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苏醒的阳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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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老师的语气冰冷，彼得面色绝望。余看着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彼得却可以隐约感知到她无语的情绪。虽然他有一大堆话想要倾吐，但是也只能紧紧闭上嘴，努力的让目光落在前方的黑板上。然后，他与在他前方的内德对了个正着。内德指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做出一个疑问的表情。彼得秒懂。他犹豫了一下，转头，示意余看自己的草稿本。余缓慢地眨眨眼，目光飘落在桌面。彼得唰唰唰：我的好朋友内德，我可以告诉他这个事吗？就是你的事，放心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想应该不会，绝对。
“…不行。”
余仅仅思考了一秒，几乎秒答。彼得在她这里已经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存在被更多人知道，她在内心深处厌恶别人好奇探究或者恶意揣测的目光。彼得愣了愣，写到：好吧，我以为你会想认识一下他呢，就是那边那个，那个棕色皮肤有点胖的男生。
余的目光随着彼得的指尖挪移着，却没有再开口，而是摇了摇头，目光定格。彼得等了一会，没有回应，于是他又开始了新的提问：你可以碰到东西吗？
“有时可以。”
余的回答很简单，但这丝毫不影响彼得的热情：那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可以看到你？你是什么神奇的幽灵吗，或者是有关于科技，比如能量体……手写的不便完全不影响他的话痨，余表情空白：
“不知道。”
与此同时，下课铃响，老师结束了冗长的演讲，朝彼得严厉的挥挥手。彼得垂下头，站起身来，在满教室的哄笑声、内德担忧目光与余的默默注视中跟着老师离开了教室。
“……”
余不清楚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感受，她只是好像有点劳累，不想做出回应。她停在彼得的座位旁边，望着空荡的座位。
“啊……为什么要写检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从办公室出来的彼得表情幽怨满满，不停碎碎念。刚出门就和余来了个面对面，碎碎念被听见，他有点小尴尬：
“呃，余，你好？”
“你好。”
彼得清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发挥他的暖场能力，就听见不远处的内德的声音：
“嘿彼得！”
“内德！”
彼得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他热情挥手，内德一路小跑，重重拍了拍彼得的肩膀。余靠着墙安静看着。
“兄弟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嗯，可能，起晚了吧……”
彼得·不擅长撒谎·有什么说什么·帕克心虚道，内德盯着他，三秒之后点点头：
“行吧我信你兄弟。”
“感谢！”
彼得真心实意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要知道余可是在旁边看，要是不小心说出来就……这样想着，他又偷偷瞥了一眼余。
“走该去吃饭了彼得，再不去座位和好菜就都没了！”
对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来说，饭菜是胜过一切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内德三秒看一下手表，拉着彼得，两个体育拿倒数的人一路小跑，余平稳的在后面跟着。彼得回一下头，看见她面无表情，不时有人穿过她的身体，但她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表现，像是习惯又像是冷漠。彼得停下来，下意识伸出手拉了一下轮椅把手，有些震惊：
“你就这么让他们穿过你？”
“……不然呢？”
余侧了侧头，专注看着他。彼得暂且不顾焦急的内德，组织着语言：
“我只是，感到有点，呃……”
他试图总结，最后憋出来一句：
“震惊。”
“噢。”
说话间，又有人穿过余，说笑着朝食堂走去。内德不明所以，拉着彼得拼命催促。彼得看着余，看不时有人穿过她。他感到内心有些奇怪，看着余的漠然表情，皱着眉，像是时刻都不开心。于是彼得下意识道：
“说真的，你应该多笑笑，余。”
“……”
余愣住了，她停在原地，不再前进，看着彼得被内德拉走。她在思索着，转身向着走廊尽头空空荡荡的地方走。她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不是滚烫不是激荡，却也不似雪霜。下意识的，她穿过拐角，停在阴暗的厕所门口。门紧紧闭着，她停在原地。
笑笑……说真的，余上次真心地笑是什么时候？不太记得了，最后的回答也只是这样冷漠。她被禁锢在病号服里，所有的身份只限于“残疾人”。世界在蜷缩，她蜷缩在躯壳里，灵魂落上灰，安静而又孤寂。
她与彼得也仅仅是认识了半天，可这半天似乎与之前的所有都不同。她感到有东西在缓慢融化，虽然缓慢，但也确实在融化。她的灵魂在舒展，透过躯壳，她看见苏醒的阳光。
寂静的环境总是带来格外灵敏的听觉，隔着远远的距离，余就听见了尖锐的说话声。接着，他看见三四个人拥着一个人，打开门，推她进了厕所。隔着门，余听见了微弱的尖声哭泣。她安静停着，疲惫重来，没有别的，她只是不想动。将苏醒的阳光储存起来，黑暗席卷着污垢，蠢蠢欲动将要破土而出。她为自己的冷淡而震惊，但是在转身之后，她也只是在想，原来都差不多啊。
……
“看她多漂亮啊……”
内德痴迷地望着丽兹，叉子一戳一戳。彼得也跟着他望，但是大脑里面完全没在想这个，他在思考自己哪里让余感到了不适，是因为自己碰了轮椅吗？没想到她是洁癖吗……他之前也没和其他人打过交道。彼得十分忐忑不安，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丽兹已经回头，于是与她目光碰撞。
彼得瞬间局促起来，不知所措地小幅度笑了一下，转头看着内德，就见他欲盖弥彰地专注望盘子，仿佛在破解关键密码。彼得气急：
“内德！”
“嗯是这样，兄弟，为了我在丽兹心里的印象，就牺牲一下你吧。”
内德回以嬉笑，拍了拍彼得的背。说笑间两人将到教学楼，刚走进门，彼得就和余面对面。余脸色有点白，还是盯着他：
“走廊尽头女厕所，去一下。”
“……什么？”
“去走廊尽头的女厕所。”
彼得一头雾水：
“好吧，那我可以问问——”
“不可以。”
余简单直接。彼得于是转头，拉着内德：
“内德，我们现在去走廊尽头的女厕所，不要问为什么。”
“什么？”
内德还没听清就被拉着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彼得没有回话，他的体育也不好，但他也在奔跑着。他可以看出这件事情对于余的重要性，所以他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承诺与内心深处对于赞许的渴望，他不想让任何对他抱有期待的人失望。
身后，余坐在窗外斜斜洒进的阳光里，看着两人背影。灵魂在舒展，阳光也在苏醒。
“你，你好？”
彼得堪堪停在门口，听见了门里的声音，瞬间明白了。他平稳着气息，敲了敲门。门里的声音瞬间停了，半晌过后，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女生透出警惕的眼睛：
“怎么了，小子？”
“呃，我听见好像有漏水的声音，想问问是不是漏水需不需要修。”
彼得急中生智，张口就编。女生明显放松下来，但是还是语气生硬：
“没有，不需要。”
“好吧，那有问题及时说啊……真的没有嘛，那我刚是不是幻听了……”
彼得碎碎念，拉着内德，一边偷偷向后瞥一边离开了门口。他舒了一口气，对上内德敬佩的目光：
“彼得，你怎么知道这里在……”
“感觉吧。”
他瞎编道。刚离开阴暗角落，他就迎面碰见滑着轮椅的余。余神色仍然很安静，但是透着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像是释然。她转身来，跟着彼得和内德一起走。片刻的寂静，在迎面而来的风中，彼得还是抓住了那转瞬而逝的感谢：
“谢谢，彼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苏醒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