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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结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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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祥睿的反应远在人们的意料之外。
众目睽睽下,他居然也从西装里拿出一把枪,只见他低头缓缓朝季寻走去,枪口正对着季寻脑袋……眼见他要扣动扳机,赵祥睿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转身踢在贺茨手上,贺茨吃痛,一下没拿稳,赵祥睿闪身来到他身后,枪口对准他的后心。
贺茨举手投降:“老赵……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很遗憾,我也是警察。”赵祥睿文质彬彬地笑了笑,“六年了,我的任务终于要完成了。”
二十分钟前,季寻在仓库里意识到了赵祥睿的真实身份——不是“金蛇”,而是警方派去冢人帮潜伏多年的线人。
赵祥睿把手放在货架上看似无意识的敲击动作,实际上是通过摩斯电码传递信息。论职级赵祥睿属于季寻的上级,他给季寻传达的命令是:‘金蛇’出现,全员逮捕。
为了等这一天,赵祥睿等了足足七年。
在坏人堆里生存不容易,赵祥睿为了得到朱雀的信任,付出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努力。朱雀的考核只有一项,杀一个人,朱雀说干我们这行都要冒点风险的,手上太干净的,我容不下他。赵祥睿铤而走险,将活人调虎离山,侥幸通过了考验,朱雀又让他注.射大剂量的毒品,赵祥睿心里清楚,如今他早已是苟延残喘,吊着半条命的,可他当卧底多年,至今都没见过朱雀的真人。
他只知道,今天的“朱雀”,就是十年前的“金蛇”了。
*
贺茨根本不相信居然有人敢背叛朱雀。
朱雀早已成为他的心魔,贺茨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走到哪儿都感觉有双眼睛在暗中监视着他,一旦违抗朱雀的指令,下场绝对会比死还凄惨。所以贺茨从来不敢逃。
贺茨不可思议地瞪着赵祥睿:“你是卧底?”
还用说么?赵祥睿许久不锻炼,凭借仅存的身体记忆擒住贺茨的手臂来了个过肩摔。贺茨倒在地上大叫一声,被摔得眼冒金星。赵祥睿漫不经心地挥挥手:“他和李文絮,都拷起来。”
其他人不敢动,直到季寻站起来说:“他是自己人。”
贺茨这个最大的头目终于落网,在场其余人员一一落实身份,抓去验血,根据赵祥睿提供的线索,夜明珠内部所有涉嫌制.毒贩.毒的嫌疑人皆已捉拿归案。
大厦楼下围满了警车和救护车,留守在南临区警局的部分值班警员也赶来了,他们本想好好庆贺一下奋战日夜终于拿下这件大案,可当看见双手被拷的李文絮面色苍白地从大楼里走出来,他们忽然觉得这世道着实很幻灭。
季寻坐在半敞开门的救护车上,单腿支着水泥路面。隐形防弹背心终究是有疏漏,季寻下腹部中弹,挺过贺茨那通疯狂的扫射之后左腿也被打伤,医生检查完之后表情严峻:“季队,你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否则容易失血过多。”
“等等,我需要和她说几句话。”季寻脸色是白的,看眼神却仍然清明,他低头下来,孙明天正坐在旁边的担架上。
“孙明天。”季寻轻声说。
“嗯?”孙明天抬头看着他。
季寻说:“我从始至终都没问过你原因。”
当年孙明天的不告而别能把他伤得多深?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魔怔了,为了个女孩半死不活的。即便后来他又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也只有季寻自己心里清楚,他内里早已经烂透了,活该他自轻自贱,分明恨透了孙明天,却仍然可耻地怀念着。
也许她欠季寻一个解释,至少告诉他,当初为什么要走。
可毋论那时今日,不管是过去的孙明天,还是现在的孙明天,她都不想说。
孙明天垂眼,看着他沾满血的裤子:“你伤得很严重,还是快去医院吧。”
季寻刚才做过止血措施,不差这几分钟,他的眼神灼灼滚烫,始终紧锁住眼前的人。
“给我个理由。”
孙明天蓦然抬眼,狠声说:“因为我不爱你了,可以了么?”
可笑的苦情剧桥段,没想到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最伤人的谎言,莫过于明明爱着,却揪着心说不爱了。孙明天说完后只觉胸口一阵酸涩。
季寻却笑了:“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无意识地往外瞟,自己没发现吗?”
孙明天心想:就算是我爱你,那又怎么样?
她不愿在季寻身边逗留,起身走向远处,李文絮正被押送过来,路过她身边忽然说:“孙小姐,请等等。”
孙明天回头,听见李文絮说:“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但她真的不是阿茨害死的。”
贺茨接受审讯之后对所有指控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今年以来发生的多起女性谋杀案,以及十年前的五起连环杀人案——他始终坚称自己是金蛇,警方为了求证甚至翻出了过往金蛇犯下的旧案,贺茨居然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证据确凿,个别人员所谓的第六感又有什么用呢?贺茨最终将会承担金蛇所有的罪行。
孙明天轻轻点头:“我知道。”
顿了下,她问:“李警官,其实我很好奇,刚才你为什么要保护贺茨,乃至攻击自己的同行?”
到这关头,李文絮浑身的气力早已用尽了,她摇头道:“很多事情,我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这两个字,谁又能说得清呢?”
也许最初的最初,爱上阿茨,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卑微,阿茨的出现就像是一架保护伞,也许那些情难自已与言不由衷,都要归因于自己的懦弱吧。
李文絮心想:如果重来一次,她可能不会开枪。
可这世间又哪里能够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
孙明天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已是几近天亮了,她站在街边拦了辆的士,坐在车里时接到了童其骏的电话:“明天?明天?”
她彻夜未归,童叔这会儿说不定快吓死了,孙明天忙笑:“路上呢,快到家了。”
“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你自己翻记录!我一晚上没睡,给你打了二十几个电话!电话费不要钱的啊?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只是让你去夜明珠探探消息!别这么吓人好不好!”童其骏劈头盖脸地骂来。
孙明天笑着叫了他一声:“童叔。”
“唉。”
“贺茨落网了,他是冢人帮的成员。”
“啊?”
“我明天就去求季寻,看他能不能从贺茨嘴里问出点儿冢人帮的消息。”孙明天平静道,“但我估计悬,贺茨跟警察说他就是金蛇。”
“这贺茨都认罪了,你还在怀疑什么?如果他是金蛇,那现在不正好抓着杀害你妈的凶手了吗?皆大欢喜啊。”
“贺茨不是金蛇,我知道,我也感觉得出来。”孙明天坚持。
童其骏沉默了一会儿倒也没说什么,但也没挂电话,于是一路上孙明天举着手机和他默默无言,等的士车快到了小区了才再听见童其骏的声音:“明天,你的感觉……真的可信么?”
这或许是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童其骏第一次质疑她。
两人共同生活多年,外人见了容易将他们当成父女,为不引人注目他们往往笑着默认了——如若真做父女,童其骏定然会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慈父,向来秉持“唯孙明天至上”主义,孙明天说东,童其骏绝不往西。
孙明天难受得眼眶都红了:“童叔,连你都不信我了吗?难道我连杀死我妈的凶手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你说过,你只见过金蛇一个背影,怎么就能确定金蛇不是贺茨呢?”童其骏循循善诱,“况且贺茨也认罪了。”
“我知道。”
她明知道,可就是觉得不甘心。真相不应该是这样的。
童其骏似乎听出了她沉默下的言外之意,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想找凶手,我继续陪你找就是了。”
孙明天笑了笑,说:“童叔,谢谢。”
“跟我还瞎客气什么。”童其骏推开房门,剥掉身上的黑色风衣,扔进垃圾篓。