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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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还不下雨蔬菜就要枯死了。”
沙地里，囚龙孩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跟他的母亲抱怨。蔬菜蔫头耷脑的，连不怕干旱的山茶花都奄奄一息。
“不用担心，”女人和善地俯下身子，摸着孩子的脑袋，浅笑道：“待会大师就要行云布雨了，马上就会来雨，庄稼就能得救。”
孩子笑了，小脸像花朵一样。
这一切尽收在眼底。九方露露对祁天秀说：“哥哥，两国交恶，百姓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因为国仇家恨迁怒无辜百姓。”
她多余这么一嘴，祁天秀是她见过最善良温顺的人，她不信他能做出任何残忍的事。
祁天秀借口累了，岔开了话题。
“阵法需要消耗很多精力，您先吃点。”
首领眼巴巴地走过来，吩咐侍者端上食盒。祁天秀没动，就由露露打开，惊讶道：“这！”
米饭被炒得油黄发亮，上面撒着绿豆、玉米和腊肉。对于沙漠中的城市来说，弥足珍贵。
可见重视程度。
“害，您老人家别嫌不好，这是囚龙国的心意，若是求雨成功了，全城的百姓都会对您感激涕零的。”
祁天秀摆摆手，从食盒旁无声走过。露露意外道：“哥哥，这个你也看不上吗？”
祁天秀的脸部肌肉抖了一下。
“我没什么胃口，应该是太紧张了。”
首领立马道：“那我给您收着，拿去保温，教您施展完阵法第一时间就能吃到。”
祁天秀挤出一丝微笑：“有劳。”
一想到等会要做的事，他的心是纠结的。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出面阻止他！一点点微弱的善意都能被放大，糅杂了利益的虚情假意也能被提纯，可是，远远不够！他们，阻止不了他。
平地起高台，高台有五层楼那么高，用沙棘的枝条搭就，平台上插着各色经幡。高台和地面用梯子连接着，梯子也挂着经幡。
他走上去，将白色的木条幻视成了腿骨，心脏跳得飞快。
“哥哥。”
露露停在后面，按规矩不能上前了。他折了回去，在她耳边小声说：
“等会我开始了你就跑，别回头，别怕有人追。”
露露的眼睛睁大了。
祁天秀不再管她，头也不回地踩着梯子上去，到了高台上。
他一直都很喜欢在高处远眺，把大地踩在脚下，看着人群如蝼蚁一般奔忙，自己头顶就是苍穹，是和星辰最接近的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仰头看他，不知谁带起了头，他们念叨一句法号，双手合十开始祷告。
雨，快下雨吧。
麟嘉靠近囚龙国疆界的驻地里，所有士兵都心存疑虑地看着远处慢慢腾起的黑云。
“不会要下雨了吧？”
“天气真诡异呢。老一辈常说，气候连年异兆，恐怕是国家有难。”
“别胡说！二皇子在这里呢。”
二皇子充耳不闻，他盯着远处的天空，喜悦道：“我可算是找到你了，祁星。”
他吩咐驻地的将军给他准备粮食马匹和精锐部队，刻不容缓就要赶过去。
将军犯难道：“前方是囚龙国的国境，若是无端过界，恐怕要被认定是寻衅滋事，不如向上汇报，争取得到公关文书……”
那样怎么可能来得及？二皇子心想，麟嘉和囚龙的关系已经差得离谱了，再过分一些又如何？只要他得到祁天秀，天下皆入掌中，何况小小的囚龙？
“你听得我去吧，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准备浪费了些时间。天空越来越阴沉，鸟儿低飞，随着一声雷鸣，大雨哗啦啦地下来了。
“彩虹！”
有人大声喊，又被旁边的人奚落道：“雨没停怎么可能有彩虹？那分明是一条龙！”
青霭和云雾糅合，好像真有一条龙腾云驾雾飞向碧霄。
二皇子喜悦地转着手上扳指，兴奋道：“祁星啊祁星，你真是个宝。”
二皇子高兴，囚龙国的百姓也高兴，他们正在雨里欢呼，拿着盆子接水。此起彼伏的欢笑声不绝入耳。
他们都高兴，我呢？
祁天秀茫然地站在高处，脑子被风吹得嗡嗡的，我在哪，我是谁，我的哥哥在哪里？
“沉桉……”
也就没人的时候他敢喊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就像一团白雾，刚开口就被风吹散了。
“我要他们给你陪葬……”
他昨天晚上就打定了主意。可是，最后，他还是心软了。
爱意和毁灭欲几乎占领他的脑子，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仍是光明。
他见不得无辜之人死去，尤其是在他们最欢乐的时候。
“哥哥，我又不知道怎么做了，你来教教我好不好？”他轻声呢喃，闭上眼睛，一步步走向高台的边缘。
走五步，如果掉下去摔死了，算他们运气好，他自己也解脱了。
没人注意到他的癫狂，他走了五步，抬头。
就在台子最后的一块承重点，他没有摔下去。那就毁灭吧。
他又迟疑了，这样做哥哥会高兴吗，会不会到了死后的世界他也不愿意见他？
阵法师往往拥有冷静客观的头脑，这样他们才能克服幻象，统筹全局。
但这个第一阵法师，正在为情所困，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屠城的事他做不到，至少第一步，他迈不出去。
低头，看着城郭，所有人庆祝的边角料地带多了一队人马。
他们已经走到了阵法生效的地带，对于祁天秀这样的大阵法家来说，稍微留意下就能发现对方的身份。
沉橦，那条毒蛇，阴魂不散。
祁天秀得知对方的身份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他对沉橦恨得深入骨髓，片刻都不能容忍。
要不是他，自己不会变成这样，不会离开哥哥，哥哥也不会死。他简直是罪魁祸首。
一阵可怕的戾气从他眼中暴涨，面容扭曲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几天前朱雀入地阵带来的反噬，滋长出的无穷暴戾和毁灭欲，再也无法压制，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倾泻出来。
他挥了挥手，大地上突然点亮了一点火星子。
火星子按着肉眼看不见的预定轨迹蔓延，火势逐渐扩大。
二皇子沉橦带着精锐悄无声息地潜入敌境，自以为藏得高明，马匹突然受惊了样疯跑。
地面凹下去一块，现出龟裂的土地。斥候觉得不可思议，跳下马检查。
焦黑的土地蕴含着红色的光，就像地底的大火猛烈到把这顶砂锅烧漏了一样，快要喷薄而出了。
“快跑！”
大家意识到了，心照不宣地跑，马匹被抽打得连声哀嚎。
马快速地奔跑，身后的大地一寸寸地凹陷下去，红色的火苗从黑色的土地里钻出来。
“他疯了！他想死吗？”
沉橦策马躲避，狼狈极了，突然一阵爆风从前方冲击而来，他被连人带马掀翻在地。
朱雀入地阵，已成。
意识到不对的囚龙国百姓痛苦地哀嚎，连声哀求。首领在下面怒骂不休。
祁天秀已经听不到了。
禁忌解开后道德感就荡然无存了，他俯视下方，百姓或是抱头鼠窜，或是一家人抱在一起等死，都已经没有了知觉。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谁也别把谁想得太重要。
带火的朱雀缓缓下陷，继续蔓延。高台被火波及到，下方的架子已经开始倒塌。
他站在上面感受着风雨波及，丧失了求生的信念。
“烧吧，烧吧，把这一切都消灭掉。”
建筑倒塌，眼看两个孩子就要被压倒，一个黑衣人快速地将他们带出。
黑衣人望着周围的火势，又看着高台，最终选择去救更多的人。
他的身形在混乱里乱窜，吸引了祁天秀的主意，他觉得那身影越发熟悉。
“哥哥，哥哥，你回来了是不是？”
他大声呼喊，让那人转头，但那人无动于衷，用一块沾水的黑布将脸完全挡死了。
祁天秀确信那就是沉桉。要么他还活着，要么他死了来接他走，无论如何他都要凑过去，到那人的身边。
“哥哥我错了，别不理我。”
他疯了一样从高台上下来，眼睛在人群中锁定黑衣人，完全没注意到一截烧毁的梯子。
他感到身子往下坠，想用力，但腿是跛的，根本用不上力。
他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一样落下来，在他眼中，天空开始拉长、倒放——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