，大声道，不等他回应，加快脚步离开了。
第二天，他很早就在书房门口等着，远远望去身姿颀长，面容肃然，很有几分小大人模样。看见你时，面上扬起柔和的笑，朝你走来。
“等了多久了？”你领着他推门进了书房，问他。
“我也刚来，没等多久。”他跟在你后面应道。
你点点头，便走到书架旁边开始翻翻找找。书房杂乱，所幸要找的东西已经很久都不曾碰过了，还在原处放着，书面上落下一层薄灰。你拍拍书面，随意翻看走道他面前，道:“这是我幼年时用过的入门书籍，都是些基础心法……”
说着，你话音一顿，又盖上了，脸上覆了一层薄红。他不明所以的看着你，问:“怎么了？”
你摇头道:“这本不好，我再找找。”
他道:“不用麻烦了，这本就好。”
说着，从你手里拿过，翻开了书。你想抢来，但见他翻开了，想着也不算什么事，不让他看倒显得自己奇怪，只是干巴巴的说了句:“你别嫌它脏就好。”
他翻开扉页，见页面正中写着你的名字，字体歪斜，笔画尾部岔开，像一条蓬松的大尾巴，足以看出你读这本书的时候大概年纪还不大。名字的下面画了一只大乌龟，小花，小蝴蝶，笔触稚嫩。他一页一页的翻下去，面上的笑容越大，有些打趣似的看了你几眼。
“画得挺不错的啊！”
你摸摸鼻子，尴尬道:“都是些孩子玩闹。”
他道:“我也喜欢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过有人说这样看着不规矩，不让我这么做。”
你道:“正不正经我不知道，但让人看了怪尴尬的，你拿回去后不许往外传，看的时候顺便帮我把那些东西都划掉。”
他摸摸书面，低声道:“那多可惜啊，以前的痕迹抹除了可就再也不会有了。”
你蹙着眉头嗔道:“谁要留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笑了，道:“既然你不要了。那给我好不好？”
你在书桌后坐下，支着脸看他道:“本来就是要给你的，看完后也不用还回来了。回去好好背心法，过几日我可要检查的！”
他问:“我可以在你旁边背吗？”
你对他没有完全信任，不想让他待在书房里，便道:“不行，背熟了再来找我。”
他听了，脸上一闪而过失望，却还是乖乖走了。
没想到过了两天，你便见到他来书房找你。
你惊讶的看着他:“心法背完了？”如果你没记错，当时自己可是背了小半年。
他点头道:“每天背八九个时辰，两天足矣。”
你道:“小子，你不用睡觉的吗？”
他道:“睡啊，每日睡两个半时辰左右。而且，你说过，背完了才能来见你……”他说这话时，眼神中有一丝幽怨。
然而你只是点点头，颇为欣慰道:“既然如此，这本你也拿去看，看完了再来找我。”
他接过书，追问道:“你不考考我背的如何？”
“啊……”你想着，谁还记得小时候背过的东西，问多了还不得丢脸，便敷衍着:“我相信你的实力，一定是背熟了的！快回去背吧，背熟再来。”
前后谈话总共不到五分钟，你便把他推出了书房。他面对再次关上的门扉，拿着书的手慢慢收紧，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转身离开。
这次过了倒是挺久，你偶尔想起他时，也想过要不要寻过去问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但也许是因为他出奇的像傅融，你莫名其妙的对他放心许多，总觉得他用不着你去操心。
然后大约过了五六日，他终于出现了，这次，他面容阴沉，踏进你书房便站到了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你问他。
他低着头不愿看你，语气怨忿:“我这些天没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啊，你一个大活人，我怎么能忘？”你一脸莫名其妙。
“那怎么没见你问过我一句？”他抬头直瞪瞪的看着你，你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思来想去，才道:“我觉得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用不着我管着。你看你前几次的学习不也挺努力的么？”
他怔了一瞬，嘴唇动了动，又抿紧了将头扭过一边。
他仍然在闹别扭，你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解释不对，心里想养孩子真麻烦，然后掏出一本书，道:“这本你拿回去练练，练好了再来找我。”
他接过去，随意翻开看了几眼，还是什么也没说，负气似的走了。
没想到，第二天他又来了，手里攥着书，一脸不自在道:“我不会……”
“怎么可能？”你走过去道:“这本也是入门阶级的，教的是吐纳之法和运行周天，你跟着书上学，应该不难啊。你哪里不明白？”
他翻开书，指给你看。你也记不得当初学这本书时到底难不难，也无心追究难易度，只是拉着他到书房的矮榻上，
让他盘腿打坐，自己也到他对面坐下。
矮榻很小，本来就是放在书房内一个人休憩时用的，你们二人坐上去，便是膝盖抵着膝盖，坐得很近。他一眼不眨的看着你的脸，但你始终把他当孩子看，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道:“你仔细看我如何运功。”
说着，便示范了一遍，然后睁眼看他，“懂得了吗？你来一遍试试。”
他缓缓点头，也开始学着运功。你观他一开始运功平畅，颇为欣慰的点头，但突然间，他的气息便开始混乱，你蹙眉道:“不对不对，气息走错道了，你再看一次。”
他便睁开眼沉默的看你再次演示，然而不知是怎么的，你发现他每一次运功都会出岔子，上次说的点下次虽然避免了，但总是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三番两次下来，你也有些烦了，心想:这么会背书的孩子，怎么练功就不开窍呢？
你微微叹口气，没有再示范给他看，而是换了个方法，用手指轻点他身体，道:“你运气跟着我的手指走。”
他身子一僵，却没说什么，点点头便闭眼运气。你用指尖轻点他的身体，告诉他该如何走，这方法果真比刚才有用，他运功时跟着你的手指走，没有再出什么岔子，眼看着马上要完成一个小周天，随着你的指尖一点时，他却突然卸了气。
你蹙眉不满的看着他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卸力了？”
他红着脸看你，嗫嚅道:“这里不用教我，我知道的。”
你看他羞涩的模样，后知后觉到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肌肤，你也忍不住红了脸。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便自己试试吧。”
你边从榻上下来，边道。
他道:“那我能不能在你旁边练习？”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想在你旁边练习。从前你没答应他是觉得他在旁边不方便，再者他自己也能练习好，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放心他了，没有你在旁边指点说不定真的不行。
当下你便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他立马点头，似乎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能接受。
“第一，我不在的时候不许进书房。第二，不许乱碰书房里的东西……”
“那第三呢？”他见你没接着说下去，问道。
你想了想，正愁不知道第三条该说些什么好，突然灵光一现，道“第三，不许在做事的时候吃零嘴！”
他怔了瞬，眼里浮现笑意，道:“我从不在做事的时候吃零嘴。”
你欣慰道:“那再好不过了。”
从此以后，你总能看见他立在书房门口等你，身形如青松傲然，见你时眉眼便盈满了温柔，嘴角蓄着笑看你走来，不论风雪，日日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女娲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