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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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渴么？喝水么？”
“喝！”尽管她刚从医院出来三天，但他们家的饮料真是琼浆玉液，她不舍得错过。
——爷爷说人贩子遇到小湛禾必定大喜过望，因为她不仅好骗，钱还数得很快。
时冉为了买一只包，把汪定瑜那一批白茶贱卖了。六万的价格，汪定瑜当场就笑了，“到底是你想落井下石，还是那人要趁火打劫？”但笑完之后还是答应了去见时冉介绍的那个人。
他不想亏欠时冉，尤其在钱的事情上。顺她的意，让她开心，叫她心情舒畅，他心里的负担会减轻一些。爷爷问他这负累还要背多久，他说背到问心无愧那天。爷爷说他对时冉还有感情，他看着院子里的牵牛藤一言不发。
汪定瑜问湛禾要不要一起去。
湛禾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头发扎成一个随时会炸开的丸子头，额两边的碎发被蒸汽沾湿，她穿着浅灰的宽松棉质睡衣，盘腿坐在窗前备课。桌上摆放着昨天刚到的香槟，湛禾给它配上了几支刚刚开放的文心兰，极浅淡的奶香味被夜风吹进她的鼻腔。湛禾深深吸了一口，极享受的模样，根本没听见汪定瑜的话。
汪定瑜走过去，把改好的练习扔在她面前，捏住了她的脸，刚被温水蒸过的脸白里透红，漂亮得很，软乎乎的，手感也极好。湛禾转头看他，“怎么啦？”
“下周你跟我去。”
“去哪里？”
“你说呢？”
“不去，”湛禾转着手里的红笔继续研究题目，“我忙着呢，湄湄给我的几个孩子我续下来了，三月底要开高考冲刺班，我想凑够二十个人开班，争取赚到爷爷四到六月的住院费。”
“就差这么半天？”
“昂，”湛禾点点头，刚准备下笔，见汪定瑜还站在桌前没走开，她想到什么撂下了笔，抬头看他，打趣道：“汪定瑜，你在心虚。你怕自己跟前任出去我会猜疑，会嫉妒，会闹事。你跟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请吧。”
汪定瑜拉过旁边的靠背椅一屁股坐下去，身体往后靠，两腿大剌剌地敞开，一副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架势。湛禾被他这样严肃的模样逗笑了，扭几下屁股，转个向跟他面对面，乖巧地点头，接受训话似的。
汪定瑜对她一抬下巴说：“我是觉得湛老师既然知道了，那就事无巨细都知道，省得过后再胡思乱想，那时我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懂吗？”
“我信任你，”湛禾不假思索，且格外郑重，“汪定瑜，我信任你，我们每天睡在一张床上，我们躺一个枕头，我们拥抱、亲嘴、上/床，你属于我，在我身边，也在我心里，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你？去年你选择站在我这一边，从此以后我都信任你。”
汪定瑜定定地看着她。
湛禾被他盯得有些发怵，“你不信任我？我这么真诚的话你怎么不信呢！”
汪定瑜不是不信，她无疑是真诚的，值得信赖的。还是乐观向上的。事事看开当然好，可有些事是一颗生命力顽强的种子，会在心里生根发芽，一天天生长，最后成为参天大树，尖锐的枝叶密密麻麻地扎破心房的时候，已经药石罔医了。他不希望在将来的某天面临这样的困境。
见他不说话，湛禾伸脚在他腿上点了点，“发什么呆呀？”汪定瑜换了策略，对她说：“其实是城西新开那家餐厅的确不错，你不是说附近的餐厅都吃腻了吗？我带你去换换口味。”
湛禾被他说动了，“那可以！做的什么菜？”
“川菜。”
“值得期待一下，只不过我去……会不会影响你们谈生意？”
“湛老师，您对生意的定义未免太宽容，”汪定瑜哼了一声，笑里是浓烈的不爽，“柳衷月狠狠敲了我一笔，我蹭他一顿饭过分吗？”
“不过分！一顿饭都算便宜他了！”湛禾觉得他说得太有道理了！立刻点头表示赞同，结果点一下停住了，“你说谁？敲诈你的人是谁？”
“柳衷月。”
湛禾一拧眉，“柳树的柳，由衷的衷，月亮的月，之前高三年段20班和19班闹矛盾，把19班那个大高个从二楼一脚踹下去的那个？”
汪定瑜眉一挑，“是，你还记得他？”
湛禾脸沉了下来，“记得。”她咬牙切齿起来，“我记得他一辈子。”
汪定瑜露出困惑的神色。在他的印象里，湛禾跟柳衷月并没有交集。汀州一中一个年段有二十个班，19班和20班是实验班，获得驻扎二楼的荣幸，其他班级逆次排列，从二楼到五楼，每层楼五个教室。柳衷月那时在A幢高三20班，而湛禾在C幢高一6班，两人既不在同一幢楼，一个教室靠厕所，一个靠办公室，也不走同一条连廊楼梯，一整年下来可能面都没见过。汪定瑜问：“有什么故事？”
“故事？是过节，是仇怨，不共戴天那种。”湛禾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得重。
汪定瑜更加好奇了，他伸脚把她的椅子往自己这边勾，“愿闻其详。”
“三白，是三白。”湛禾其实不是很想说，这件事说起来太叫人生气了，她恨不能把柳衷月大卸八块扔进河里喂鱼，但汪定瑜是她的男朋友，她希望他对她朋友的事情也有些了解——而且他在八卦上也听过几句，“她怎么进春芽教育的你记得吗？”
汪定瑜点点头。
袁皛和寻湄是她们毕业那一年一起考上二中的教师编的，寻湄爸妈为了她的前程搬去嘉禾，她多半是为了男人回汀州这个小地方来，至于袁皛，汪定瑜听她说过，袁皛恋家，她家祖祖辈辈都在汀州过活，幸福知足。
偏偏她在职的第一个夏天因为和学生的丑闻登上了头条，事情没有定论，她被调到了偏远的乡镇小学。她在乡镇带完一届毕业班，多方压力逼得她不得不辞职。舆论对她并不友好，她找遍了整个汀州的机构，才找到一个勉强接纳她的。
汪定瑜对别人的事向来不关心，加上这事发生在城北，离他也挺远，湛禾没让他插手，他不会插手，唯一叫他提起点兴趣的是一个传说，和袁皛闹丑闻的男同学跟柳衷月有点亲戚关系，其它他一概不清楚。看湛禾这下的反应，他心里有了猜测，“是柳衷月搞的鬼？”
湛禾叫起来：“就是他！这个王八蛋！”
她跟汪定瑜细细讲了事情的经过，“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认定了是三白勾引她儿子，除了那一张照片，其他证据都没有，连她儿子都说和三白没关系，如果不是柳衷月给学校施压，你觉得学校会做出这样的处理吗？你知道吗？三白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行为不当才会有后面的事，前几天她去市场监管局跟人谈事，才从一个老领导那里知道真相！”
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替袁皛愤怒，更为她难过，她在青安镇的日子多么艰难，最痛苦的时候她在手腕上割了很深很深的一道，差点让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到现在三白的事依旧没有定论，那些八卦却成了机构里其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她总是一笑而过，看起来满不在乎，只有我们知道她改变了多少。柳衷月，就是他，以前在学校里看见，他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汪定瑜抽一张纸巾递给她，她委屈巴巴地笑了出来，他安慰她：“现在三白过得很好不是吗？你应该替她感到开心，毕竟没有柳衷月，就没有现在‘年过半百’的她。”
“被人误解的滋味多么不好受？我们三白是宁愿穷困也要一身清白的人！”湛禾说，“欺负完我朋友，又要欺负我男朋友，这个柳衷月！我真的很想把他从二楼一脚踹下去啊！”
“二楼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湛禾忙不迭点头，肩膀一塌，无奈地叹息：“可是再高我也不敢了。”
汪定瑜捏了捏她的脸安抚她。
湛禾最终决定了不去城西吃饭。她实在不想见到时冉的同时见到柳衷月，兼顾惭愧和愤慨两种情绪，简直会叫她无所适从。汪定瑜没再强求，他想到时候根据她的口味给她打包两个菜，湛禾感激涕零，又给了他一沓练习册。
“恩将仇报吗？”
“汪老师，”湛禾可怜兮兮地握住他的食指轻轻摇晃，“帮帮忙嘛，我改不完了，我得把刚出的这几套预测卷做了，挑出适合的题目给他们做，寒假班周末最后一次课了，我还要做好每个孩子的反馈……我来不及了。”
汪定瑜只好又拿起红笔。
夜里十二点多，湛禾还在台灯下面研究预测卷的压轴题，汪定瑜见她脑袋摇摇欲坠频频瞌睡，把卷子从她手臂下面抽出来。湛禾正要问怎么样，会不会？他看了一眼放回去，“去休息吧。”湛禾被他逗笑，追着调侃他：“会不会？汪老板，这才毕业三年，您老本行都忘光啦？”
“忘光了。”汪定瑜理直气壮，他伸手把灯关了，一手从湛禾曲支着的腿下面穿过去，一手搂着后背把人抱去了卧室，“春蚕到死丝方尽，湛老师已经很让同行自惭形秽，休息。”
夜是凉的，屋里是温暖的。
湛禾裹在被子里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汪定瑜一上床就被她推倒压在身下，“汪定瑜，我不想你挨柳衷月的欺负，这事有没有余地？”
“你不想我就推了。”
“那时冉呢？她那边你怎么交代？”
汪定瑜沉默了。湛禾知道，这太为难他了。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灯光暧昧，湛禾伸手把灯调亮了，在汪定瑜微微讶异的目光下往后退，让他触碰到自己。那触感湿热柔软，汪定瑜头皮一紧，理智被抽走一半。
“湛老师今天兴致挺好？”
“汪定瑜，”湛禾喊他名字，指尖落在他胸口，抚摸暗青色藤蔓一般攀缠在他肩臂上的疤痕，她低头讨好地舔吻，“我不想你就推了，那如果我想你不要推了某件事，你会愿意吗？”
汪定瑜笑了，他微微喘气，忍耐着，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你背着我接的电话是年姐的？”
“是，她请我喝了她亲自调的饮料，叫友谊万岁，”湛禾对他说，“我很感动，也很羡慕，我们没有万岁的友谊，但你和锦弦有二十五年的友谊。思年告诉我，你们一起约定过，不管是哪一对先结婚，另外两个都要给他们做伴娘伴郎，那不是对爱情的承诺，是对友情的承诺。锦弦说，如果是你我先结婚，他也会站在你身旁，你懂我意思吗？”
她吻他的唇角，很轻很轻，“我希望你去，不要因为我让朋友们失望，好吗？以从前大家最期待的身份，去祝福他们，陪伴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见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