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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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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桑条慵慵懒懒,撑不起满枝丰腴的绿,娇怯和风。
最是激情冉退时,惆怅悉上心头。
业报前途难自欺。
相依相偎的两个人,皆不说话,心里想的是同件事。
郑善存先叹了口气。大少奶察觉了,向他怀里更靠一靠。
他揽着她,什么也没出口。
走,还是留?不愿触及的心事,永无答案的争执。
便得过且过吧,过得一时是一时,过得一世是一世。
他的指头埋进她绵长如瀑的黑发,轻轻梳理。
“喜欢么?”她轻轻问。
他环视四周,窗帘微动,卷起绕梁青箩,夕阳煦风最温柔。适才的温柔,缱绻在衾间枕畔,渗进屋里的每一角。
如何不喜欢。可是,容膝之居,能不能容一个天长地久……
他依旧摸着她的头发:“哪里找到这么间屋子。”
“嗯……可巧有户桑农拖了租,以屋抵债了。”
“那不是让人无家可归?”
“我就那样歹毒?”她撑起身,白他,“另给的钱,到镇里也买这么大宅院了!”
“哦——”他笑着搂回她,“那就是你特意买下的喽?”
她的脸红了又红,几番扭捏,挣不开他的怀抱。他突然搂紧了,一翻身,压在她之上——
她向一边躲开了,拉被半坐起:“你说还带了东西的,是什么?”
他舒了口气,懒懒伸长手臂,取过一边的外套。
不大的塑料盒子,包得精美。
她专注的看。他便来了兴致,缓缓打开,故意,缓缓的。
“什么啊?”
一粒一粒深褐色的小圆球。
“猜。”
“懒得理你。”她伸手接。
他故弄玄虚,收在一边:“猜中才给。”
她又白他:“是……花生蘸?”
他微笑不语。
“那是……桂花糖芋艿?”
他托着小小的塑料盒,看她冥思的神情。只有这一刻,她不是东家,不是大嫂。没了那份沉着和端庄,二十年销蚀掉的娇憨隐约浮动。他那样心疼。
岁月不能赊。不能赊的岁月让他沉重。突然便没了戏谑的心情。
“这是‘巧克力’。”
“巧克力?听过的……”她想了下,“美国的‘八四八’……”
“这是意大利的‘费列罗’,在广州,洋行洋老板送的。”
他拿起一颗递到她嘴边:“小姐们都喜欢。”
她看他一眼,微微伸了舌尖,试一试。
他忍着笑:“好吃的。”
她依言含进嘴。
“甜——”
“甜么?”
“还有点苦。”
他又笑:“喜欢么?”
“嗯……”她拈起一颗喂给他。
“我吃了浪费,买不到的。”他摇摇头:“女人才喜欢这些甜食。”
她用帕子嘴边擦一擦,重新靠进被里。眼睫覆下,脸上微微泛红,最简单的幸福。
他在这粉融香润的幸福中情难自已。低头吻她。用自己的两片唇夹住她的唇,小心翼翼,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唇上细微的绒毛一点点浸润。舌尖轻轻伸进去——
有什么顶在他舌尖,甜。她闭了眼,带着俏皮的笑,嘴里含着的巧克力,推送到他嘴里。
绵长细密的唇舌间的推送。
他不及分辨,贪婪的吮吸。融化在舌间的,流散成四肢百骸的甜蜜。糖的甜蜜,还是她的甜蜜?
身体在他怀抱里变化,柔软如绸。绸还有形迹,她是氤氲的烟流动的水,一波波荡漾,让他偾起千钧力,却无处着力。
那甜后,还有丝丝的苦。
雾失了楼台,月迷了津渡,却那样满足。
洛少商在月底赶回叶篓镇。大家皆等着好消息。
大少奶请他坐下喝茶。
他不似平日神采飞扬。犹豫再三,面露难色:“东家,事情……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