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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 1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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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犀很乖很乖,温玉绾生她的时候大雪纷飞,窗前的雪花飘飘洒洒,她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生孩子,她在南方生下了骧儿,她的骧儿是个女孩,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南方几乎不下雪,可她的骧儿出生的时候漫天飞雪,她将孩子抱在怀里,心里却痛的几乎晕厥过去。
那是她的孩子,亦是他的孩子!
她安静的和镶儿生活在她租住的院子里,春去秋来,元卷云舒。
在孩子两岁的时候,有一次她在厨房里做饭,镶儿在她脚下拿着一个绣球玩,她明明听见她在喊爸爸,可是当她问她时,她又闭口不提,她一直以为是她幻听了,她的姑娘开口说话晚,几乎不说什么话。
镶儿很敏感,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嘴里嘀咕着什么?她也没在意,可当别人家的小孩子喊爸爸撒娇玩闹时,她总是盯着人家爸爸看很久,每每看到这里,她总是有些莫名的难受。
晚上她把镶儿哄睡着后,她总是会坐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夜色发呆,一坐就是一晚上。
低头看着熟睡的女儿,有那么一刻她有些后悔当初扔下囡囡离开了他,她的两个孩子,一个没有妈妈陪伴,一个从生下来就未曾见过爸爸!不管是谁?她都对不起!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她的镶儿生了很重的病,她抱着镶儿找了好多的医院,都说没有办法。
因此,她带着镶儿住进了医院里,医生说国外有一项技术可以挽救镶儿的生命,但必须要等到合适的心脏才能给镶儿移植,她迫切的联系了美国的一家医院,他们回复说一旦有合适的心脏,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系她。
她给陆骁发去了电报,想让他看一看镶儿,她等了一天又一天,可是,始终不见他来,她的镶儿难受的时候躲在她的怀里一直哭,苦累了便喊爸爸。
她一直未等到合适的心脏,她的镶儿被判处了缓刑,医院里的医生告诉她,把孩子带回去,让孩子和爸爸妈妈团聚,看着怀里高烧不退的镶儿,她泪如雨下,这个孩子很像他,尤其是嘴巴,简直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在镶儿不烧了后,她便抱着镶儿回到了她租住的院子,院子里的孙婆婆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炖了山药鸡汤,给镶儿端了一些,她规劝道:“孩子,这孩子是菩萨转世,如今,她要归位了!你莫要这般的折磨自己!”
她将镶儿紧紧的抱在怀里,豆大的泪珠砸落在了镶儿的脸上,“婆婆,她还那么小,还未见过她爸爸一面,她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她哭的不能自己,孙婆婆将她抱在怀里叹了一口气。
她一直等着陆骁,可是他始终没有来,从满怀希望到绝望,几乎将她所有的力气都抽干了。
她的镶儿走了,在天刚刚亮起的那会儿,她的镶儿闭上了眼睛,永远的睡着了。
陆骁是在七天后看到电报的,那时他刚刚醒来,陆雅仪告诉他时,他只是沉默着抽了一只烟,他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也去看过她,小小的一个人在外面独自玩耍,他靠近她时,她警惕的跑开了,可是又转过身来看着他,然后叫他爸爸,他不确定温玉绾手里有没有他的照片,也不确定她有没有教过她叫爸爸,可是他听的真真切切的,她的确叫他爸爸。
他的女儿生的像他,连性子都像极了他,他试探性的蹲下身子张开胳膊,那姑娘便缓缓的抱着他的脖子,安安静静的!
她很轻,他随手便稳稳的将她抱在了怀里,这姑娘和囡囡不同,他的囡囡虽是一直在徐谨之那里养着,可只要前线战事不忙,他也会回到兰州去抱抱囡囡,他的囡囡抱起来可是很沉的,而他也只抱过囡囡。
他抱着镶儿走到了她租住的院子,那院子很清幽,他透过缝隙看到她在院子里洗衣服,镶儿很乖,也没有打扰他,他看着洗衣服的她,平静的注视着!
他还记得她在他身边时脸上的婴儿肥,也记得她略有些圆润的身体,可如今,这些在她的身上全部都消失了!她瘦的厉害。
他放下镶儿,然后蹲下身子,和她说道:“镶儿,你和爸爸见面的事情不要告诉你妈妈,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镶儿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奶声奶气的说道:“那爸爸还会来看镶儿吗?爸爸为什么不和妈妈在一起?爸爸为什么不要镶儿?”
“爸爸没有不要镶儿,爸爸在外面打坏人,等打完了坏人,爸爸就来接妈妈和镶儿!”
镶儿依旧抱着他的脖子,他轻声哄道:“你和妈妈在这里乖乖的等着爸爸!”他的双手抱着小小的女儿,满脸的怅然。
张副官提醒他要走了,可他还是不想放开怀里的女儿,直到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这才将女儿小小的身子放下。
“去吧!妈妈等着你呢!”
镶儿看着他,一直静静的看着他,“爸爸,妈妈说我叫陆灵犀,你可要记着了!”
陆骁点了点头,直到女儿进了院子,他才收回目光,她刚离开他时,他偷偷去送过她,只是她不知道,他以为她会去美国,可是张副官告诉他,她去了南方一个小镇,他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他从战场上回来时,她生下了镶儿,自她离开陆家后,他便一直在打仗,连回家看囡囡的次数都越来越少,他很想去看一看刚出生的镶儿,可是,徐谨之告诉他,他不能去,他去了事情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他曾瞒着家里的人偷偷的去看过她们母女,她们生活的很平静安宁,他回来后便被派到了前线,一忙就是半年。
这次他不得不走,他在这里停留了好几日,今日不得不动身离开。
他回到家里后,便无缘无故的酗酒,他的胃不好,这些烈酒喝下去烧灼着他的胃,他止不住的吐血,陆老夫人直接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逼着他将酒戒掉。
他的女儿就这样走了,她还期待着爸爸来接妈妈和她回家,手里的烟烧灼着,他沙哑着声音说道:“镶儿是早产,她生她的时候漫天飞雪,生的时候很艰难?她不像囡囡那般的活泼,她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像是一个孩子!”
陆雅仪听着,心里难受的不行,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失声说道:“别说了!”
陆骁苦涩的一笑,接着又说道:“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有些怕生,我蹲下张开胳膊,她虽然害怕,但还是伸手抱着我喊爸爸,我的镶儿长的像极了我,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大姐,那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忍心看着她们流落在外!”他抬头看着陆雅仪,满脸的泪水。
陆雅仪从未见过她这个弟弟哭过,如今却为了一个孩子哭的肝肠寸断,“大姐,我答应过镶儿要带她和妈妈回家,可是,我现在做不到了!永远都做不到了!”
陆雅仪拿来了他的军装披在了他的身上,“你伤才刚刚缝合好,情绪不能太激动,伤口会裂开的!”
他只要想起骧儿,心就像被撕裂般的痛苦,“我要去看一看她,就一眼!”
那是他的孩子,做为姐姐,她无法阻止弟弟去看那个孩子,“等你伤稍微好上一些了再去!”
陆老夫人站在病房外看着儿子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她抬头闭上了眼睛,她的儿子她还是了解的,他哪是去看孩子?分明是去看她,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第二天,他就坐着飞机飞往了她住的小镇,然后再坐汽车来到了她的小院,他身上的伤牵扯着他,连走路都慢了许多。
他推开屋门,院子里落满了枯叶,角落里的木马落满了灰尘,一幅破败不堪的景象,张副官他们都站在院子外面,他走了进去,她在床上躺着,眼角还滴落着泪水,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她瘦了很多,一幅病态的面容,他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她醒了过来,可她看不清楚眼前陪着自己的人是谁,她伸手在他的脸上摸索着什么?眼角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绍之,骧儿没了……她一直在等你…………你怎么还不来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她的手心很滚烫,似乎是在发高烧,她一直在说胡话,“骧儿,你爸爸说不愿意再见妈妈,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她的意识模糊,认不出眼前的人,他端了一盆水,然后拿了毛巾给她擦洗降温,他伸手一摸,脸上热的滚烫,他一边将毛巾放在她的额头,一边找药,可是他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也没有找到解热镇痛的药,无奈之下,他便让张副官去外面诊所里买,他则是坐下一遍又一遍给她擦洗降温。
她一会儿睡着,一会儿醒着,醒着的时候大多数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眼前一直照顾她的人是谁?
他没能见骧儿最后一面,他去了骧儿的墓地,那里很安静,周围全部都种满了秋菊,秋菊盛开的地方,他的孩子安静的躺在那里,安静的睡着。
他坐在骧儿的墓地前,和她说着话,整整一下午他都坐在那里。
他在南方逗留了一个星期,前方战火又起,他不能一直耽误下去,临走的时候他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她,他不敢贸然带她回去,也不敢等她意识清楚后和她相见,他怕她见了他再情绪激动,又病了!
这里有阿婆照顾她,她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他也不得不离开。
他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虽是看不出一点阳光,可他此刻却想着能有一丝阳光透出来,张副官在他身后提醒道:“司令,不能再耽搁了!该走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她居住屋子的窗户,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进去,她有她的人生要过,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他不能自私的将她圈禁在自己身边。
时间从来都不会留下太多的记忆,可有些记忆扎根在心底,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